她虛弱地按下接聽鍵,無力地道出一聲:“喂?”
“林洛黛,是我,我是葉瀾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談。”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見面。”林洛黛冷着嗓子回答她,這個時候,她無力應對任何人。
“是關於你孩子的真正死因,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嗎?”
林洛黛的心痛了一下又動了一下。
“我在紅葉路中的那個公園等你。”葉瀾兒報了個地址就直接掛了電話。林洛黛盯着手機屏幕發了好久的愣,最後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這個地名。
秋冬的街邊公園,到處顯露出了蕭條和蒼涼。就算珠深市這樣的不冷之城,在這個時候也無力招架寒風的侵襲,只有耐寒的植物還在,有些開着幾束小花,顯得無力而蒼白。
林洛黛走進公園,轉了幾個彎,看到了站在亭子裡的靚麗背影。她慢慢走近,鑽進了亭子,葉瀾兒感覺到了她的接近,轉頭,露出了一張淚臉。
葉瀾兒不愧是粉絲眼裡的女神,連哭都帶着極致的高雅,直接可以幻化成一場經典藝術。林洛黛緊了緊眸,用含了恨意的目光盯着她。雖然不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但一切都因她而起,她沒有辦法笑臉面對這樣的葉瀾兒,只能冰冷目光冰下心。
“有什麼就說吧。”她冷冰冰地出聲,沒有半點波瀾。
葉瀾兒的步子一緊,想要走近最終只停在原地,眼裡的淚意愈濃:“就在剛剛,白暮雲差點……死去,林洛黛,你就一點兒都不心痛嗎?”忍不住,她責問起林洛黛來。
林洛黛的睫毛一紮,扎出了冷酷和乾脆:“他做了那麼多的虧心事,死對他來說真是太便宜了。”
“你不可以這麼說他!”葉瀾兒激動地吼了起來,“誰都可以說他壞唯獨你不行,林洛黛!”
“我爲什麼不行?你難道忘了嗎?他爲了你竟然讓人殺了我的孩子,我怎麼能不恨!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
“你已經殺了他了,你已經殺了他無數次了!”葉瀾兒掩了面,肩膀不停地聳動,片刻,又軟了下來,“林洛黛,一切的錯都在我,與他無關,與他無關啊。是我,是我錯了,是我不該……啊!你們想幹什麼!”
在兩人對質之時,不知道從哪裡鑽出幾個黑衣人直接將葉瀾兒架住,她還想說什麼,嘴巴已經被捂住。林洛黛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突然的變故,移步上去就要幫忙,斜刺裡走出一個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臂:“看到了嗎?他們的感情已經深到可以爲了彼此而互相承擔錯誤了。林律師,你還想追求些什麼真相?真相只會讓你越傷越深。”
是瑜成天!
林洛黛眨眼看向瑜成天,再看看葉瀾兒。葉瀾兒掙扎着搖頭,眼淚嘩嘩地打落,瑜成天一揮手,“把她先帶走吧。”
葉瀾兒被帶離,林洛黛的心一點點沉了下來。剛剛瑜成天的話像一把刀直刺入了她的心臟,此時她的心正尖銳地疼痛着,無法做任何決斷。
兩人已經愛到可以爲了彼此而互相承擔錯誤,她……還希冀着可以得到什麼?白暮雲從頭到尾沒有否認過半句殺害孩子的話,今天的葉瀾兒又明確地表示一切的錯都在她,瑜成天的話完美地解釋了白暮雲和葉瀾兒所行所爲的目的,她連一丁點兒漏洞都找不到。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事實,但這就是事實,你再找下去只會受騙!你難道忘了嗎?白暮雲擁有多麼高超的騙術,纔會把你這樣一個了不起的檢察官騙得團團轉。對於白暮雲,我再瞭解不過,他正是用騙術才從我們手裡騙走m&e的。一個高超的商人其實就是一個高超的騙子,我們從商的每個人都深諳這一點。”瑜成天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出了一番總結性的話。
林洛黛慢慢地僵直了身體,線條冷硬,毫無溫度。瑜成天終於滿意地點了頭,眼底顯出一片邪惡:“白暮雲怎麼樣?他是不是必死無疑了?這個時候應該可以讓記者上去一探究竟了吧。”
“他沒死。”林洛黛的眼底慢慢凝聚了怒火,說這話時盯緊了瑜成天,“你應該明白,我要的是他的生不如死,而不是讓他馬上死掉!”
瑜成天的臉馬上一僵,顯出了一臉的疑惑:“什麼?他沒死?我可聽說了,他的病很重活不了多久了。以今天的刺激,他絕對是受不了的,怎麼可能還活得下去?”
跟存了內疚的人一起看那血腥又讓他後悔不已的畫面,這種刺激絕對是加倍的,以白暮雲的身體情況怎麼可能撐得下去!這是瑜成天疑惑的最主要原因。
林洛黛的面已經冷下,沒有半點溫度:“是我,是我不准他去死的。我的恨,我的怨我的怒火都沒有發泄盡,怎麼可能讓他先死。”
“林洛黛,你簡直就是瘋子!”瑜成天不顧身份地吼了起來,臉早脹成了豬肝色。此時,就算將林洛黛剁成肉醬都難解他心頭的恨意。本以爲藉着今天的這一鬧可以將白暮雲氣死,沒想到林洛黛竟然是把他拉了回來。
“他死了你的仇你的怨你的怒不就結了嗎?我不是給了你看他痛苦的機會了嗎?你這是有意跟我作對嗎?”到手的肥肉飛掉,瑜成天的情緒如何控制得住。他的身上滾動着熊熊的怒火,只想將眼前的林洛黛燒死!
林洛黛沒有理睬他的狂吼,疲累地轉身走出了公園。她的心好亂,好痛,好沉重,需要時間好好整理。
酒店裡,她一夜都沒有睡好,一整夜都在做着亂七八糟的夢。醒來時,她整個人都顯得沒精打采,摸一摸額頭,竟是滾燙滾燙的。
林洛黛,你要堅持下去。她在心底鼓勵自己,勉強坐了起來,收拾了一下自己。
鏡中的自己臉上泛着異樣的紅,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至極。用涼水拍了拍臉,她不允許自己脆弱下去,隨即挺直了腰桿,換上了黑色的職業裝,襯出一身冷硬的線條。
“林小姐,瑜先生在樓下等。”前臺打電話過來,告訴她這個消息。林洛黛打起精神,冷冷地嗯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瑜成天在大堂的沙發裡等着她,看她走下來時站起來,臉上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那股怒氣。
“怎麼?氣都消了?”林洛黛冷冰冰地問,對於瑜成天想要置白暮雲於死地這一點,她有些不開心。
瑜成天陰暗不明地笑了幾聲,伸手抽出了一份文件:“股東們都已經知道了白暮雲的病,這是他們提出的要白暮雲儘快確定繼承人的告知書,所有的資料都在裡面,還有專門針對此事的股東大會招開的時間表也在裡面,得麻煩你送過去了。”
林洛黛一一抽出來,細細地看過一遍才重新裝進去。
“林律師還有什麼意見嗎?”瑜成天含着一口氣問,注意着林洛黛的一舉一動。林洛黛極冷地笑了笑:“只要不是讓他死,不是提早結束遊戲,怎樣都可以。”
“真是太好了。”瑜成天看到了勝利的希望,眼睛眯得格外詭異。
才隔了一晚,又要與白暮雲見面了。林洛黛的心情沉重,但工作上的事情她無力推脫,更何況若是白暮雲見到這樣的東西可以心痛,那她就不算白走一遭。她,不就是想看到白暮雲痛苦的樣子嗎?
喘一口氣,她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山頂別墅的門口。
暢通無阻,她順利地進入到了室內。古清捧着資料從樓上走下來,在看到林洛黛時眼睛亮了亮。
“少夫人,您來了?葉小姐見到您了嗎?”
“當然。”林洛黛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波濤,直接錯過他往樓上走。古清沒有阻攔她,臉上反倒顯出了放鬆的笑。想必,林洛黛是聽到了葉瀾兒的解釋纔來的吧,她若能和少爺重歸於好,那將最好不過。
“少爺在臥室。”他好心地提醒。林洛黛的背略僵了僵,一折身子,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主臥的門微微敞開,裡面的應景系統變出了一片淡紫的花片,似有似無地繞在牆上,淡到直可以忽略。白暮雲背靠着牀坐着,被子拉在腰際,露出了修長的上半身。
他閉着眼,眼底露盡疲態,彷彿隨時都會化成牆上的淡紫花片既而消散怠盡。他的眉目清淡,乾淨白皙的臉上有淡淡的愁緒,眉頭微擰了擰,似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樣的他像是書頁中的王子,林洛黛不敢出聲,連呼吸都放得極細極細。
叭!
這一聲驚住了林洛黛也驚醒了白暮雲。
她扭頭,看到一隻杯子碎在了自己腳下,估計是她的手沒有注意到桌上的杯子,把它撩倒打碎了。
“有沒有事?”白暮雲踉蹌着滑下牀,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眼底寫滿了焦急,眼睛不停地在她的手上檢查着,直到確定她沒有受傷才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