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有人告訴我在珠深市看到洛玉了,她來找過你了嗎?”
林洛玉,一個聽起來有些久遠的名字。其實,她離開也不過幾個月。
不期然地想起一些過去發生的事情,林洛黛的表情變得僵硬,沒什麼感情地問:“沒有,她回來想做什麼?”
洛清媛搖頭,嘆氣:“八成是外面不好過,想找機會搬回來住吧。她的身體不好,學歷一般,專業又不好,哪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啊,這些日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聽得出來,洛清媛對林洛玉還是挺關心的。顯然,林洛玉那些年做的乖面起到了作用。
“你說,要是她真想回來該怎麼辦?這事,我一直沒敢跟你爸爸提,怕他生氣,所以纔想讓你給我出出主意。如果不讓她回來,她怎麼說也是從小就住在咱家裡,跟個親生女兒沒什麼區別,這樣做未免太無情了。要是讓她回來,怕你爸爸那一關不好過啊。”
林洛黛抿脣,不語,沒有給她建議。她的心胸沒有豁達到去歡迎傷害過自己的人回家,卻也不想讓洛清媛尷尬,毀了一次難得的聚會。洛清媛嘆了會子氣,大抵也明白了林洛黛的心思,沒有再說下去。
氣氛一時間僵起來,兩個人,突然間沒有了談話的內容。林洛黛向來不善於聊天,洛清媛八成想着林洛玉的事也沒有了說話的心情,空氣間瀰漫出一種沉悶氣息。
倒是書房裡,不時傳出林施堂爽朗的大笑,還有白暮雲優雅的淺笑。林施堂一貫嚴肅,對誰都是一副冷臉樣,唯獨對白暮雲,很不一般。可以想見,他已被白暮雲獨到的見解所折服。
等到門推開,林洛黛看到林施堂拍着白暮雲的肩膀走出來,嘴裡不停地稱讚:“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了不起啊。”白暮雲面色微有些不自在,但也在笑。他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但又有礙於和林施堂的關係,沒有開口也沒有避開。
林洛黛迎過去,主動勾過了白暮雲的肩,將他從自己父親的魔掌下營救了出來,似無意般拍了拍被林施堂拍過的地方。白暮雲向她投來一抹感激,但卻在古清要過來鋪坐墊的時候,輕輕推開。
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特別,惹得林家人尷尬。古清遲疑一下,還是退了出去,林洛黛特意把自己坐過的地方讓給他。
這一系列小動作並未影響到興致極好的林施堂,他興奮地當着洛清媛誇讚起白暮雲來。洛清媛雖然精神不濟,但還是配合地朝白暮雲流露出讚賞的目光,林洛黛看得有些鬱悶,索性轉了頭。
她越發地討厭母親事事以父親爲重,沒有一點自己主見的樣子。直覺得和這個家又拉開了距離,若不是等是開餐,真的會馬上離開。
白暮雲似看懂了她的心思,晚餐過後,雖然林施堂極力挽留,他還是牽着林洛黛的手走了出來。坐在車上,他的手自然地覆在了她的手上,輕聲問:“怎麼了?心情不好?”
林洛黛迅速壓下心底的不快,微微搖頭:“沒什麼。”知道自己細小的表情都會引起白暮雲的擔心,索性歪在他懷間,伸臂環過他的腰身,將他抱緊。
白暮雲很享受她這般的親近,似有似無地捋着她的黑髮,脣角,噙着滿意的笑弧。
回到山頂別墅,剛下車,管家就已經迎了過來,臉上帶着喜氣,道:“少爺,東西已經送到了。”白暮雲眉一揚,伸手牽起林洛黛就往屋裡疾走。
“怎麼了?慢點啊。”林洛黛跟在他後面,一疊聲地喊。他已扯着她奔向二樓,一伸手,推開了二樓的一間房。
他的身子一頓,林洛黛身形不穩,落在他前面,房內的一切都展現在眼前。乾淨清爽的房間,一塵不樑,落地的窗戶掛上了雪白色簾子,內層是藍色的,用鉤子鉤住,很有幾份雅緻。
透過這裡,可以看到外面的花草,彷彿就在腳底。
這……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在靠落地窗的位置,擺着一臺泛着黑亮光澤,價值絕對不菲的鋼琴!林洛黛慢慢地走過去,撫上了那代表着華貴奢侈的黑色鋼琴外蓋,眼底一點點驚豔!
“斯坦威?”看到琴蓋上別緻的標誌和下面一小行英文時,她的眼裡閃出驚訝,擡頭,看向白暮雲,呼了出來。而腦子裡,卻想起了早上時他打的那通電話:“一定要最貴的。”
斯坦威,國際頂級鋼琴品牌,幾乎所有的國際鋼琴家都用這種鋼琴,可不就是最貴的?而且,也最好的。
她坐在華貴的琴凳上,撫着那一串寶石般的黑白鍵,雀躍到幾乎要瘋掉!
數年前,她也有一架鋼琴,極其普通的牌子,花了好幾萬。鋼琴陪伴着她長大,除了學習,她便把時間花都了彈琴上。
之後,應父親的要求,她放棄了學琴,一心苦學,力求考上理想的大學。那架琴,後來一直鎖在琴房裡,成了擺設。不久,在父親的授意下,鋼琴被賣掉。
知道鋼琴被賣,她難過了好久,好久。後來工作忙,再也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才漸漸把琴的事忘掉,也將自己的這個愛好遺忘。
她沒想到,白暮雲竟然會花大價錢幫她買回這麼華貴的鋼琴來。
白暮雲大步走過來,身體落在她的身後,腰身剛好頂在她的背部,傳來暖暖的觸感。
“喜歡嗎?”
林洛黛用力點頭,像一個孩子似的。白暮雲摟着她,順勢一起坐在了琴凳上,嘆一聲道:“本來想把那家餐廳買下來,送給你的。不過,老闆不同意,另外,那邊也太遠,你去彈琴不方便,索性買一架鋼琴回家來,你想彈的時候,隨時可以進來。”
“白暮雲!”她輕輕呼了聲,將自己的頭靠進了他的肩窩,剩下的話本是: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卻怕自己說出這話會流眼淚,硬是嚥了回去。
春節,轉眼就到了。白暮雲和她趁着放假,一起回了趟美國,看望奶奶。三年人喜氣洋洋地過了個團圓年,初四,兩個人就飛了回來。她要上班,白暮雲也要處理公司的事情。
初五、初六,該上班的都上班了,新的一年,算是正式開始。
年過完了,工作也就忙起來了。有幾個影響較大的案子落在了她手上,因爲牽涉面廣,她不得不親自過問。
門,被敲響,正在工作中的林洛黛連頭都沒擡,叫了一聲:“請進。”
進來的,是蒙論,身後,跟着一位警官。林洛黛看到警官,站了起來,伸手握了握,呼道:“劉警官。”劉警官和她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從胳肢窩處的黑色公文包裡抽出了一疊文件,遞向她:“這是這次黑幫成員猥褻兒童案的案底和證據,我們已經收集齊全,對於黑幫性質部分還不能起訴,但猥褻兒童部分已經沒有問題。”
林洛黛慢慢地接過他手裡的資料,翻看着,當看到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時,她的眉用力地擰了起來,整張臉繃得極其嚴肅。長年的檢察官工作,讓她周身充滿了正義,尤其見不得對孩子犯罪的人。
“這種畜牲!”指用力壓在被告那張猥瑣的臉上,她狠狠地罵。劉警官認可般點了點頭,道:“這個男人據說是某黑幫老大的侄子,背後的臺子挺硬,我們費了不少功夫才說服家長舉證,這所有的材料都來之不易。不過,他們好像也有準備,據說請了一個很有來頭的律師,估計要和你們大幹一場。這案子,只能贏不能輸,這可是我們對家屬們的承諾。近年來,這種案子不少,報案的人卻不多,多半是因爲得不到合理的處理,所以,林檢,這次可要辛苦你們了。”
“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林洛黛保證道,牙用力地咬了咬。劉警官眼裡馬上涌出了欣賞:“正是因爲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我才親自向檢察長要求由你來負責這個案子。如果有什麼需要,可能隨時來找我們,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另外,你們也要注意安全,這些道上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千萬不要和他們硬碰硬。”
說完,劉警官含首離去。林洛黛緊緊地握着那厚厚的宗卷,在心裡發誓:一定,一定要把這種人渣繩之於法,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因爲有了劉警官提供的證據,林洛黛一行人省了不少事,做材料,寫訴訟申請,整理證據,聯繫證人,一切都開展得相當順利,兩天後,他們到法院正式提交了訴訟材料。
從法院交完材料,林洛黛和蒙論一起走出來,在經過馮紹華的辦公室裡,林洛黛的步子一頓,停了下來。
“老大。”蒙論不解地輕呼。林洛黛看到辦公室的門慢慢打開,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女書記員,而桌後,馮紹華常坐的位置……已坐上了一個禿頂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