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炒豬肝,涼拌豬血,紅棗桂圓茶,棗菇雞湯。_
安然看着面前小桌子上擺着的色香味俱全還冒着熱氣的食物,陷入了深深的惆悵中。
是的,這些都是蘇顏諾親手做的,而同樣的菜單同樣的菜色,味道很不錯,安然記得除了現在的這一次之外,這種菜單自己僅看過兩次——那正是,周菲菲坐月子的時候,滿口打包票的蘇顏諾親自爲周菲菲設計的補血滋養菜單。
只是被當成女孩子,而且還是正在坐月子的女孩來看待,饒是對方是自己特別親暱的姐姐,安然也覺得怪怪的。
“那個……蘇姐……”終於安然還是有些受不了身邊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因爲她現在的照顧不像是在照顧重傷病患,更像是在照顧月子……
女人冷笑了一聲,擡頭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怎麼,你還有話說?”
安然明智嚥下了之前想說的抗議,反而是認認真真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我錯了。”
安然這句話說出口後就知道自己是真錯了,因爲那個女人柳眉一挑,張口就是經典的女人不講理段式反問。
“你錯了?”
“你哪兒錯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哪都錯了,我不應該惹你生氣讓你擔心,蘇姐生氣一定是我的錯,我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前前後後都錯了。”
安然低眉順眼地回答,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過門的小媳婦兒,整個人都特別逆來順受。
如果他現在這幅模樣被葉家的任何一個人看見,都足以驚呆他們。
這個娃娃臉的男人平時究竟有多恐怖他們是知道的,他的手段也是有目共睹,如果說以前還有人陰暗揣測這個人是不是因爲容貌上位的話,現在基本上不會了——
只要是明瞭他是誰,和他共事過的人,提到他的時候都會不自覺臉色發白嘴脣緊抿,一句不是都說不出的。
這就是安然實際上的能耐,可是這個人如今卻像是一隻柔弱的兔子一般任由一個女人冷笑着逼到一定地步,瑟瑟發抖看起來好不可憐。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當心頭有一個人的時候,自己有了弱點,但也有了鎧甲。雖然有着一觸就破的弱點,但是卻有着最爲堅不可破的防禦。
而在自己最愛、最相信、最親近的人面前,小狗會翻出自己柔軟的肚皮任由人撫摸,而安然也是不吝於展示自己最爲柔軟的一面給眼前這個女人看。
有何不可呢?自己這麼喜歡她。
蘇顏諾雙手叉腰,看着自己垂着頭就是不肯擡起的弟弟嘆了口氣,陷入無邊的無可奈何之中。
這個弟弟啊,什麼都好,就是在她面前永遠都是這麼一副長不大的小孩樣,犯錯的時候頭一低怎麼都不肯擡,這要怎麼是好。
“你已經醒來三天了,醫生終於允許你吃點食物,你姐我親自下廚給你服務了一把,怎的,不滿意是吧?”
最終蘇顏諾決定先刺激一下,安然聽到這句話後倒是有了些反應。他先是立刻看了她一眼張嘴想說什麼,不過還是沒說,並且……深色變得越發複雜起來。
“有什麼你就說出來,我聽着呢。”蘇顏諾抱臂站在牀邊看着似乎正在深深糾結的男人,危險地眯起自己的眼睛。
“那個,蘇姐……”安然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自己在自家蘇姐的面前,其實根本說不得謊。
“你不覺得,給我定的食譜有點,有點……”男人爲難地從自己的字典裡挑出一個比較合適的詞彙。“豐盛?”
豐盛?
蘇顏諾愣了愣,隨即掃了眼小桌上的飯菜。
一小碟炒豬肝,考慮到安然的境況切得特別細緻都快變成炒豬肝絲了;幾塊涼拌豬血,入口即化基本上不用怎麼嚼就能進肚;一杯紅棗桂圓茶,考慮到安然口味偏甜但不怎麼喜歡幹桂圓味就多加了些冰糖進去;一小盅棗菇雞湯,將油花細緻撇去,基本上湯清得連雞絲都看不到——當然看不到,雞絲嚼起來還是要點力道的。
連白粥都熬得特別稀,米粒只有那隻小碗的一個碗底那麼多,雖然賣相不錯,但的確量少。
想到這兒蘇顏諾不自覺有些心虛,說到補血,她第一反應自然就是以前的那些補血食譜,並且按照考量做的量少了點,不過就這麼點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似乎的確是少得過分了。
思既至此,蘇顏諾認爲自己明白了什麼,忍不住一陣尷尬,乾笑兩聲。
“安然,姐姐也是爲你好,那個醫生說你要多補血還要多滋養,這些東西都是對身體好的……還有就是,量實在不能多了,就算你現在很餓也不行,會加重身體負擔的。”說着蘇顏諾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表示自己都是有理由的。
絕不是故意要給自己弟弟準備這麼一份“豐盛”的晚餐的!
安然聽着蘇顏諾有些手忙腳亂的解釋知道對方是誤會了點什麼,不過他也不在意,聽到果然是蘇顏諾特別爲他準備的後整個人眼睛都發光了,蘇顏諾看得忍不住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只剩下不停的感嘆。
自家弟弟長大了,也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不折不扣的帥哥了。
這邊蘇顏諾一個勁兒感嘆着,那邊安然不安分了,他輕輕叫了兩聲,將蘇顏諾從思索和驚歎中叫回神,接着有些理直氣壯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餵我。”
其實現在他這樣,可以說只有小部分原因都是因爲蘇顏諾,大部分還是自己。
一開始的時候,安德烈其實根本沒有打算殺掉蘇顏諾,畢竟大庭廣衆之下,他做出這件事也不好交代。
可是這時候,安然這個照理來說是安德烈盟友的人上前來了,而且帶着蘇顏諾一直在講話吸引注意力,而且還做了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手勢。
可以說如果自己小心點的話,其實那一槍是不用挨的。
但是他就是捱了,而且在所有人反應不及的情況下,他手一抖,早就藏在袖中的匕首就已經刺穿了那個人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