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感覺有人靠近時,蘇安淺才急忙站起來,沒有回頭,隨手拉了行李箱快步離開,在路口打了一輛計程車,一上車就閉了眼,都沒敢往後視鏡看。
車子轉彎離開視線,男人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
片刻,電話響起。
“喂?”他低低的嗓音,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力氣,擡手按了按眉頭。
聽着那邊的人說完,之後薄脣抿着,沉默片刻,才道:“照常進行。”
掛掉電話,他才邁步往回走,放手機順勢將手插在口袋中,眉眼低垂。
柯婉兒站在門口,一直看着他走近也沒打算讓路,擡頭看了看他沒什麼表情的臉,頗有一種絕情絕愛的感覺。
不過,在她看來,燕西爵能絕了誰也絕不了蘇安淺吧?
“媒體說的是真的麼?”柯婉兒問。
燕西爵只好也站在門口,順手摸出香菸遞到嘴邊,但是下一秒就被柯婉兒拿走了,“身體還沒好,抽什麼煙?”
而後皺着眉,“不都在說當初你的項目出問題是曋祁動了手腳?真的嗎?”
男人沒說話,側身倚在門口的牆邊,看了看她,答非所問,“你們倆可以回去了,過來好幾個月,公司那邊總不能靠一堆外人撐着。”
呵!柯婉兒一笑,“好像你的YSK最近不靠外人撐着似的,還是說……你真把白家母女當一家人來看了?”
她挑着眉,問完反而認真的盯着他,“如果真是曋祁動了手腳,那你的證據哪裡來的?白瀾母女幫你找的?”
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但是真正複審當天是秘密進行,連柯婉兒他們都沒能去聽,據說是爲了保護提供證據的證人。
燕西爵似乎不想多說這件事,擡腳意欲往裡走。
柯婉兒沒讓,看了他,“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要選擇白雲,討厭蘇安淺,也不準對蘇欽辰另眼看待。”
男人薄脣略微扯了一下,“怕我看蘇家都不順眼?”
柯婉兒撇撇嘴,“那倒不至於,反正蘇厲是你兒子,也姓蘇啊,你敢讓他改姓麼?”
燕西爵不言,只是重複了一遍,“怕就帶他回V城。”
說完轉身進了屋裡。
柯婉兒站在原地挑了挑眉,看出來了,他現在很煩,煩的不只是蘇安淺走了吧?
蘇欽辰坐在客廳,看着燕西爵原本是要往客廳走,看到他又作勢轉腳上樓,他才動了動嘴角,看着燕西爵,“聊聊?”
燕西爵腳步微頓,還是進了客廳。
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沒看蘇欽辰,“聊什麼,帶着婉兒回V城,蘇老爺倆我照顧,燕雅繼續留在這兒,沒什麼可聊的了。”
蘇欽辰靠在沙發上,眉頭輕輕挑了一下,“你當初入獄,就想圖個安穩,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淺淺沒了,項目沒了,公司運轉困難,你能就這麼算了?”
“完全可以不再和白氏合作,看你的意思,還要繼續,爲什麼?”蘇欽辰語調平平,好像雖然問着,其實也知道他的用意。
如果淺淺這邊沒出事,他不會跟曋祁計較。
可如今,不可能就這放過曋祁,這點蘇欽辰可以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燕西爵真的選擇白氏。
“你不應該看不出來白瀾打的什麼主意,撈走你的利潤不說,還想塞個女兒給你,你就這麼全盤接着了?”蘇欽辰道。
燕西爵端着杯子站在沙發邊,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說完了?”半天,他才淡淡的問了一句,轉頭看了他,微挑眉,“現在想起來撮合我跟她,當初她找曋祁去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攔着?”
蘇欽辰表情淡淡,語調平平,但很明顯偏向自己的妹妹,“她是女孩,何況現在只是個學生,幼稚了任性了都能理解,女人本就是要男人追回來的,她走你就放?”
燕西爵終究扯了嘴角,“追的次數多了就煩了,一個女人一段情而已,少了她還找不到下一個?”
放下水杯,他看了一眼蘇欽辰,“免得看你也煩,明天啓程吧。”
蘇欽辰坐在沙發上,看着他上樓,眉頭淡淡的皺着。
柯婉兒站在客廳門口,當然也聽到燕西爵的話了。
走進去看了蘇欽辰,“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有這樣的通病?一個女人身上折騰久了,就膩了,再找個新的,也新鮮!”
蘇欽辰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從沙發起身,“別把你燕家人的毛病冠在我身上。”
說着往客廳外走。
柯婉兒瞪了他一眼,“我就很專一,什麼叫燕家人的毛病?……你去哪啊?”
“收拾行李。”男人淡淡的聲音。
她皺起眉,真的明天就走啊?
想一想也是,過來很長時間了,是該趕緊回去,否則公司那邊只有楊董也很累,鬼知道楊可又搞什麼幺蛾子?
當晚,柯婉兒本來想着走之前再和燕西爵說兩句,結果這人居然夜不歸宿!
而此時,燕西爵剛從應酬桌上下來。
身邊走着的當然是白雲,白瀾在前邊跟同行的人打了招呼告別。
白雲抿了抿脣,大着膽子挽了他的胳膊,“燕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然讓我司機送你回去?”
燕西爵側首看了她兩秒,然後搖了搖頭,“不用。”
白瀾轉身回來,皺起眉,“還是讓司機送吧,燕先生這樣打車也不安全。”說着將司機招了過來,扶着燕西爵上車。
白雲上車前看了看她媽媽。
白瀾擺擺手,一副都明白的樣子。
燕西爵和白雲坐在後座,她一直留心着他會不會想吐,但是他始終都是闔眸閉目養神。
良久,燕西爵才忽然開腔:“停車。”
白雲皺了一下眉,“怎麼了?要吐嗎?”
男人擡手略微擋了她挽着的手,雖有醉意,說話也很清晰,“讓你司機送你回去,我在這兒下。”
“那怎麼行?”白雲轉頭看了周圍,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是有住宅區,但肯定不是他的御景園。
可燕西爵已經伸手開了車門,並轉手阻止她跟下來,低聲吩咐司機:“開車。”
“等會!”白雲趕忙出聲,看了他,“那你記得明天晚上準時參加發佈會。”
兩家宣佈正式合作的發佈會,準備的比較隆重,他必須出席的。
燕西爵點了一下頭。
白雲本來想等着他走了再走,可他一直站在那兒,只好讓司機開車。
好久,燕西爵才轉身往前走,到了樓下才自顧笑了笑,醉了居然也能精準的找到香雪苑的門!
拾步進了電梯,坐到九樓。
走廊裡一片漆黑,修長的雙腿停在家門口,好久才輸入密碼。
很久沒回來住,但是他請的家政似乎一直都在打掃,一切好似沒什麼變化。
進了門,燕西爵靠在門邊抽菸,沒什麼睡意,也不想做別的,只好抽菸打發時間了。
許久,他纔去了書房,看着當初白雲提交的證據,只要有人脈就不難查到這些的,只是當初他不想做這一步。
可如今他無事可做。
半夜裡,打給曋祁的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忙麼?”燕西爵一邊抽菸,嘴角略微諷刺的勾起,“我明人不做暗事,只好事先來通知你一聲。”
曋祁還在公司裡,擡手捏了捏眉間,顯得疲憊,聲音卻依舊紳士溫和,“不忙,你接着說。”
燕西爵笑了笑,“溫香軟玉,居然不忙?”
她拎了行李,不去他那兒還能去哪兒?
曋祁沒說什麼。
片刻,燕西爵接着道:“我進去時就清楚的跟你說過,適可而止,欠你的我已經還了,可你依舊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
曋祁靠在椅子上,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挑了挑眉,“商場就是戰場,沒有誰欠誰,有什麼招就儘管用,成王敗寇實屬正常。”
燕西爵勾了勾嘴角,“果然是有了女人就不在乎一切了!”
聽起來輕描淡寫的話語,掛掉電話,他卻揚手砸了桌上的筆筒。
筆筒落地,砸到陽臺那邊的地面,聲音非常刺耳。
蘇安淺一個人在公寓裡睡不着,只好坐在牀上看電影,看完又翻着最近的新聞,看着他和白雲站在一起的樣子。
確實很般配,很養眼。
她笑了笑,把頁面關掉,起身把最後一點行李收拾好。
習慣到到哪都帶着那個日記本,可是握在手裡半天沒有動靜:是不是這次就沒必要帶了?
心裡這麼想着的,可是她卻沒這麼做。
甚至鬼使神差的給教授打了電話。
大半夜的,教授聲音都是滿滿的睏意,“怎麼了?”
蘇安淺略微歉意,但是既然通了,只好把話說完,“教授,我想推後一天離開可以嗎?就不和同學一個班機了,我知道地址,到時候自己買機票過去,不會耽誤的。”
教授皺眉,“爲什麼呀?”
她也抿了抿脣,總不能說想看明天YSK和白氏合作的發佈會,看看他都會說什麼吧?
“我……身體不太舒服,醫生說明天要吊水,估計和航班相沖突。”這個理由還算說得過去。
教授考慮了會兒,“那你自己的機票學校可就沒法報銷了……”
她笑了笑,“沒關係!”
掛掉電話,她鬆了一口氣,又推後了一天,好像安心了不少,可以睡一覺了。
第二天一早,不少媒體就已經報道YSK和白氏合作的發佈會,就當做是熱身。
所以,在新聞裡,蘇安淺幾乎都把發佈會現場都熟悉了個遍。
本來她不應該去的,可是沒忍住。
發佈會是四點到六點,六點之後是晚宴,媒體都能參加,可見燕西爵的大方。
發佈會時,她沒去現在,而是坐在車上,聽着實況轉播。
有人問:“燕先生,合作之餘隱含的是您和白小姐好事將近嗎?畢竟北城那麼多企業,您挑中了白氏,是不是有白小姐的原因?”
男人似乎笑了笑,也不囉嗦,低低的嗓音,簡潔回答:“有這個原因。”
原本的發佈會幾乎都往男女情感方面扯了。
甚至有人問到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白雲笑了笑,“燕先生來我們學校做過代課老師,之後吃過幾頓飯,慢慢也就熟悉了。”
“師生戀嗎?”記者都開始起鬨,估計採訪燕西爵的歷史裡邊,這是頭一次這麼好麼好氣氛。
蘇安淺靠在座位上,目光轉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