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子擺擺手,聲音悠然緩慢地吩咐:“把輪椅準備好,我要去後山。”
方可晴微徵,後山?帝豪苑的後山?
聽說,帝豪苑的後山埋葬着霍家的祖先,霍老爺子這是要去做什麼?難道他老人家要跑到祖先的面前去投拆霍連城麼……
她微微低着頭,不吱聲。
古琛把霍老爺子扶起,爲他披上一件大衣。
“你也跟來吧。”霍老爺子把臉側向她,眼角餘光掃射到她的身上,淡冷地說。
老人家走路有一絲踉蹌,但他卻不願意讓古琛攙扶着走。
慢慢、慢慢地走在前面,古琛和方可晴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來到東院門口,兩個保鏢已經準備好了輪椅,守在那裡。
霍老爺子剛纔這一路已經十分吃力,坐下的時候,幾個人要扶他,他擡了擡手,拒絕,自己緩緩地坐到了輪椅上去。
好一個要強的老頭。
始終還不是得讓人推着走?
方可晴自然不敢嗆聲,只默默跟在他們的後面。
後山,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霍老爺子爲什麼要把她帶去那裡?
鍾傑和何濤他們守在東院外面。
見到霍老爺子帶着方可晴外出,臉色有絲緊張,連忙過來恭敬詢問他們的去處。
“別緊張兮兮的,老爺子只不過帶你們少奶出去走走,聊幾句話,你們不用跟來。”古琛冷冷地吩咐。
鍾傑臉上露出爲難,他顯然不能就那樣讓霍老爺子帶着少奶離開。
方可晴向他使了眼色,點了點頭。
鍾傑回過意來,把路讓了開去。
等他們走遠,鍾傑和何濤再偷偷跟在他們身後。
而正在此時,帝國集團總裁辦公室。
肖克匆匆敲門而進。
“怎麼了?”霍連城見肖克臉有急色,挑了挑眉,第一時間意識到定是發生了事情。
肖克說道:“總裁,剛剛鍾傑來電話,說老爺子將太太帶往了後山。”
“啪”一聲。
大掌重重拍到了辦公桌面上,他霍地站起,目光凜冽森寒,一言不發地便往外快步趕去。
邁巴赫以最高的時速向帝豪苑飛馳……
後山位於北院數百米之後。
前面是個樹林,這些樹木每一棵都是高得參天,樹杆要整整兩個人懷抱住才圈得過來,一股濃烈的木香味,環繞着整個樹林。
目測這裡的樹都有上百年曆史。
秋日的太陽很微弱,一陣風颳過,莫名地陰森駭人。
方可晴擁了擁雙臂,覺得有點寒冷。
她回頭望了望,鍾傑他們偷偷跟在後面,她有些緊張的心情,安穩下來。
一行人走得緩慢,而且,除了腳步踩在枯葉上那碎瑣的聲音,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聲響。
越是往裡走,空氣越發的森寒,氣氛越發地緊張。
“啊!”方可晴突然尖叫了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除了霍老爺子,其他人都轉臉看着她。
方可晴連忙從地上爬起,剛剛她腳下踩了一根樹丫,滑倒了。
“帝豪苑的後山是禁地,沒有幾個人到過這裡來。”霍老爺子用他陰沉的嗓音說道,在這安靜得只剩下腳步聲和枯葉被風颳落的聲音樂的環境裡,沒有半分突兀,似乎就是來自於這片世界。
她莫名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果不是有幾分把握霍老爺子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地把她帶到這裡來然後殺掉,她會立馬就轉頭跑掉。
正所謂小命要緊,如果真到了生命悠關的時候,她才管不得對方是誰,跑了再算。
“那您把我帶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她看着他的後腦勺,問道。
“繼續走走,走到前面,你就知道。”
穿過這片放眼是黃色的古樹林,入目的,是遍山的火紅。
方可晴驚呆了,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這片豔熾的火熱。
這是什麼?遍佈了整個山頭,就像一片火的海洋,將整片視線都包裹,霸道喧囂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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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認真地看清,才認得那些都是花。
一種不知名的花。
怒放、豔熾、張揚而有魔力。
美,卻美得令人心驚肉顫,就像進入一片只有血紅色的夢境裡,使人渾身感受到一片狂熱之後,又迅速感受到一陣撲面而是爲的陰冷、畏懼、威脅。
身上的毛細血管無不在擴張,收縮,擴張,然後又收縮。
她心尖兒都快跳出了來。
這片詭異的花海,令人驚豔,也令人覺得如此陰森可怕。
“聽說霍家的祖先都葬在這裡面,是真的嗎?”
這裡哪裡有其墓地,分明都是這不知名的,美得令人望而生懼的花海。
霍老爺子似乎笑了一笑,她聽得不太清晰。
隨後他那把在這種時候特別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又再響起:“霍家的子子孫孫,在離世之後,都要遵循霍家的習俗,將火化後的骨灰,撒在這座山地上。”
方可晴驚得瞳孔收縮,盯住眼前的花海,原來……霍家祖先的骨灰,便是這片花海的“肥料”。
霍家的習俗?想不到,霍家竟然還有這樣的習俗?真的難以想象。
“你知道它們是什麼花嗎?”
方可晴被這眼前的火紅豔得幾乎要睜不開眼睛,她低眸,思考着。
她沒有作聲,霍老爺子繼續說道:“它們叫做彼岸花。”
她再次圓瞪起大眼睛,某段記憶,在腦海裡砸來。
記得,她記得“彼岸花”這個名字。
它們的花葉從來沒有見過面,因爲開花的時候,就沒有葉子,有葉子的時候沒有花,他們瘋狂地相信着彼此,並被這種痛折磨着……
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霍連城曾經在後院,栽種過這個花,那時候她還問他,種下的是什麼,他告訴她,那叫做“彼岸花”。
“這種花,學名是曼珠沙華,但又叫彼岸花,傳說中,它是開在天界的紅花,又叫做,地獄之花。”
霍老爺子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解釋。
他的嗓音,越發地冷沉,聽起來悠遠……可怕……伴隨着陣陣撲鼻的花香味,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方可晴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聽聞他說的“地獄之花”四個字的時候,後退了兩步。
由心的感受到寒意和壓迫。
聽聞她退縮的腳步聲,霍老爺子喃喃地道:“不要害怕,今天我把你帶到這裡來,並非是要傷害你,而是要讓你瞭解一下,我們霍家的歷史。”
“霍家的歷史?”方可晴疑惑地重複。
霍老爺子望前眼前這片花海,眼神變得沒有焦點,這豔熾的紅色,將他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是我們霍家代代相傳下來的故事,也許是故事,也許,就是祖先的親身經歷,傳說兩百多年來,我們的祖先只不過是一個小商人,後來得到了一位經商奇才的提攜和幫助,生意日益紅火,越做越大,與那位恩人合夥做起銀號來,當地所有人的銀號,都是他們旗下的,人就是貪婪的動物,那位祖先生意做大了,野心也越來越大,他不滿足於當時的地位和擁有的家財,後來,使計將親自提攜自己發家致富的恩人毒死,下的還是奇毒,那位恩人被他扔在這座山裡,被毒藥折磨了三天三夜,腸穿肚爛而亡,在他被折磨的這三天三夜裡,他先是痛不欲生地哀求祖先給他解藥,救救他,他可以把自己的所有財富都給他,從此之後不在這座城市出現,到了後來,哀求變成嚎喊、嘶叫,變成惡毒的詛咒,那淒厲可怕,深仇似海的聲音,直到他完全死去之後,才停止。”
霍老爺子語速很慢,就像說書的一樣,將這個故事說完。
一陣秋風吹起,花香濃郁得令人眩暈,那陣詭異森冷的氛圍更重。
就連古琛與其他幾名保鏢,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霍老爺子說到這裡,示意古琛和保鏢退後,避開。
古琛聽話地帶着保鏢,退到了十米之外。
方可晴意識到,剛剛那個故事還不夠令她驚奇,接下來,霍老爺子要說的,無疑是會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屏息,等待他要說的話。
“你知道,那個被祖先下毒活生生折磨了三天,看着自己腸穿肚爛的富商,對霍家下了什麼樣的惡毒詛咒嗎?”
方可晴搖搖頭,儘管她站在霍老爺子的後面,卻想不起應該把話說出來。
因爲她的心情莫名地緊張,畏懼。
難道霍家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詛咒?到底是什麼詛咒?
在那一刻,方可晴感覺到自己就像進入了一個故事中,在故事裡,聽着另一個更不可思議的故事。
萬萬沒有想到,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竟然還有“詛咒”這種事情,而且,看霍老爺子這般神秘的揭曉,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那股不尋常的氣息。
他肩膀抖了抖。
方可晴感覺到,在這個“傳說”的面前,就連霍老爺子,都帶着幾分畏懼。
心臟“砰砰砰”地猛跳,她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將謎底揭曉。
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霍老爺子這裡。
“他……”
然而,霍老爺子才只說出一個字,身後便傳來一陣聲音。
是汽車行駛的聲音,將地上的枝葉壓得“吱吱”作響。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