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仙聽了她的話,情緒非但沒有平復下來,反而臉色更加難看,發白,眼裡涌出淚水:“阿浩爲什麼要和我訂婚?你知道對不對?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因爲可憐我才和我訂婚的?”
方可晴連連搖頭:“仙仙,你不要那樣想,如果浩子哥哥他不喜歡你,他是不會做出這個決定的。”
最起碼,明浩是喜歡她的。
至於這個喜歡跟愛情有沒有關係,她心裡清楚。
也許,王仙仙也清楚。
王仙仙掙脫她的手,一直往後退:“不……不是的,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你,他要娶我只要因爲同情我,我不要他的同情。”
她低着頭,退到了鏡子前面的梳妝長櫃前,哀傷地喃喃自語。
王仙仙的情緒來得太快,讓方可晴有些措手不及。
“仙仙……你先冷靜,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那樣的,浩子哥哥怎麼會喜歡我?他只把我當作妹妹看待,我是他好朋友的妻子,他很清楚的。”
她慢慢地退到門邊,想要讓人去把明浩找來,只要明浩才能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正當她退到門邊,想要打開門去喊人的時候,忽然,王仙仙抓起了化妝櫃檯上一把剪刀。
“仙仙不要!”方可晴幾乎被她嚇出膽兒來,向她衝過去,想要把她手中的剪刀奪過來。
“不要過來,我是個不乾淨的女人,我配不上阿浩,我真的配不上阿浩。”
方可晴搖頭,離她只有幾步之遙:“仙仙,千萬不要傷害自己,你想想,今天是你和浩子哥哥的好日子,你不是很愛他嗎?你快要成爲他的未婚妻了,應該開心快樂地度過纔對,浩子哥哥以後肯定會好愛你的。”
“真的嗎?”王仙仙眼神呆滯地問。
方可晴努力地點頭:“會的,真的會。”
相信明浩既然選擇了要娶王仙仙,那麼他就已經準備好了,投入身心去愛她。
愛這個可憐的女人。
也許他們真的能日久生情,也許當他們成爲兩夫妻,成爲親人的時候,愛情就那麼不知不覺地產生了。
陪伴,就是最長久的深情啊。
她和霍連城不是一樣嗎?相識、結婚、相疑、纔到相愛。
這都是一個過程。
王仙仙半信半疑地,拿着剪刀的手慢慢垂了下來,作出要將它放下的姿勢。
方可晴看着她做這個動作,纔剛剛暗鬆一口氣,她那豐富的表情又出現了變化。
“不……不會的,阿浩這輩子都不會愛我,他不會愛我,我配不起他,沒有資格當他的太太,如果我被那些混蛋……那件事情傳了出去,他什麼面子都會沒有的,我不要拖累他,我不要拖累他!”
她舉起剪刀就往自己的胸口處紮下。
“不要!”
方可晴大吼,上前爭奪她的剪刀。
“不要,來人哪!救命!”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直接踹開。
衆人聞聲衝了進來,其中一個是明浩。
方可晴正努力地想要阻止住王仙仙自殘,死死握住剪刀的刀口,手心一陣錐痛也不敢放手。
一道外力將她制服,方可晴順利奪過了她手上的剪刀,一把扔到地上,手掌被刺破。
明浩從後面抱住了王仙仙,將她鉗制住。
“放開我,讓我死,讓我死!”王仙仙哭天搶地,歇嘶底裡地大喊。
眼裡盡是淚水,哭花了化妝師精心爲她做好的妝容。
“仙仙,不要這樣,求你了,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知道嗎?你是我未婚妻,你怎麼可以死?”
王仙仙猛地搖頭,雙手捂住耳朵:“我不配,我配不起你,我這個不乾不淨的女人配不起你。”
她伏在明浩的懷裡痛哭。
明浩輕拍她的背,嘴裡安慰着她,星眸擡移,看着方可晴。
方可晴正握住拳頭,眉頭蹙起,接收到明浩詢問的眼神,她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王仙仙爲什麼會忽然間就情緒激動起來,本以爲她的心理陰影已經在慢慢地化散,想通了,纔跟明浩訂婚的。
“阿浩,我還是過不了自己的那關,我真的,不能就這樣嫁給你,我不想成爲你的負累,不想讓你委屈自己娶我。”
王仙仙的一聲聲自嘲和哭喊,讓明浩更加心疼和內疚。
醫生很快到場。
因爲怕王仙仙的情緒不穩定,所以明浩早就有準備,讓醫生和心理醫生都候着場。
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醫生給王仙仙打了鎮靜劑,讓她在體息室先躺會兒,等醒過來之後,再由心理醫生給她做心理疏導。
一干人等候在門外。
只聞有人在低聲說:“王小姐化妝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回事呢……”
明浩側臉,問她們:“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仙仙的化妝師說:“剛纔我們給王小姐弄好了妝,霍太太從外面進來,讓我們迴避一下,說有話對她說,所以我們就出去了,她們倆個聊了一會兒,我們就聽聞裡面有人大吵大喊……”
方可晴覺得自己血液都凝固了一下。
拳頭握得更緊。
“可晴,你對仙仙說了什麼?”明浩語氣還好,並沒有算是質問,不過明顯的,皺着眉。
明浩現在對王仙仙比以前還要千依百順,因爲覺得自己虧欠她,所以他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方可晴臉色白了白:“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跟她聊了幾句。”
這時候醫生從休息室裡出來。
“醫生,她情況怎樣?”明浩問。
那醫生臉上表情嚴肅,說道:“明少爺,仙仙小姐的情緒本來已經恢復正常人的狀態,不過我早就叮囑過您,暫時不能跟她提起她遭遇過的那件事,要等病人過了心底的這道坎,再慢慢讓她接受、消化、淡忘,克服心魔。”
明浩聽了醫生的話,跟其他人一樣,把眼睛又刷到了方可晴的臉上。
方可晴微徵,感覺矛頭都指向了自己。
“我沒有提。”她說。
那醫生疑惑地皺眉:“如果沒有人跟她說,那麼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讓她想起了那件事,以後你們對她說話儘量小心一點吧,她情緒那麼不穩定,而且還出現了自殘傾向,可大可小。”
醫生離開後,其他也被明浩的助理打發離開。
“浩子哥哥,我是不是又給你們帶來麻煩了?”方可晴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下。
明浩閉上眼睛,重新打開,眸底裡少了幾分平日裡的溫和,鄭重地說:“可晴,我希望你以後對仙仙說話要謹慎一點,畢竟她是個病人。”
而且還是心理上的疾病。
方可晴縱使心裡有委屈,但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爲自己辨解。
“那麼訂婚宴還繼續嗎?”賓客都來了,那麼多人準備見證他們倆個的訂婚禮,如果這個時候說取消,還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風波。
“要延遲兩小時開始,等仙仙情緒平復下來。”
方可晴“哦”地一聲。
明浩進去看王仙仙。
一會兒之後他又出來了,看見方可晴仍候在門外,擔心地問:“仙仙情況好些了嗎?”
明浩看她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一閃而過。
方可晴覺得心裡一涼。
“可晴,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方可晴點點頭:“你說。”
“訂婚宴,你可以不要參加嗎?我怕仙仙她……”他低垂下眸,有點愧歉。
方可晴明白過來,明浩是怕王仙仙看見她會再度情緒失控,所以要下逐客令,把她請走。
她掩飾住心裡的那股難受,假作輕鬆地笑笑,想伸出右手,卻又縮了回去,然後再伸出左手,拍拍他的肩膀:“好,我不參加,我祝你和仙仙的訂婚禮順順利利,你們倆個百年好合。”
聽着真是心酸,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跟明浩之間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然而,她是真心的祝福。
不過,被誤解、被趕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兩個人她都視爲朋友,所以才那麼在乎他們的感受。
“可晴,謝謝你。”明浩眼裡透着歉意。
“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那麼熱鬧的地方,你好好照顧仙仙,我先走了。”
她轉身,跑離這個地方。
從二樓跑到一樓,從安靜到喧囂。
宴會廳裡全都是來賓,觥籌交錯、談吐風生。
方可晴始終握住右拳,垂着臂,大衣的袖口沾上了血紅。
她第一時間尋找霍連城。
放眼看了圈宴會廳,霍連城正被一幫衣冠楚楚、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富商包圍着,方可晴認出那羣都是商委員的人。
雖然他不愛應酬,但當上這個商會會長,難得跟他們聚在一堂,總得喝幾杯。
算了罷,無謂讓他跟自己一起離開。
萬一他知道了是明浩親自請她離開的,還不知道會不會生起氣來。
方可晴走進了人堆中,大步大步地往宴會廳的大門口處走出。
迎面走進來了一堆人。
“喲嗬,那不是土包子嗎?”
聽聞歐陽辰的聲音,方可晴腳步越是加快了。
“喂,不要走呀土包子!”
歐陽辰在她的身後喚她。
不走纔怪。
方可晴乾脆跑了起來,從一堆人的中間擠出了宴會廳。
終於大喘一口氣。
“方可晴!”
天……這該死的歐陽辰,幹嘛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