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澤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抽菸。
煙霧繚繞曾經是他最討厭的味道,可他如今卻終於明白了這樣吞雲吐霧,才能讓自己覺得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
允兒默然站在李越澤身後,李越澤幾乎不抽菸,可這晚上,他的煙幾乎沒有斷過。
允兒看得出他的無奈和痛苦。
他的糾結與掙扎。
可是,她卻只能這樣看着嗎?
次日一早,凌若薇是被耀眼的眼光刺醒,她這也才發覺是不知不覺睡着了。
夢裡都是些驚心動魄,那些一起經歷過的感動,此時此刻卻都變成了心裡的刺,醒來以後,那樣疼。
凌若薇是睡在了躺椅上,起來之後渾身疼痛。
她才起身,就聽見李越澤的聲音沉沉的:“醒了?”
凌若薇一驚,他昨晚不是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越澤看着她,她也看着李越澤,李越澤的眼神無光,充滿疲憊,看來又是一晚上都沒有睡。
凌若薇努力收住自己的於心不忍:“有事嗎?”
“要離婚,後天再去,允兒明天就走,在允兒面前,你就裝一天賢良淑德吧。”李越澤淡淡道,“就算是……我最後的請求。”
他說完,再次出門。
凌若薇愣在當地,他一大早上來,就只是爲了說這句話?
就只是爲了讓她表現得賢淑,來讓羅允兒開開心心的走?
凌若薇忽然自嘲的笑了。
那些傷心,那些難過,那些好像割在心頭上的傷,突然變得可笑……
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妻子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卻還堂而皇之的要求體諒?要求相信?
凌若薇整理好心情,走下樓,李南海已經兩天沒有下樓吃飯。
李越澤和李明宇輪流去看過,他的氣色卻不錯,只是越來越不願意動。
只要身體沒問題,李越澤和李明宇也不再管他是否下樓吃飯。
今天,李南海卻在。
凌若薇原本並不打算順應李越澤爲了羅允兒而對自己提出的請求。
可看見李南海雖然精神還不錯,可頭髮似乎更白了,眼神也不如以前犀利,忽然心裡有一點不忍。
李南海畢竟是病人,不宜激動。
凌若薇下樓,李越澤道:“起來了?正好吃飯。”
他說的很自然,根本不像是冷戰中的人。
凌若薇也儘量控制:“嗯,起來晚了些,抱歉。”
妙妙看看兩個人,兩個人的眼神都沒有對一下,搖搖頭,突然拿起IPAD遞給旁邊的關一菲:“關一菲這個成語怎麼念?”
關一菲已經收拾好行李,早飯後就會走,李南海也實在沒心情卻管這些年輕人的感情,也由得她了,反正現在李越澤也回來住了。
關一菲看過去,又看了一眼李越澤,道:“貌合神離。”
李越澤和凌若薇都是一怔,同時看向妙妙和關一菲。
這兩個人倒是配合的好,一個點頭,一個若無其事,只好像是無意中提起了這件事。
李南海道:“允兒啊,真的就走了?”
允兒道:“是啊,在這幾天,真的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怎麼這麼說啊?”李南海道,“其實,聽說你和仲少是相親認識的?”
允兒道:“是呀,不過他對我很好。”
“當然要對你好了,允兒高貴漂亮,也只有我們家越澤不會珍惜。”李南海看一眼李越澤,有意無意瞥一眼凌若薇。
凌若薇假若未覺。
李越澤卻道:“爸,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以後我不會再跟你同桌吃飯。”
李南海道:“有些事不是我不說,就沒有的。”
李南海當然聽苗心藍說過李越澤和凌若薇已經出現問題。
李越澤只是看向允兒,允兒的表情有點複雜。
李越澤豁然起身:“我吃好了,若薇,等我換好衣服去公司。”
凌若薇敷衍的點點頭,李越澤上樓去。
允兒忽然看向凌若薇:“淩小姐,可以跟你談談嗎?”
凌若薇一怔。
允兒道:“一會就好。”
李南海和苗心藍一個對視,允兒要和凌若薇談?是女人的決鬥?
李南海道:“談談也好,有些事情要說清楚的不是嗎?”
凌若薇嘆息一聲,點點頭。
允兒於是站起身:“我們去外面談吧。”
凌若薇跟着允兒走到花園裡。
允兒望着天,笑道:“以前最喜歡藍天了,後來就喜歡雲。”
凌若薇不懂她要說什麼。
允兒道:“越澤,從小卻沒什麼喜歡的,也不會對什麼特別感興趣。”
凌若薇心裡並不好受,她是來炫耀她和李越澤擁有多少過去,她有多麼的瞭解他嗎?
“越澤,總是很孤獨,可以說是孤傲,不好接近,討厭他的人恐怕比喜歡他的人要多,因爲……他很少願意讓別人去了解他……”
“可是你卻很瞭解他,是嗎?”
凌若薇忽然打斷允兒,允兒回頭看她:“是!我瞭解他,他也瞭解我!”
“所以你要表達什麼?羅小姐,我想我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請說重點。”
凌若薇表現得很冷淡。
允兒卻依然不溫不火:“所以,我要說,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李越澤可以幸福,可以得到一份值得的感情。”
“你愛他嗎?”凌若薇依然冷冰冰的,說話也越來越直接。
羅允兒的表達,除了讓她覺得在炫耀以外,她感覺不到絲毫的善意。
也許,是她美國呆的久了,表達問題。
也可能是自己妒火中燒,燒得心裡完全看不見了她的善意。
允兒依然平靜:“愛過,卻沒福氣被愛。”
就好像任曦!不然孩子是怎麼來的?
這樣毒的話到嘴邊,凌若薇卻沒有說出口。
允兒看着她欲言又止,道:“你和越澤吵架了吧?我很快就走了,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凌若薇看着她此時柔弱的樣子,可與初見時候不一樣。
她冷聲道:“不是吵架。”
允兒一怔,凌若薇出乎意料平靜道:“我們會離婚!”
離婚?!
允兒震驚的看着凌若薇,最讓她震驚的恐怕不是離婚這兩個字,而是凌若薇竟然如此平靜的說出口。
“淩小姐……”
允兒一着急,忽然劇痛,眼前一陣暈眩,她向前倒去。
凌若薇趕緊扶住她:“羅小姐……羅小姐……”
“允兒!
”
李越澤忽然從不遠處跑過來,凌若薇看見他,心裡便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李越澤扶住允兒,看着凌若薇,眼神裡滿是責怪和失望:“我早上和你說的話,看來你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我……”
凌若薇本來要解釋,可看見李越澤抱着允兒,擔心和憤怒交織的眼神。
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她竟然微微一笑:“隨便你怎麼想吧。”
“你就真的……這一天的戲都不肯做?真的……就非要這樣對允兒?”李越澤的責怪,毫無來由,令凌若薇委屈卻更倔強,“我怎麼對她了?你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親耳聽見了?”
“允兒身體不好,你有什麼火氣,就跟我吧,我們……明天就去離婚!”
李越澤一字一頓,如利箭百發百中的射中凌若薇的心臟!
他抱起允兒,轉身而去。
那個瞬間,凌若薇覺得天旋地轉。
她努力支撐住自己的身子,卻終究還是沒能支持住,她靠在身邊的一棵樹上,身子一點點下滑。
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見不遠處李南海的面無表情,和苗心藍的嘲笑目光。
還有李明宇着急的跑過來。
“若薇,沒事吧?”李明宇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清了。
凌若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便失去了知覺……
李明宇將凌若薇抱回房間。
關一菲原本要走了,可是,凌若薇暈倒,她怎麼也不能不管。
家庭醫生爲凌若薇診治完,回頭對李明宇說:“建議到醫院去檢查一下,如果我沒有判斷錯,她懷孕了。”
懷孕了?!
李明宇和關一菲都大吃一驚。
凌若薇此時也悠悠醒轉,剛好聽見了醫生的話,懷孕!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懷孕?!
她看着醫生的眼神,沒有絲毫的驚喜,她的眼神甚至比之前更加悲傷難過。
凌若薇看關一菲一眼:“帶我去醫院。”
關一菲點頭:“好。”
凌若薇又看向李明宇:“先不要告訴李越澤。”
李明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確認她懷孕與否,然後好好的養身體。
關一菲陪凌若薇來到醫院,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凌若薇卻無法開心起來,關一菲看着她,嘆息道:“你打算怎麼辦?”
凌若薇搖頭:“不知道。”
關一菲道:“真的要離婚嗎?”
凌若薇不語,是不是要離婚,並不是她說的算。
“那個允兒,是在演戲嗎?”關一菲聽說了允兒暈倒,李越澤責怪凌若薇,纔會令凌若薇暈倒。
“你身體一直不舒服吧?都不告訴她?女人有時候是要裝柔弱的,你看羅允兒不就是?剛來的時候高貴端莊,現在就變得弱不禁風了。”關一菲勸道,“你和我不一樣,畢竟你結婚了,如果要挽回,就要積極一些。”
凌若薇看關一菲一眼:“現在輪到你勸我?”
關一菲忽然抱住她:“若薇,如果我們還是以前那樣多好?”
以前?凌若薇眼裡熱熱的,鼻端酸澀無比。
以前,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而這個孩子……似乎也來得並不是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