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人不醉,卻也累了。
不知不覺中,心中的煩悶也消去了不少。
尤桐站了起身,“謝謝你的酒。”
……
走出酒吧,一陣風吹來,冰寒入骨。
徹底入冬了呢,這天氣,倒是讓人很受不了。
攏了攏身上灰色的長外套,尤桐向左邊直走,準備去拿車。
酒吧這一帶,人多得離譜。
男男女女,無不穿得花枝招展,帥氣逼人,精緻的妝容,經過一番用心打扮,各有各的美麗。
相比起一對對的男女,尤桐便顯得落寞孤單許多。
前面不遠的一百米處,便是停車處,尤桐望過去,卻見到了一張熟悉卻也陌生的臉。
他脣角叼着一隻煙,煙霧繚繞在她周遭,微微眯起的眼,幾分邪魅,只是,溫潤的面容,卻帶着一抹令人難以忽視的魅力。
這,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謙謙公子與邪魅的結合體。
她沒想到會碰到他,並且明顯是在等她。
雖然不知道跟他還能說什麼,但猶豫了幾秒後,尤桐還是走了過去。
“等我?”
尤桐問,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
“嗯。”
華瑾城拿開煙,丟在地上,一腳泯滅,擡頭,目光淡淡,“看到你的車子……”
“那就不是專門找我了。”尤桐打斷他的話,“我喝多了,想回去休息,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着她開了車鎖,但華瑾城擋在主駕駛位的旁邊,修長的身姿動也不動,似乎並沒有要走開的意思。
尤桐皺眉看着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沉默……
周遭,行人涌動,來來往往,不少人側首,投來目光,卻很快又離開。
在他們之間,瀰漫着一股冷凝的氣氛。
半晌,華瑾城終於打破了沉寂,“談談吧。”
“談什麼?”尤桐望着他,內心有些牴觸。
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是他,親手破壞了三人之間的友誼。既然從不珍惜,那麼她,也沒必要耿耿於懷。
人嘛,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總歸會離開。
華瑾城再度沉默。
本來以爲他會讓開,不再說什麼,卻不想,在她準備拉開車門的瞬間,手猛地被他拽住。
擡頭,撞入他那雙漆黑地讓人難以揣測的眸子裡,尤桐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不說過去,就爲你。”
爲她?
尤桐聞言皺眉,他繼續道:“我知道,在這個時候,你需要一個人陪你說說話。”
心中的柔軟被觸及,像是在湖面上掙扎了許久,在她無措的時候,抓到了救命草根,那一刻,她放下了所有的成見。
……
附近的便利店,是所有人放空自己後,都會來這裡拿上一瓶冰鎮的礦泉水,穩住那一顆躁動的心,抑或是,買上夜裡‘加班’所需要的戰鬥品。
坐在落地窗前,尤桐手中捧着那一杯熱騰騰的紅茶,酒意散去,這一刻的她,十分清醒。
身旁,華瑾城在喝速溶咖啡,換做以前,他是絕對不喝的,但是現在,他只能將就着。
“你跟他,真的沒有可能了?”他問,目光卻透過玻璃,看着外頭的行走的人們。
夜深了,人潮散去,便利店內,除卻他們兩人,便只有夜班的值班人員。
“不然呢?”尤桐嘆息,“曾
經我拼命地想抓住這一份感情,只是直到現在才明白,該走的,總會走。”
她的側臉,在明亮的燈光下,透出絲絲的傷感,這一份傷感,只爲那一個人。
忽然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一個冷靜淡然的女人,身上總是透着一股穿透力,讓人抗拒,卻有忍不住靠近。
她,從來不爲感情事煩心,然而今天,她卻成了這般模樣。
“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樣。”他說着,卻是笑了。
不瞭解他的人,還以爲這是取笑,但尤桐明白,他是在心疼自己。
心口微緊,尤桐心中跟着難受起來,只爲他對自己的這一份關懷。
她看了看他,嘆了口氣,“有時候我會想,我們三個,是不是不應該回來這裡。”
如果不曾回來,那麼他們之間,便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他不語。
兩人陷入沉默。
以爲他不會再說什麼,尤桐剛要開口,打破那尷尬的局面,卻聽到他遲遲的一句:“怪我。”
微微一怔。
她看着他,他溫潤的臉上,瞬間浸染上一抹濃郁的憂傷,爲他們彼此的友誼,還有那……本來可以擁有,卻被他,親手斷送的愛情。
千言萬語,瞬間哽在咽喉,往日那幾許憎恨,瞬間隨着那一聲喟嘆而煙消雲散。
其實,他也辛苦吧?
“算了……”
仰頭,將杯中所剩的咖啡飲下,擡頭時,已然一臉笑意,“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吧。我來,其實就是爲了這些事情而來。”
尤桐一愣,望着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在她還在猶豫着如何開口的時候,華瑾城坦誠道:“前兩天,我見過他。”
心口猛地一怔,她霍然擡頭,看着他的樣子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們是否聊了什麼。
她瞭解華瑾城。
“你們,說什麼了?”她儘可能地穩住自己的情緒,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對崔智浩多麼緊張。
女人,總該有矜持呢,不是麼?
“他說,爲了你,離婚了。”華瑾城停頓下來,望着她的眼,“這些,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你怎麼想,不是麼?”
四目相對。
在這樣的對視下,尤桐感覺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透了一般,那種感覺,頗爲不適。
“我……”
尤桐目光閃躲,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是,那些都不重要,可是……他若愛我,當初又怎麼會跟尹恩惠結婚?”
女人,最介意的,莫非一人情深,獨屬自己。可是如今,她這跟別的女人分享有區別嗎?
“你愛他嗎?”華瑾城問。
聞言,尤桐淡淡笑了笑,“我愛不愛,從來都不是關鍵。”她看着他,目光堅定,“我要的,從來都是隻得一人心,沒有其他。”
她站了起來,看似要走,華瑾城沒有阻撓,同時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不用。酒醒了,不會成爲馬路殺手。”
聞言,皆是一笑。
這一笑,多爲釋然。
他們彼此,未有提及安氏一事。過了今夜,那麼他日,若是爲仇人,也只爲商場罷了。
……
麻藥散去,安然醒來短短几分鐘,又沉沉睡去。
醫生說,失血過多,目前安然的身體十分虛弱,只能休養,所以住院幾天是免不了的了。
這一覺,安然睡到次日十點,醒來的時候,護士與醫生正好來查房。
檢查了一遍安然的情況,醫生與護士才離開。
蘇千墨一直守在一邊,過去那雙銳利的眸子,此刻盛滿了心疼。
脖子的傷口雖然縫合了,但避免傷口被牽扯到,安然還不能開口說話。
吃過清淡的白粥,見今日難得的豔陽天,蘇千墨推着她到外邊走走。
圍着醫院的草埔轉了一圈,便在樹蔭下休息。
陽光透過枝葉,傾灑在地上,滿地斑駁,隱隱的光芒,落在他們的臉上,卻透出一股文藝氣息的唯美感。
安然面色憔悴,可眉宇間,透着一股淡然,因此與那氣息,十分相符。
蘇千墨知道她不能多話,因此多半是他在說,她便點頭。
“要回去麼?”
陽光開始有些猛烈,他們所坐的位置,開始有些熱。
周遭,不少人都開始返回病房。
然而安然,卻搖頭,她看着蘇千墨,想開口說話,可喉口剛牽動,便扯到了傷口,疼的她瞬間皺了眉頭。
“叫你別說話!”
蘇千墨瞪了安然一眼,可眼神卻尤爲心疼,“再休息幾天,你想怎麼開口都沒事了。現在,忍忍。”
安然皺眉,幽怨的眼神看着他,那模樣甚是可憐,這般叫蘇千墨也極是不忍,便遂了她的意思,暫時還不回去病房。
因此,安然樂開了眼。
在醫院,最煩的就是那股瀰漫着的氣味了。
陰冷,無情。
在這裡,生死從來都是人間最爲慘烈的地方。她不喜歡這裡,更加不喜歡那種等待的滋味。
所以難得出來,她肯定要多待一會。
看她那麼開心,蘇千墨也笑上眉梢。
她也扯開了脣角,跟着他笑。
只是,那笑容很快凝結在脣角。
蘇千墨的身後,走來一個身影。
是安宇。
他看着她,那眼神充滿了內疚。
察覺到人來,還有安然神色的變化,蘇千墨猛地回頭,見安宇站在不遠處,瞬間沉了臉色,“我不是說過,不要來打擾我們?”
他不想讓安然爲這件事情太操心。
冷銳的目光,看的安宇心中一震,求救式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安然,“安然姐……”
他正要靠近,卻被蘇千墨一手推開,“我說過,不要靠近,當我說的話都是耳邊風?”
他們兄妹兩對安然所造成的傷害,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這一次,無論安然如何心軟,他絕對不會再容忍。
安宇爲什麼來,無非就是爲了安佩佩。
如今安佩佩躺在病牀上,身負傷人的罪名,蘇千墨一旦追究,那麼她必定會坐牢。
安宇正是擔心這一點,所以纔會過來。
“安然姐!”
安宇頗爲着急,忍不住朝着安然吼道,“我知道佩佩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你能不能說句話,難道,真的不準備顧我們姐妹之間的情誼嗎?”
這一番指責,在安然聽來,尤爲刺耳。
她很清楚,傷自己的人是佩佩。
只是,從她醒來至今,她也未有向蘇千墨問及,正是因爲,這些事情,蘇千墨會爲自己處理。
“滾!”
蘇千墨極爲不爽,轉身就要推安然回去,安宇卻不依不饒,上前一把跪在他們面前,“安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