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皺了皺眉,“疼麼?”
蘇千墨微擰的眉心倏然展開,跳躍上一抹喜色,“原來你也會關心我麼?”
語氣中,帶着一抹欣喜。
她沒再說話,只是轉身,在桌面上抽了一張紙巾給他。
蘇千墨接過,擦拭着脣角,狹長的眸,卻一直挑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是個人都不喜歡被這麼盯着吧?
更何況這個男人,有着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安然隱隱感覺有些不自在,轉移目光,來到沙發上坐下,蘇千墨跟過去,薄脣微勾,看似心情很不錯。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瞥了眼他被咬破的脣,安然語氣帶着警告道。
下一次,可就不是把脣咬破那麼簡單。
“如果下次還是這樣呢?”
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蘇千墨像是刻意的似的,有點不依不饒的感覺,深邃的眉眼,盡是笑意。
笑什麼笑?
這男人,真是喜歡把一些話題說的太透徹。
“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安然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頓,擡手看了眼腕錶,揚起眉眼,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蘇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忙了。”
說完,她起身,剛擡腳,下一秒,手腕被他抓住。
“等一會……”
回頭,對上他那雙狹長的雙眸,他緩緩起身,“跟我去個地方。”
……
雖然拒絕,但蘇千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一路拽着她離開,直奔餐廳。
帶她來餐廳做什麼?
不要告訴她,這就準備吃晚飯了。
她纔剛吃飽,既沒有胃口,也沒有時間陪着他瘋。
“來這裡做什麼?”安然挑眉。
“吃飯。”蘇千墨回答的理所當然,頓時讓安然有些不滿,“蘇千墨,你真的很無聊。”語氣微冷。
她有些生氣了。
公司裡的事情不少,還等着她處理,可他問也不問,直接就把她帶出來。
這樣的霸道,一如既往,她真的很反感。
無聊麼?
他的確無聊,無聊到爲了跟她一起用餐,直接在她公司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無聊到,即便是任何時候,都想跟她在一起。
沒錯,這就是他無聊。
見他沒有反應,安然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裡?”
蘇千墨叫住她,安然停步,回頭望着他,“蘇千墨,我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應酬你。”
應酬?
原來他們之間,僅僅只是應酬?
蘇千墨面色頓沉,眉宇間跳躍上一抹怒意,“安然,別再一而再地挑戰我的耐力!”
該死的女人。
難道他們之間,就不能有個正常的相處方式?
“這句話,也是我送給你的。蘇總。”後面蘇總兩個字,安然加多了幾分力度。
蘇千墨猛地扣起她的手腕,俊臉上,浮現一抹怒意,“是,的確是我太無聊了,爲了跟你吃頓飯,我竟是成爲自己曾經所不恥的人!”
“女人,我不會再打擾你!”
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蘇千墨恨恨甩手,轉身離開,只丟給她一個冷漠憤怒的背影。
望着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安然皺了皺眉頭,心裡像是被堵了什麼,有點難受。
……
距離上一次安佩佩在餐廳痛哭後,已經有兩天沒再見她,與她聯繫。
週末,安然與尤桐約好,一起去安家。
路上,尤桐把那天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得到的卻是安然的沉默。
半晌,安然才緩緩開了口:“只能說,是我們疏忽她了。”
按照尤桐所指的時間,還有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聯合在一起,安佩佩的確發生太多她們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那天佩佩痛苦的一幕,安然略有自責。
如果她能多關心一點佩佩,或許佩佩不會太難過。
那天下午,佩佩的狀態近乎失態,可想而知,她有多麼痛苦。
“感情的事情,誰遇上了,都會束手無策。”尤桐安撫道,“你也別太怪責自己,像這種事情,並非你去關心就能解決的。她如果想你知道,自然會告訴你,但是既然選擇隱瞞,要麼是覺得這份感情還不夠成熟,一方面,或許是想找一段時間才告訴我們吧。”
以安然那種淡薄的性子看來,旁人的事情她不會多管閒事,然而家事,卻是典型的外冷內熱。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便是安家。
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安家。
進入屋內,正在玄關換好鞋子進入大廳,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隨後,吳媽便從廚房裡出來,笑嘻嘻地迎上來,一邊在圍裙上擦手。
“大小姐,您回來啦。夫人他們正在樓上,您先坐會,我上去叫人?”
“不用了,吳媽,您去忙吧。”安然叫住她,微微一笑,“我自己在客廳坐一會就好,不用管我。”
“那好,那我先去忙了。”吳媽吩咐一邊的傭人倒茶,隨後進了廚房。
兩人剛坐下,樓梯間傳來聲響,兩人同時回頭,入眼的是身穿深藍色裙子的覃芬,外披了一件絲質繡花的灰色披風,朝着她們笑着走過來。
“你們來了。”
覃芬來到她們面前,隨後在旁邊的真皮單人沙發上坐下,她面容白皙,姿態雍容華麗,只是在這些璀璨的外表下,神色間暗藏憂愁。
“芬姨,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望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安然有些擔憂,起身,來到她面前。
覃芬搖搖頭,“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但吃點藥就好了,不用太擔心我。”
她脣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然而想到在樓上,已經兩天不吃不喝的安佩佩,臉色瞬間垮下。
安然像是看穿她的心事,當即開口問:“是不是佩佩有什麼事?”
聞言,覃芬的眼角挑動了幾分,紅脣動了動,卻欲言又止。
那天的事情,她們都看在眼裡,尤桐擔心有事,緊聲問:“那她人呢?”
……
二人輕輕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進入房間。
安佩佩坐在沙發的一角,捲髮凌亂了一頭,她抱膝坐在沙發邊上,整個身體都依靠在旁邊,頭髮遮蓋了她的臉,房間中,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味。
見到這一幕,兩人都被嚇了一跳。
“佩佩。”安然蹙眉,輕輕喊了一聲,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見此,兩人對視了一眼,皆是一驚。
看得出來,這個‘人’對佩佩而言多麼重要,以致於平時最注重形象的她也能把自己糟蹋成這般模樣。
爲情感傷感的女人,最爲脆弱。
想起那些年,她爲了蘇千墨,也曾有過這樣的頹廢,那段日子,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值得自己留念,甚至想要一走了之,再不爲任何事情傷感。
然而後來她懂得,失去愛一個人並不怕,把自己丟失了,才最悲哀。
安然無聲一嘆,走過去,半彎下身子要準備扶起她,“來,先起來……”
只是她才用力,卻被安佩佩一把推開,“我不需要你管。”
聲音冰冷的,像是一個陌生人。
安然微怔。
認爲她這是在耍脾氣,她們並不忘心裡去,尤桐看了眼安然,也上前幫忙扶她起來,但是這個舉動卻惹怒了她,整個人突然像瘋了一般,兩隻手在空中隨意揮打,嘴裡一直髮出瘮人的尖叫。
“走啊,你們都走啊,我不需要你們管我,快點走,我不想看見你們。”
安佩佩呼喊着,尖銳的聲音有些淒厲,甚至帶着憤怒。
兩人有些手足無措。
對視了一眼,安然又頓下身子,對佩佩冷漠的態度並不在意,“佩佩,聽話,先起來。”
然而她的手剛碰到安佩佩,卻又聽她大叫起來,“滾!滾滾!我說了不需要你們管我,你們給我走,走啊!”
她嘶吼着甩開安然的手,卻也啪的一聲,手背狠狠地打在安然的臉上,瞬間,所有人都怔住了。
即便是她自己,也愣愣地看着被打的安然,滿臉驚恐。
“安……安然姐。”
安佩佩驚恐地看着被打的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那一隻右手。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掙脫開,她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安然摸了摸被打的臉頰,微微笑了笑,她相信佩佩只是一時失誤,只是,尤桐卻並沒有那麼好的脾氣。
“安佩佩,你以爲失戀就很了不起嗎?不就失個戀嗎?至於弄得要死不活的樣子麼?”尤桐一把拽着她的手,雙眼十分嚴厲地盯着她,“一個人走了,正好說明你們彼此之間不合適,頂多就大哭一場,哭過以後站起來,又是全新的自己,你可以繼續追逐,尋找屬於你的那個人,但是現在,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又算什麼?”
面對尤桐的斥責,安佩佩無話可說。
只是,雖然她說的沒錯,安然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多刺激佩佩,便扯了扯尤桐的衣角,“好了,別說了。”
“你可以不說,但是我不行!”尤桐一把撈起仍然坐在地上的安佩佩,不管安佩佩怎麼掙扎,一路拽着來到梳妝檯前,“你自己好好看看,都成什麼樣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失戀了,難道不是應該振作起來,讓他知道,你有多優秀,失去你,是他的損失麼?再不然,你就去找他,有什麼問題,當面說清楚,不管怎麼做,也總比你現在折磨自己的好!”
斥責的字字句句,繚繞在頭頂上方。
安佩佩盯着鏡子裡的自己,那憔悴的面容,幾乎連她自己都要認不出來。
曾經的自己,高傲地活着,總以爲,天底下沒有什麼是自己得不到的,可到了今天,她總算明白,真的不是任何東西都能得到的。
起碼,華瑾城是她永遠也夠不着的溫度。
想到這裡,心頭倏地涌上一股悲涼,她盯着自己那張憔悴的不像人樣的臉,倏地笑了,笑得苦澀,笑得無奈。
爲了這個男人,她已經失去了許多,許多……
華瑾城!
我安佩佩如此愛你,可爲何,你卻待我如草?
感覺到她身體的重量正一點點下墜,眼見她哭的越來越傷心,尤桐心頭不忍,拽着她的力度也緩緩鬆開。
直到,她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跌坐在地上,任由眼淚肆虐在臉上,哭得撕心裂肺!
安然與尤桐對視一眼,神色中,盡是無奈與心疼。
然而,在這一刻,她們都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