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錦江一直在以等待的態度,雙手抱着臉的坐在座椅上,等待着邵昕然的出來。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厲錦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隱約感覺自己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整個人坐的手腳冰涼,就站起身,準備活動活動。
活動了有一會兒,看病房那邊還沒有動靜,就擡起手腕,看了看機械錶,在看到已經有四十五分鐘過去了,他擰了擰眉頭兒。
現在邵萍昏迷不醒着,他想不到邵昕然到底有什麼話要對邵萍說,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結束。
他思忖着,年南辰趕巧走過來。
對於邵昕然出了事兒,他因爲之前的林林種種,對她一直都有關心着,剛剛他安撫好年永明,就又去了邵昕然的病房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只不過,邵昕然房間裡打掃衛生的看護告訴他,說邵昕然去了邵萍這邊。
沒有多做考慮,他來邵萍的加護病房這邊。
“邵昕然呢?”
年南辰看到厲錦江,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邵昕然,就問了他。
“在病房裡。”
因爲年永明的關係,厲錦江對年南辰並不是很待見,但是由於他實在是太過疲倦的關係,整個人思緒麻木到沒有什麼感覺,臉上更是沒有表情。
一聽說邵昕然在病房裡,想到母女二人可能有什麼話要說,就沒有吭聲,走到了旁邊的座椅那裡,坐了下來。
“她……怎麼樣?”
不知道邵昕然不是厲錦江孩子的事情已經被推翻了,年南辰還以爲厲錦江是邵昕然的父親,就聲音不是有些萎靡了問了問。
“不是很好。”
說着話,厲錦江也在年南辰身邊位置的座椅裡,坐了下來。
“被撞廢了兩條腿,再加上之前傷了臉,她現在……已經算是一個廢人了。”
連走路都費勁兒,和殘疾人無異,這樣的結果,等同於已經宣告了她的人生,就此玩完了。
聞言,年南辰蹙了蹙眉心,“不打算帶她出國去治療?”
厲錦江搖了搖頭兒,“昕然那個孩子是什麼性格你可能不清楚,她向來說一不二,說了不治療,就會不治療,我也沒有辦法兒!”
說着話,他把兩個手,在臉上,無奈的掩了掩面。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他突然拿開手,目光,帶着錯愕的看向年南辰。
“你和昕然是什麼關係?怎麼會突然管她的事情?”
如果說年南辰是因爲年永明才關心邵昕然的,有些說不通啊,畢竟邵昕然母女和年永明的關係,於他來講,是破壞他家庭的小-三,他怎麼可能關心邵昕然的事情呢。
如果非要說他會關心邵昕然的事情,也應該是關心她是不是已經殘廢了,沒有了治癒的可能,而不是關心她是不是打算出國接受治療。
被問及到關於自己和邵昕然的事情,年南辰根本就說不出口關於兩個之間曾經有過的荒唐事兒。
說來也是好笑,兩個人相識了那麼久,卻不知道她就是邵萍的孩子,是破壞自己家庭的女人的孩子。
“我就是覺得她和她母親兩個人很可憐!”
無法把當初的事情,再次說出口,他只能選擇找個蹩腳的理由來搪塞厲錦江的質問。
聞言,厲錦江笑了,紋路異常苦澀……
是啊,她們母女二人很可憐,只不過這一切一開始就錯了,種惡因,得惡果,她們母女二人怨不了任何人。
時間又走了有一段時間,年南辰看了看手機,發現他都已經來這邊快二十分鐘了,也不見病房裡面有什麼動靜,就蹙眉的起身。
“她進去多久了?”
邵萍現在還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他實在是想不到邵昕然到底有什麼可和她母親說的,以至於都二十分鐘過去了,裡面都沒有一點兒的動靜。
聽年南辰這麼一問,厲錦江才注意到時間。
他剛剛就已經在外面等了四十五分鐘,再加上年南辰來了以後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一個多小時?”
年南辰吃驚的反問一句,腦海中,不自覺的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見年南辰如此錯愕,厲錦江也隱約間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了。
他蹙了蹙眉頭兒,沒有再多想,拔腿,往病房門口那裡走去。
敲了幾下門,發現門被邵昕然從裡面鎖了起來,厲錦江本就蹙着的眉頭兒,擰得更緊。
“昕然,開門啊,你怎麼鎖門了啊?把門打開啊!”
他在外面喚着,可是病房裡,沒有任何的聲音,不由得,那種不好的感覺,變得更加的劇烈起來。
年南辰見沒有反應,他率先反應了過來。
“撞門吧,眼下這種情況只能撞門了。”
沒有再做多想,年南辰直接就去撞門。
隨着門板被他從外面以蠻橫的力氣撞開,呈現在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們兩個人的眼。
“邵萍,昕然!”
厲錦江大喊一聲,然後沒了命一樣,往邵昕然和邵萍那裡跑去。
實在是太嚇人了,雪白的chuang單上面,已經沁滿了鮮血,邵萍蒼白着一張臉,氧氣罩被丟在一旁,而邵昕然,手上盡是鮮血的握住邵萍的手,母女二人,在以一種駭人的方式,血色刺激着眼球的呈現在厲錦江的眼中。
看到此情此景,年南辰也懵了,但快速反應過來的他,轉身,趕忙跑了出去。
也顧不上其他,他在走廊裡大喊着,讓醫院這邊,趕緊派醫生和醫護人員過來。
他再折回到病房裡的時候,眼眶,依舊被這些醒目殷紅的血,深深的刺激着眼仁,好像自己的瞳孔上面,都是一片血色。
厲錦江看了眼邵昕然,然後又驚心的去看邵萍。
“邵萍,邵萍……”
看着儀器上面,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的顯示,心臟,被千萬只蟲蟻蠶食着一樣。
年南辰走上前,看到邵昕然被血包裹着,顫抖着手指,把她抱到自己的臂彎中。
他不清楚邵昕然是因爲已經知道了厲祁深是她的堂兄,讓她沒有了活下去的念頭兒,還以爲她是因爲廢了雙腿,又傷了臉,纔沒有了活下去的念頭兒。
“你……怎麼這麼想不開?”
他哽咽着聲音,質問道。
“你不過是傷了雙腿,傷了臉,依照現在的醫療手段,你不會有事兒的,可是……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如果說邵昕然想要出國接受治療,年南辰完全可以靠年氏從事醫療器材方面的人際關係,對她進行治療,不至於讓她的處境鬧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想到邵昕然是對生活絕望了,他捏緊着她的手指,像是要找到一絲有生命跡象的痕跡,緊握着。
意識到邵昕然的手指尖處,還有溫存,有血液的熱度,他顫抖的眼眶中,隱約有水霧浮動。
看邵昕然還有被救治的可能,他幾乎本能反應的打算抱她起身,找醫生。
只是,他剛有要起來的動作,手指,被邵昕然握了握。
勉強的睜開一絲眼睛,看到是年南辰的眉目落在自己的視線上,她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笑了。
“沒想到,最後的最後,是你……”
邵昕然打從七年前,就沒有想過和年南辰之間還會有什麼瓜葛,就包括她回國之後,幾次與他碰面,她都是有私心的希望他能幫助自己,將喬慕晚奪走。
只是,到了今天,到了自己要離開的今天,她才意識到,一直對自己有情有義的只有年南辰。
在哀莫大於心死的這樣一刻,她突然心裡有了一絲安撫。
“別說話了,保存體力,我馬上帶你去找醫生!”
不讓邵昕然再說話,這個時候,她多說一句話,就是在消耗她的體力,如果讓她繼續堅持下去,只有讓她保留全部的力氣。
見年南辰要抱起自己,邵昕然執拗的握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抱自己起來。
“不用了,別白費力氣了,我今天就沒打算活着離開這裡!”
邵昕然今天算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她會選擇和她母親一起離開,爲的就是兩個人,在黃泉路上有個伴兒,不至於孤單。
“你說什麼渾話?”
年南辰有些氣,他真的是想不到當年連被多人qiang-bao的事情,她都能看淡,現如今就因爲廢了兩條腿,就看不開,甚至於要尋死。
“呵……”
邵昕然不語,苦笑着。
然後努力,用着身體上僅存的一絲力氣,把手,儘可能的探到年南辰的耳邊。
“當年的事兒……我騙了你,我被人qiang-bao,和你……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會說她當年被qiang-bao的事情是因爲年南辰,無非就是爲了要讓年南辰心存愧疚,然後因爲當年的事情,對自己進行補償,做出來針對厲祁深和喬慕晚的事情。
“什麼?”
聽了邵昕然的話,年南辰錯愕的呢喃一句。
對於年南辰的錯愕,邵昕然依舊笑着。
“我騙了你,我爲了讓你心存愧疚,然後針對喬慕晚,我對你說了謊……不過,你現在不用愧疚了,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滑稽可笑的笑話,現在一切都回歸原點了,我……嗯……”
身體上流失了過多的鮮血,邵昕然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朦朧起來。
發覺到邵昕然的情況變得糟糕起來,年南辰收緊了自己的臂彎。
“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不值得你這樣。”
感受到年南辰對自己似乎還有不捨的情緒在,她近乎耗費了全部的力氣,推開他,說了有氣無力的話。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所謂的值得與不值得?”
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值得與不值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
年南辰不信邵昕然的話,他當時有查過關於邵昕然被qiang-bao的事情,那會兒自己得到的答案確確實實是因爲自己,既然這樣,他不可能聽信邵昕然的片面之詞。
說着話,年南辰不再猶豫,抱起邵昕然就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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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就是荒誕可笑……
在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搶救,邵昕然被成功的救了下來,而邵萍,帶着遺憾,離開了。
邵昕然醒了以後,知道自己的母親死了,而自己還苟延殘喘着,心裡難受的更加厲害。
厲錦江知道邵昕然心裡難受,但也實在是無法原諒她拔掉邵萍氧氣罩的行爲。
沒有理她,他用邵萍朋友的名義,給邵萍買下了一塊墓地,自此,沒有再出現在醫院裡過。
倒是年南辰,直到邵昕然醒了以後,來了病房這裡看她。
只是對生活已經絕望了的邵昕然,對年南辰救下自己,非但沒有感謝,反而恨他。
“你爲什麼要救我?”
邵昕然把他帶來的飯菜都從桌案上面掃到地上,聲音癲狂的質問着年南辰。
如果他不救她,她就可以少去三千煩惱的離開這裡,可是偏偏就是因爲他救了自己,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兒再繼續生活下去。
自己母親的事情,全部的悲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能釋懷,真的不能釋懷。
對於邵昕然的質問,年南辰不着痕跡的掀了掀眼皮。
“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沒有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你就不準死!”
權當他找了最蹩腳的救下她的理由。
當時的他,真的沒有想那麼多,想到的就是邵昕然是一條命,自己不能任由一條命,就這樣離開了,所以,他救了她。
“呵……”
聞言,邵昕然笑了。
“我不是都已經告訴你了,你不願意相信嗎?你不知道,將死之人的話是最可信的嗎?”
邵昕然這次真的沒有欺騙年南辰,當年她被qiang-bao的事情,確確實實和年南辰沒有關係。
事情的起因是因爲她的母親,她母親當年有幫助過一個人,不過那個人是毒梟的敵人,爲此,那羣毒梟,就把矛頭指向了她的母親。
爲此,她和她母親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黑暗日子,她們母女二人經常要面對被qiang-bao的局面,好在後來,也就是在年南辰發現邵昕然被qiang-bao的那天晚上,毒梟被警察一舉殲滅。
爲了忘掉那段黑暗的日子,母女二人決定出國。
直到後來遇到厲祁深,再經過她回鹽城演出知道厲祁深就在鹽城,才儘可能的去避開曾經的那段記憶,用不在意過去的姿態,在這裡生活。
事情和年南辰之間真的沒有關係,這一切,不過是她爲了達到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費盡心思杜撰出來的。
能感受到年南辰是真心對她好的,所以她不打算再繼續騙他,因此就在她生命垂危的最後關頭兒,告訴了年南辰真相。
聽邵昕然把大致過程說給自己聽,年南辰怔愣住了。
“你……”
再反應過來時,他伸出手,就向她的脖子處逼去。
只是剛要掐住她的脖子,他的手指就頓住了。
不可否認,他下不去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下不去手。
眼見着自己對邵昕然真的是下不去手,他挫敗極了的抿緊着脣。
再放下僵硬到關節聲聲作響的手指時,俊臉冷酷了好幾分。
深知自己對邵昕然不應該再有什麼可憐的地方,就捏緊手指,轉身。
隨着他邁開步子離開病房,只說了“你好自爲之!”五個字以後,房門被合併上的“砰!”的一聲,隨之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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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晚陪在厲老太太的身邊,看着她教自己織圍巾。
“對,就是這樣!”
看着喬慕晚心靈手巧的織圍巾,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我家慕晚就是做什麼像什麼,教幾下就會。”
被厲老太太誇着,喬慕晚不好意思了起來。
“是媽教的好。”
其實不然,喬慕晚小時候和樑惠珍在一起的時候,有學過織圍巾,只不過那會兒小,沒怎麼記住步驟,今天被厲老太太一教,就記起來了曾經的步驟,所以就織圍巾很省事兒。
一聽喬慕晚把全部的功勞都歸功於自己,厲老太太更是高興的不行。
婆媳二人織着織着圍巾,厲老太太突然放下手裡的毛線,擡起頭兒,看向喬慕晚。
“對了慕晚,你和祁深結婚,你找伴娘了嗎?”
被厲老太太一問,喬慕晚擡起頭,回望她,搖着頭兒。
“還沒有!”
喬慕晚雖然嘴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人選,她不是很想讓舒蔓做自己的伴娘,畢竟她和厲禕銘之間,只是時間的問題,就會在一起,所以她根本就不擔心舒蔓會嫁不出去。
倒是自己的妹妹,一直都鬱鬱寡歡的狀態,所以喬慕晚有想過讓自己的妹妹做自己的伴娘。
一聽喬慕晚說自己還沒有選擇伴娘,厲老太太心裡暗自有了想法兒。
“你有沒有人選了啊?”
厲老太太問出口,不等喬慕晚回答自己,她就自吹自擂了起來。
“慕晚啊,你這要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可以給你做伴娘啊,我老太太活這麼大的歲數,還沒有當過伴娘呢,你讓我給你當伴娘吧?”
喬慕晚:“……”
聞言,喬慕晚有些雲裡霧裡的狀態。
都是這結婚要找的伴娘都是未婚人士,這……
她有些難爲情,但想了想,還是很中肯的回了厲老太太。
“媽,伴娘要是沒有結婚的人士,您……怕是不合適!”
“噯,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反正誰當伴娘都一樣,我就覺得我挺好的,特別適合給你做伴娘。”
就在厲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說着自己適合做伴娘的話的時候,樓梯口那裡,傳來了厲錦弘的咳嗽聲。
“咳咳!”
雖然只是兩聲,卻有提醒厲老太太擺正自己身份的意思。
“還真就是拿自己當老頑童啊,也不看看你自己個什麼個德行,黃土都埋到你脖子了,還想當伴娘,我看你這輩子是當不了伴娘了,你要是想當,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