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辭也是被蘇承良氣昏了頭,纔會口無遮攔的說出這番話。
她的話音落,整個蘇家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唯有黎寧低低的啜泣聲響了起來。
“你,你懂什麼,竟然口出狂言。”蘇承良被個黃毛丫頭當衆教訓,有些下不來臺,惱羞成怒的說道。
其實,在顧惜辭剛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後悔了。
無論如何,蘇承良畢竟是蘇家的一份子,而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外人,更何況,今天是中秋節,她說出這麼多偏激的話實在是過分了些。
所以,被蘇承良這般吼,顧惜辭也只是低了頭,沒再說話。
宋嫺看出自家孫女的怯意,擋在她的面前,說道,“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到來會給你們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不過,這跟阿辭沒什麼關係,還請你們別見怪。我馬上就走,你們好好的。”
“外婆。”蘇黎淵清冷的開口,“阿辭剛纔說的那些話,沒有錯,你也沒有錯,一起走吧,看來蘇家並不歡迎我們。”
顧惜辭忽然感覺到股溫暖,她詫異的側過頭,才發現蘇黎淵不知何時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想要傳遞給她力量般。
“等等。”黎寧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緊接着,黎寧衝大家的方向深深鞠了躬。
“阿寧,你……”蘇承良想說什麼,卻被黎寧阻止。
“別說話,聽我說。”
黎寧站直了身,正色的說道,“阿辭剛纔說的那些話,確實沒有錯,這麼些年,我和承良在外,也時常檢討自己的過錯,只不過是他愛面子,不願承認罷了。”
“我們這些年在外,做了很多好事,幫助了許多人,可以說我們對得起社會,但唯獨對不起親人。”
“承良他,在對媽的事上,對宋阿姨有些誤解,才導致現在這情況的發生,都是我的錯,我想,你們誰都不必走,該走的是我們。”
“我絕不是賭氣,只是想讓你們過個好節日,等承良哪天想明白了,我再讓他來向大家道歉。”
黎寧說完,便拉着蘇承良往外走去。
“別攔他們,讓他們走。”蘇青山終於出了聲。
顧惜辭滿臉糾結的站在原地,擡頭看了眼蘇黎淵。
“來,我們繼續過節,就當剛纔的事沒有發生過。”蘇青山說完,便拄着柺杖轉身朝屋裡走去。
宋嫺緊皺眉頭,“要不然,我還是走吧。”
“外婆,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爸媽本來就很少回家過節,現在走了,我們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過,要是您再走了,怕是我哥和我嫂子都得跟着您走了,那爺爺就剩下我們兩個了,多可憐啊。”蘇黎瑾連忙上前,挽住宋嫺的胳膊,撒嬌着說道。
“外婆,留下吧。”蘇黎淵也跟着進入了勸說的行列。
宋嫺看了眼顧暖暖和顧小陽,點頭說道,“好吧。”
隨後,幾人便先後進了屋,門口只剩下顧惜辭和蘇黎淵兩人。
顧惜辭滿臉內疚,“黎淵,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蘇黎淵揉了揉顧惜辭的頭髮,寵溺的說道,“是我對不起,害的你和外婆受委屈了。”
顧惜辭瞬間紅了眼眶,“可是,伯父伯母,他們……”
“我們早就習慣了沒有他們的節日,沒什麼的。”蘇黎淵安慰着說道,“而且,你今天可是把我們平常不敢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還是當着爺爺的面。”
顧惜辭翻了個白眼,難道她無意間做了件好事?
“好了,別多想了,走吧,吃月餅去。”蘇黎淵攬住顧惜辭的肩膀,往屋內走去。
顧惜辭本以爲氣氛會因此沉悶起來,但沒想到,事情並不像是她想的那麼糟糕。
有顧暖暖和顧小陽兩個活寶在,很快就把蘇青山逗得合不攏嘴。
漸漸地,顧惜辭也就放開了,開始過起節日來。
蘇宅所在的位置處於郊區,天台是絕佳的賞月地,沒有任何的遮擋物,可以一覽無餘的看到月亮。
“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顧惜辭感嘆着說道。
蘇黎瑾站在顧惜辭的身旁,笑的像朵花,“託你的福,我們家的中秋節可從來沒有那麼熱鬧過。”
顧惜辭看了眼蘇黎瑾,聽不出話裡到底是誇獎還是諷刺。
“是真的啊,以前哥從來不會回家過中秋的,黎世也經常不在家,只剩我和爺爺兩個人,真是要多無聊有多無聊,不像今晚,不止多了兩小鬼頭,還讓我看到了那麼場好戲。”蘇黎瑾眨巴着眼睛說道。
“好啊你,把我當戲看了。”顧惜辭不滿的撓着蘇黎瑾的腰。
“我還給你點了贊呢。”蘇黎瑾邊躲着笑着邊說道。
宋嫺和蘇青山坐在桌上,乘着涼,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小嫺,剛纔的事真是對不住,承良的性格從小就這樣,一旦他認準的事,別人怎麼勸都不聽。”蘇青山忽然開口說道。
宋嫺點了點頭,“我能理解的。”
“他講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太偏執了。”蘇青山遲疑着說道。
宋嫺倒是爽朗的笑了起來,“我們都活到這把歲數了,還有什麼事情看不透的,放心吧,我不會介意的,只是,承良他始終是阿辭的公公,剛纔阿辭也是太沖動了,她其實只是不想讓我受委屈……”
“我明白,阿辭是個好孩子,假以時日,他們會理解的。”蘇青山寬慰着說道。
宋嫺沒再說話。
顧惜辭瞥了眼和睦的蘇家,唯獨有道孤獨的人影站的遠遠的,眺望着遠方,像是呆滯住了般。
顧惜辭靜悄悄的走了上去,“黎世,怎麼不過去玩?”
蘇黎世動了動,果然,整個蘇家,能看得到他的,就只有她而已。
“中秋節可是團圓的節日,應該跟家人們在一起的。”顧惜辭見蘇黎世不說話,再次說道。
蘇黎世望着皎潔無暇的月亮,輕輕地說道,“那是他們的團圓,不是我的。”
蘇黎世的側臉略顯憂傷。
顧惜辭不知該如何安慰,只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
月光淡雅,滿地團圓,卻總有照不進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