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淑儀強調了自己不會主動道歉,不會主動說“對不起”,但她卻還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嘴硬也不過就是因爲那點自尊心在作祟。
慕霏並沒有出聲打斷她,只聽她打開了話茬,就繼續幽幽道:“也許我一直以來都不願意面對你的根本原因,還是6年前的事。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做的事是對的,世上有誰敢說自己不是自私的?我所做作爲,都是爲了自己在意的人,可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別人看來,十惡不赦,或者,更是多餘的。”
她語氣難掩失落痛心。
慕霏之前也聽秦亦崢說過,季淑儀對季居保有一種病態的依賴。現在想來,他當然也就是比較含蓄地表示了而已,其實所謂病態依賴,大概也就是——心裡的感情已是扭曲。
原來,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季淑儀看着是如此高貴又自負的女人,有誰會知道,她心裡藏着這些一輩子都難以啓齒的事呢?
“亦崢知道,你來看我了嗎?”病房裡一度寂靜得讓人覺得尷尬,其實慕霏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的好,季淑儀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到了最後,所有秦亦崢身邊不同意慕霏這個女人的人,最終還是輸給了秦亦崢對她的執着和堅持,看得出來,季淑儀現在也是認輸了,“他這段時間,好不好?”
同樣身爲人母,慕霏知道,季淑儀站在母親這個角色上來說,沒什麼話可說的,所以這種時候,她也沒再掖着什麼,道:“他挺好的。”當然不能和季淑儀說,秦亦崢現在連在哪兒,她都不知道,只避重就輕說:“這段時間,他是真的不在C市,等他回來了,我會和他一起過來看你。”
季淑儀欲言又止,慕霏大概也能夠想到,她要和自己說的,無非就是那些她始終都難以啓齒的話來,道歉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多重要,否則她也不會主動來看季淑儀,所以她很快就調轉話鋒:“剛剛我聽醫生說,你要動手術,你是哪不好嗎?”
“沒什麼太嚴重的問題,一
點婦科小毛病。”
慕霏感覺季淑儀並沒和自己說全,顯然還是不願意徹底告訴自己,她覺得這算是對方的隱私,所以並不會再追問什麼,她正想着,應該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隔壁房間在看電視玩遊戲的美景忽然跑出來,手裡舉着她的手機,“媽媽,好像有電話,但號碼看不到。”
美景這個年紀,電話號碼這些,自然是知道的,現在的手機都有顯示來電區域的,美景當然是看得懂,這會兒小丫頭這麼一喊,慕霏幾乎是在瞬間就猛地起身,有些緊張地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手機,就對病牀上的季淑儀說:“我出去接個電話。”又對美景道:“你陪着奶奶。”
小丫頭點點頭。
慕霏快步走出了病房,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是秦亦崢的電話嗎?
她一出病房就迫不及待拿出來,因爲那邊還沒有掛斷,她摁下了接聽鍵,那一聲“喂”,飽含了無數的情緒——委屈,思念,怨憤……但到了最後,都變成了小心翼翼。
因爲她害怕對方萬一不是他呢?只是她喂了一聲,那邊卻始終都沒有任何的聲音,慕霏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呼吸也越發急促,醫院的走道上,來來去去時不時有人走過,她就貼着牆站着,那邊的人不出聲,她也不再出聲,分明是遙遠的,連微弱的呼吸聲都被電波給遮住了,她還是小心翼翼剋制着自己的氣息,只想感覺到那邊人的呼吸節奏。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亦崢,亦崢,一定是你吧?
這個名字,她竟是不敢說出口來,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事,但他小心到這麼幾天都不給自己任何的聯繫,到了現在不過就是一個電話,久久不出聲,慕霏心裡就清楚,他做的事,必定是危險的。
她有多擔心,就有多生氣,可她現在只想着,讓他快點回來,那時候她纔可以對他發火。
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慕霏到底還是忍不
住,嗓音顫着,剛要說什麼,手機那邊卻猛地被人給掛斷了。
剩下冰冷機械的嘟嘟聲,慕霏恍惚有半響,才默默收回了手機。
忽然覺得眼眶有些酸脹,她知道自己這會兒很想掉眼淚,但又怕裡面的季淑儀和美景會看出什麼來,所以還是朝洗手間跑去,她洗了個臉,對着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可心跳,卻依舊是好快——
一定是他吧?
一定是她的亦崢。
可他爲什麼,什麼話都不說,難道他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嗎?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事?有多危險?連打個電話都這樣奢侈了嗎?
她哪真能夠做到無動於衷呢?更多的到底還是擔心秦亦崢,這男人明明從小養尊處優,對於任何的人和事,都是手到擒來,可他現在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做的什麼事,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慕霏一想到這些,難免會有些怨懟贏南川,這幾天她也有找對方,只不過個個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反正對方不想要讓你知道,她真是花多大的力氣都沒用!
她又是站了一會兒,因爲醫院的洗手間,到底是不太方便,哪怕是VIP病房的樓層,進出的人也有,而且住在這裡的,都是上流社會,非富即貴的人,慕霏這張臉,在C市本就是比較招搖的,光是站了幾分鐘,進來兩個女人,就都和她打招呼,最近她坐鎮東遠的關係,外面的人對她的評價更是截然不同。
這個年紀,擁有了兩家上市企業,身價已經不足以估計到底有多少,關鍵是父母身份不清不楚不說,慕家早就已經家道中落,她簡直就是一個傳奇一樣的存在。
當然,慕霏是絲毫不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早就已經不是所謂的“嫉妒”,因爲她站得太高,所有的嫉妒已經變成了一種仰望。
但她一直都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交流,所以擦了擦手,還是快步走出了洗手間,誰知道在轉角處,忽然被一個黑衣男人攔住,“慕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