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空氣旋轉凝成一道瓷實的氣牆堵在胸口，葉思瞳被她尖銳的指責窒息了半晌，才緩過氣來，那樣的語調和聲音，猶如那人的指甲一般猩豔，帶着枯槁與絕望，從地獄深淵爬出來，令葉思瞳不得不心驚膽戰。
“管家。”葉思瞳撫着凸起的小腹，輕聲喊。
管家明意的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條清晰的裂縫，葉思瞳接過來，開機看了一眼，電話早就掛斷了，她舒了一口氣，說：“以後不要什麼人都往家裡放。”
管家自知失責，連忙認錯：“是我的失誤，太太，不會有第二次了。”
“嗯，你去忙吧。”葉思瞳低眸撥弄着手機，給肖遠回撥了過去。
肖遠接起電話就問什麼情況，葉思瞳說：“一個瘋女人，沒事了。”
肖遠有些不確信，她這個妹妹，太喜歡把一些東西扛在自己肩上了，“我現在在車上，一會兒就到了。”
“不用過來了。”葉思瞳斬釘截鐵的說，頓了頓，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過硬，明顯感覺到那端的肖遠微微一滯，補充道：“公司那麼忙，這點小事我處理得過來，不用大老遠跑過來的。”
抿了抿脣，她不等肖遠迴應，就說：“哥，我掛了，有點事。”
電話那端傳來嘟嘟的聲音，肖遠取下藍牙耳機，放緩了車速，神情冷峻，在前面的路段轉了彎，撥了秘書的電話：“召集會議，關於尹氏集團的事情。”
葉思瞳心裡還爲了尹夫人那一聲喊有些發滯，慢慢的踱到沙發上坐下，在手機上按下十一位數字：“幫我查一下尹晚晚近期的資料，還有死因。”
翻看着尹晚晚的資料，在最後一張圖上微微一頓，迅速的閉合了資料，葉思瞳倚在牀上，感覺到由內自外的陣陣寒意。
腦海裡，那張血淋淋的照片，還有那怨毒的眼神盤旋不去，葉思瞳拿毯子裹着肩，忽然喃喃道：“尹家，還是快點解決掉比較好。”
那聲音淡不可聞，卻將葉思瞳忽然驚醒，什麼時候，她也能如此殘忍的說出這種鐵血的話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管家的聲音：“太太，醫生到了。”
“進。”葉思瞳走回牀邊坐下，如睥睨的架勢，盯着擰門進來的管家還有白大褂提着醫藥箱的一聲。
醫生進門後，被她那冷冷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憷，點頭招呼後便徑直走過去。
葉思瞳開腔攔住他，語氣裡有些微的懷疑：“你是，醫生？”
……
吉普車上。林穆北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煙，煙霧繚繞，臉都隱在了煙霧裡，遠處王磊提着一個袋子走近，他皺眉，厭惡的掐滅了煙。
“警方找到的血樣，不是受害人的。”王磊將袋子提到跟前，是一截沾了血的木棍。
短短三天時間，又死了一個人，同樣的殺害手法，林穆北看過前死者的法醫報告了，但是截至目前爲止，一點兒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我要看看屍體，你和那邊聯絡一下。”林穆北說。“讓張強在這裡盯着。”
他懷疑兇手有同黨，還很不簡單。
王磊鑽上車，接了個電話，答應了兩聲，扭頭說：“軍區的人下來了。”
“讓他們直接過去。”
“是。”王磊對着耳機原話重複了一遍，發動了車子。
當林穆北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軍區來的人也剛好趕到了。
林穆北下車，就看到林聰一臉不耐煩的等在門口，身後跟了三四個軍裝男人，他略略掃了一眼，一言不發，擡腳要進去。
林聰咬牙，橫身過去擋住他的去路，林穆北擡眼看他，他張了張嘴，林穆北說：“你擋住道了。”
“我……”林聰在他漠然的眼神壓迫下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林穆北正要繞過他，也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挺胸，開口便是譏諷：“林參謀長架子可真大，一來就讓我們等這麼久。”
林穆北雙臂環胸，“我記得上報軍區的時候有提過，派來的人，要完全服從於我的命令。”他扭頭看王磊：“是不是？”
王磊點頭：“是的，參謀長，軍區是按您的要求挑選的人。”
“那爲什麼他在這裡？”林穆北語氣更冷。
“這……”
“我再說一遍，讓開。”林穆北擡了擡下巴，望着臉上顯露出些許惱色的林聰：“這是命令。”
“我……”
林聰話音未落，林穆北便徑直拿眼去看那羣傻乎乎候在他旁邊的三人。
王磊喝道：“愣着做什麼？參謀長的命令，拉開他！”
三人反應過來，將林聰一把拽開，林穆北看也看一眼，自然如常，鬆了鬆領口，自顧走進去了。
林聰氣得不得了，可是也想到軍區下達的文件命令，只好歇了火，恨恨的盯了林穆北的背影兩眼，跟着進去了。
“這兩次的死者和以前那些案例的不同，屬於正常殺害死亡，身上有明顯的利器切割痕跡，初步斷定是一柄長約兩尺多點的刀，頭部有遭受重擊，榔頭的，掙扎的痕跡不明顯，應該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打暈，然後殺害。”
“你確定？”林穆北手指敲着桌面，看一眼身前坐着的法醫，“這次的死者，也是嗎？”
“嗯……”法醫有些猶豫，“理論上是這樣。”
“理論？”林穆北笑了一聲，起身：“明天早上，我要確切的答案，還有所有的資料整理。”
說完，轉身離開。法醫看了一眼窗外只露出一個角的太陽，皺起了眉。
林聰在門口，依然一副痞痞的樣子，雙手抄在褲兜裡，看到他出來，這回識趣的沒開口講話，臉上的鄙夷卻是明顯得很。
他不說話，林穆北卻是要挑他的茬：“下次不要穿着軍裝隨便出來招搖，你們這次出來是秘密行動，這麼光明正大是想告訴誰，靶子在這裡嗎？”
“林穆北你什麼意思？”林聰臉色僵了僵。
“沒什麼意思，只是提醒你，別忘了這次出來的任務是什麼。”
“我當然不會忘，不就是保護我們命比山重的林大參謀長嗎？沒想到，我
們天不怕地不怕，傲得不得了的林參謀長，也會怕死，呵？”
話音剛落，便見林穆北手一動，額上抵住了一把小巧的，沉黑色的手槍，林聰瞪大了眼睛，旁邊的人也嚇了一跳，不知道兩個人怎麼突然反目了。
林穆北眼神依然淡淡的：“你想試一試嗎？”
“什麼？”林聰喉結滾動，嚥下口水，顫着聲音問。
“死亡的滋味。”林穆北的語氣沉下去許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林聰一點兒也不敢保證這個人下一刻會不會殺掉自己，卻仍是硬氣道：“你不能動我，我也是軍區的人！你會受到審判的！”
林穆北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緩緩的有了動作，林聰心一下子提起來，叫聲淒厲：“林穆北，你敢！”
其餘人也喊道：“參謀長！”
“咔噠”
清脆聲響，林聰腿一軟，面色蒼白的癱在地上，地上有點點難聞的液體。
林穆北卻是冷笑，收回了槍：“就這點膽量，也敢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囂，林聰，誰給你的自信？林家？還是你那個癱瘓在牀，自顧不暇的宇霄大哥？”
林聰臉色更加慘白，閉着眼一言不發，像是昏死了過去，林穆北搖了搖頭，淡淡的吩咐道：“沒用的東西！把他擡走，不要讓我再見到他了。你們三個，以後由我直接轄管。”
“是！”三人不敢怠慢，擡着林聰出去了。
王磊觀看了全程，神色一點兒沒變，等處理完了，才問道：“參謀長，現在回酒店嗎？”
“之前讓你查的賓館的錄像，怎麼樣了？”
“查過了，那天晚上，走廊裡的攝像頭損壞，沒有任何記錄，需要調看其他……”
“算了，不必了。”林穆北打斷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查不到的，回酒店吧，非常時期，值夜的人很重要。”
“是，我會安排的。”
坐入車裡，林穆北交疊着雙手，落在膝蓋處：“現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來的人是林聰了吧？”
“參謀長，這是軍區的決定，我也不清楚。”
林穆北眯了眼：“是嗎？”
王磊垂眸，過了一會兒，才說：“是首長親自指定的。”
林穆北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即使只是隔着一道後視鏡裡對上，依然令王磊毫無遁形的低下了頭。
“開車吧。”
淡漠的開口，林穆北微微後仰，合上了眼睛。
在王磊說出首長親自指派這句話時，他就約莫明白了，爲什麼林聰會出現在這裡，看來，林聰這個人，成了他上去的第一塊踏腳石呢。
只是這塊踏腳石，未免一點挑戰度也沒有了吧，還是說首長太過低估他了呢？
“首長希望您，手下留情。”王磊吸了口氣，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句話本來是一開始就要告訴林穆北的，可是看到林穆北直接拿槍把林聰嚇得癱軟的時候，他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位年輕的參謀長，一點兒也不如想象中那麼好相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