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鳶和瘋子一樣笑着，可惜，這次沒有任何人再多看她一眼。
如果夏鳶從小生活在山裡，那麼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這麼壞，可陰差陽錯的站到雲端，從此就覺得，人間是地獄。
夏鳶沒有走，冷眼在旁邊站着，她非要親眼看看寧玥死後，這些人的表情不可。
哇……
裡面突然傳出一聲小孩的哭聲。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來，看着門口。
門口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女醫生懷裡抱着一個小孩。
“小孩我們保住了，而且身體健康，只需要觀察一個月有沒有後遺症就行了。”
夏鳶笑容僵在嘴角，爲什麼……都這樣了……寧玥還能生下孩子？
“大人呢？”
“大人呢？”
“大人怎麼樣了！“
“寧玥呢！”
做了婦產科醫生這麼多年，這是唯一一次看到新生兒出生之時，所有人只關心大人的情況。
康教授抱着孩子，嘆了口氣。
“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患者可能時間不多了，你們進去看看吧……”
衆人都像是被定住般，站在原地不動。
千涵推了推顧寧，“別再浪費最後時間了……”
顧寧這纔回過神，表情恍惚的像個一無所有的孩子，腳步慌張的往手術室裡走。
秦漠搶先邁着大步第一個走了進去，顧寧和楊赫緊隨其後。
手術檯上，一個宛如活人標本，沒有一絲生氣的人躺在那裡，整個臉上沒有任何除了蒼白意外的顏色，曾經赤紅性感的嘴脣，如今宛如被抽走了所有的顏色。
寧玥沒穿衣服，身體被蓋着，周圍都是血跡斑斑。
那樣子，讓三個男人站在牀前，卻沒有一個敢伸手，彷彿碰一下就會徹底消失了。
無論是顧寧，還是秦漠，還是楊赫，都是親眼目睹過死亡的人，可從未有過現在讓他們不不敢相信。
楊赫蹲下，走進牀上幾乎感受不到呼吸的人，輕生道——
“寧玥，塵塵還在等你回去，再過一週是他四歲生日，他這樣幾個月總是抱怨，說你懷弟弟妹妹這半年多太忙了，都沒有好好陪過他了，他的生日願望就是到時候你能誰都不理的陪他一整天，然後抱着他睡一晚……”
看着牀上毫無反應的寧玥，楊赫的臉猛地砸牀邊，肩膀顫抖着，臉下牀單沒一會就溼了大片。
顧寧和秦漠都沒有說話，和石化一樣，僵硬着站在原地。
一分鐘後，楊赫擡起頭，給楊舅舅播了個電話，讓楊舅舅把寧塵快速送過來，聽到楊赫沙啞沉寂的聲音，楊舅舅就知道不妙，忙抱起還在睡覺的小包子。
“……唔，舅爺爺，幹嘛去，塵塵不想起牀，塵塵想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去醫院接媽媽和弟弟妹妹。”
小包子打了個哈欠，困得直哼哼。
“塵塵，舅爺爺帶你去看媽媽，媽媽想你了。”
“真的！”小包子瞬間精神了一點，忙下地要去找最好看的衣服穿着。
楊舅舅拉着小包子，快速往門口走，“……來不及了，塵塵下次再穿漂亮衣服吧。”
說着，讓司機趕緊開車。
“爲什麼來不及了？”小包子歪着頭好奇的問。
“因爲，塵塵的媽媽要出遠門了，要走很遠……”楊舅舅抱着小小的身體，聲音低沉道。
“那我跟媽媽一起走好不好！”小包子看着楊舅舅的目光帶着期翼。
楊舅舅沉默。
沒有停留，楊舅舅帶着小包子直奔手術室。
“姥姥，老爺，爲什麼你們都在這裡，媽媽呢！”小包子看着大家都在，不解的問道。
夏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瞬間崩潰，毫不掩飾的捂着額頭哭了出來。
秦嶺禾蹲下來，“媽媽在裡面，她要去很遠的地方，塵塵去送送媽媽吧……”
“塵塵還沒過生日呢！媽媽要去哪裡？不管，塵塵要跟着一起，我這就去和媽媽說，她一定會帶我的,她之前答應我四歲生日的時候會同意我任何她能做到的願望，嘿嘿，我要和媽媽去旅行了！”
塵塵一蹦一跳的跑進手術室裡。
之前大家都告訴塵塵，寧玥要在醫院裡生寶寶，所以，小包子這次沒有畏懼醫院。
小包子從顧寧旁邊擠過去。
“顧寧爸爸，你也在這，媽媽出遠門你去嗎？”
“……嗯，媽媽可能要早走一步，我很快會追上媽媽的。”顧寧閉着眼睛，嘴角勾起，眼角的溼意蔓延到嘴角上揚的地方。
小包子爬到牀邊，看到睡着的寧玥，愣了一下。
因爲小包子來之前，楊赫已經讓人換了一條新的乾淨的被子。
“媽媽，你怎麼睡着了，塵塵來了，你快醒醒。”小包子撅着嘴巴，然後伸出小胖手，使勁捏媽媽的臉。
好半天，小包子沮喪的問楊赫，“爸爸，媽媽怎麼還不醒來，而且媽媽的臉好冰……”
“塵塵，媽媽睡着了，你去親親媽媽，說不定媽媽會醒來。”楊赫摸着小包子的頭。
小包子撅着小嘴湊過去，啵的一聲印在寧玥的臉上。
結果，旁邊的機器那條几乎直了的線條猛地撥動了一下，秦漠心臟一抽，“醫生，快過來，她有反映了！”
一陣腳步忙亂，房間的里人都退了出去，小包子在混亂中被楊赫一把抱了起來走出去。
混亂中，小包子看到被子被掀起來，媽媽身上縫合的長長的猙獰的傷口，還有腿上，身上沒有擦乾的血跡……
小包子猛地在楊赫懷裡劇烈掙扎起來，楊赫緊緊抱住不放手，然後小包子急的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我不要走，我要媽媽！你們騙人！你們都是騙子哇……！”
夏鳶冷眼旁觀着這一切，哈哈哈，寧玥還是死了，她最終抗不過命運！
千涵坐在那裡動也不敢動，只有視線落在手術裡，面無人色……
“夏鳶，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我也一樣……”
千涵自言自語。
“千涵，現在你裝給誰看，人都死了……死了……而且那個孩子，恐怕你到死也碰不到了，摸不到，看不着了，看來你的報應來的比我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