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三年

我感覺我睡了很長的一覺,長到我彷彿將人生重新經歷一遍,從嬰兒起,到死亡,那些折磨,那些痛苦,彷彿1夜之間都變成了泡沫,我成爲冷眼旁觀的那一個,我覺察不到任何痛苦。

我很享受這種空無一物的輕鬆感,沒有任何牽絆。

接着,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出現,不停的在拉扯着我,他們拼死不讓我繼續這樣下去。

”寧玥……寧玥……”

我慢慢能感覺到來自遠方的聲音,可能你們覺得有點虛幻,但這卻是真實發生的。

我心裡面有個遺憾其實,這個聲音將那個遺憾不斷擴大,直到我記起了那個遺憾。

噔噔噔——

秦嶺禾等人備受煎熬的緊繃在外面等着。

半小時後,病房裡傳出一陣不約而同的驚呼聲,“耶!活了!她活了!她活過來了!”

整個手術室的護士、醫生全部都哭了,喜極而泣。

從死神手裡逆天的拉回一條生命,成爲這些人一生難忘的記憶。

秦漠腳步不穩,全身的緊繃了兩天兩夜的肌肉猛然放鬆下來,整個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精神疲憊過渡,昏睡了過去。

小包子這次再也憋不住了,剛纔醫生爺爺說,一定不能哭。

年僅四歲的小包子硬是忍住了,看到衆人臉上的笑容,小包子瞬間明白了什麼,放聲大哭起來,抱着寧玥死不鬆手。

最後哭的睡着了才被南欣然抱了出去。

我活了,卻也死了。

因爲我一直在深度昏迷着,“誰是病人的家屬,進來一個,聊聊病人的病情。”

“讓顧年去吧!”千涵站起來忙道。

秦漠厭惡的看了一眼千涵,“你們一家沒有這個資格碰她。”

千涵知道自己罪不可恕,沉默着回去了,反正呆在這裡也只是讓衆人反感罷了,秦嶺禾和夏鳶從寧玥被救活到現在一週的時間,沒有和她和顧年說一句話。

她能做的只是在家裡做做飯,讓後讓顧寧和用人帶過來給大家吃。

顧寧目光晶瑩,消瘦的手臂長長的垂下來,“秦漠,你去吧,出來麻煩和我說下結果。”

秦漠倒是沒有那麼反感顧寧,但也沒說話,走進去了,秦嶺禾和夏傾想進去,被秦漠攔住了,說出來會和大家說,一堆人進去又會是一團亂。

“秦先生,我需要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說吧。”秦漠心裡早就有些底了。

“雖然,寧玥小姐被救活了,但依舊在深度昏迷中,她只有生命機能在運行着,但實際大腦根本是沒有反應的。”

“所以呢?”

“所以……寧玥小姐醒來的機會可能不大了。”

“不大是多大?”

“……近乎於不可能醒來了,她現在的情況比植物人還嚴重。”

“那我們能怎麼做?”

“現在光靠給病患輸入營養液,寧玥的身體臟器也會在不久的將來全部衰竭,如果停止這些,那可能一個月之內就會徹底死亡。”

上一次能救活,已經是醫學界無法解釋的奇蹟了。

“如果靠着藥物維持,最多能維持多久?”

“幸運的話,最多……三年,一般情況下,一年。”

醫生沒敢擡頭看秦漠的表情,心裡打鼓,沒有辦法救治,這個還是一開始就說明的好,省的給了人希望,最後依舊是無法逆轉的結果。

一個小時後,秦漠從主任辦公室裡出來,目光沉穩。

“醫生說,寧玥可能會在兩年內醒來。”

“……秦漠,你說實話吧還是。”夏傾輕聲道,這幾天,夏傾的聲音早就啞了。

秦漠這話一聽就覺得是假的,兩年內?醫生不會說這種時間跨度如此大的話。

看着夏傾和秦嶺禾,秦漠目光微閃,最後堅定道——

“寧玥一定會醒過來。”

衆人聽到秦漠的話,每個人心裡其實多少已經有點答案了。

但,不約而同的,沒有一個人再問了,都假裝相信了秦漠的話。

有時候,不追究出真的答案,就還有希望。

唯一快樂的只有幾個小孩了,小包子,雪蓮,雪峰,小籮籮。

現在觀察寧玥的動靜,只能通過一臺連接大腦的機器,上面會有彎彎曲曲的線條,每天幾個小的都在研究那些線條。

他們會輪流給寧玥講故事。

誰的故事能讓線條有一點點宛如,都會很得意。

“看!我這個弧度比你上週的宛如弧度大!”

“纔沒有,上週我有拍照爲證!”

雪峰和雪蓮爭執着。

秦漠在走廊上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個聲音,然後笑笑,秦漠從小不喜歡孩子,但自從寧玥有了寧塵以後,多多少少和小孩子有了接觸,如今,對小孩子也學會和顏悅色了。

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鬼見愁了對於小孩子們,最起碼雪蓮,雪峰,小籮籮他們是不害怕了。

還會和秦漠聊天了。

“秦叔叔,你看我和雪蓮的波浪,誰的更大!”十歲的雪峰氣鼓鼓的問道。

“如果我是你們,會創造出一個更大的波浪來打敗對方,這種微小的差距看不出來什麼。”

雪峰和雪蓮一愣,覺得秦漠說的十分有道理,決定以後每天早點完成作業,然後多陪媽媽說會話。

“很晚了,你們該睡覺了,誰再拖延,爸爸會罰你們明天不許和你們的寧玥媽媽說話。”

一聽賀函的名字,雪峰和雪蓮忙去睡覺了,臨走前一人親了寧玥一下,然後下意識的看看儀器屏幕的動靜,看到沒啥欺負,挫敗的睡覺了。

秦漠笑了笑,然後讓姚雪帶小包子去洗澡。

寧玥被救活之後,沒幾天就出院了,大家普遍覺得家裡的環境更有利於寧玥醒來。

秦漠又搬回秦家了,夏傾秦嶺禾都沒有阻止,儘管秦漠每晚都在寧玥房裡呆到很晚,有時候直接到第二天才出來。

秦漠揭開領帶,吻了吻寧玥的額頭,然後低頭在寧玥耳邊又說了每晚他必要說的幾句話。

每次這樣,儀器上都會產生巨大的波動。

爲此幾個小的沒少嫉妒他,問他說了什麼。

顧寧每天都來看看寧玥,不管多晚,然後回到顧家去陪千涵和顧年,不管千涵曾經逼他做了多少錯事,但那依舊是他媽。

說不定他等不到寧玥醒來那天了,在最後的時間裡,他只能做到多看看寧玥,多陪陪千涵。

那天過後,秦嶺禾等人對那些事隻字未提,但僅限於對顧寧。

而寧玥生下來的那個小女孩,也被夏傾帶着,不讓任何人砰,千涵和顧年想看看,讓顧寧帶話,被秦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顧寧,把這句話帶給你母親吧,阿玥醒來之前,我是不會給他們我外孫女的……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恨不得這個孩子寧可是秦漠的!”

夏傾看着顧寧面無表情。

“……那,您驗了嗎?”夏傾已經恨他到這個地步了嗎,寧可自己外孫女是亂,倫的產物了……

“驗了,你的,那晚上寧玥和秦漠還有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承認,從你和阿玥在一起之後,你都是真心對她,而且對她傾盡全部的好,這也是現在爲什麼我不阻止你來接近阿玥的原因,可是,你真的太自私了,你明明知道事情暴露厚的下場,可你依舊心懷僥倖的要了這個孩子,你有沒有想過,等孩子長大了……無父無母,甚至直到自己父親對自己母親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以後她的心理會有多大的殘缺?”

“媽,對於過去,我沒有什麼可辯解的了,就是我和我媽的自私造成了夏鳶和寧玥的悲劇;對於後來,愛上阿玥大概是我這輩子都想不到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或者奢求過,有一天會遇到自己愛的女孩,感受到愛情的滋味……“

顧寧仰着頭。

“碰到寧玥,我忍不住對她好,或許是曾經對她的傷害讓我起了同情,卻想不到她會如此信任依賴我,什麼都和我講,將她的痛苦,將她的快樂,將她小小的滿足……”

說到這裡,顧寧停下了,整了整嗓子,才繼續——

“儘管,我知道她只是把我當朋友,可我忍不住的去觀察,去思考,去想念這個女孩,看着她的每一個不同的表情,我都會有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時候我很慌張,我害怕這種難以控制得感情……所以,夏鳶要買了寧玥的時候,我沒有做過任何幫助寧玥的事情,我覺得,只要離她遠一點,我就會變成冷漠,無慾無求的自己……”

看着天花板,顧寧彷彿看到了寧玥和他開玩笑的樣子。

“爲了我父母,我做過很多傷害別人的事情,因爲在那之前,我生命裡能讓我在乎的只有我母親和父親,爲了讓自己冷漠絕情、不讓秦漠和楊赫未來對我失望,……所以我疏遠了楊他們。”

那幾年,每當到了晚上,顧寧都是在煎熬中閉目清醒到天亮的,卻不能和任何人說,沒有任何朋友……

“遇到寧玥,大概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幸運,寧玥拯救了我,她讓我不那麼孤獨,不害怕死亡,敢面對自己,給了我很多沒有體驗過的滿足感和感情,我是真相想把她當公主、甚至女兒一樣用盡最後生命照顧起來,也一直這麼做着,我想補償她曾經所缺少的愛、家的感覺……”

如果時光能倒流,顧寧一定選擇揭露夏鳶的身份,這樣,就能早認識寧玥一些,多陪伴她久一點,她就會少點折磨,儘管,他可能也活不到寧玥能明白他感情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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