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容易話多，話多容易說出些秘密來。馬小蓉就是如此，在爛醉如泥後，更是說出我曾經擔心的事情來。
“姜風哪裡是吸毒過量，這小子根本不碰。我是勾引他，可他居然在眼皮底下想和我苟且。沒想到被宋麗發現了，就背後偷偷打了三槍。還有張可發現姜風死了，事情不好辦。湊巧你進入我們的視線，可宋麗怕你是臥底。張可就故意試探你一下，沒想到你也是天涯淪落人。”馬小蓉是東拉西扯一番，反正就是一灘爛泥癱軟在椅子上。
我費了半天勁，才把馬小蓉扛到肩膀上，等離開飯店返回車內時，我沒敢着急立刻開車。
現在屬於下班高峰期，交警還在幾個主要路口執勤，萬一被發現我酒後駕車，到時候不僅會被扣掉駕照，還要關進去半個多月。
我沒想過馬小蓉這麼重，有點死沉沉的感覺。好不容易把她放在副駕駛位置，繫好安全帶。我趕緊跑到附近的超市，買了四五瓶大容量的礦泉水來醒酒。
喝酒開車這都是小事，關鍵是回去後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我不敢向馬山說明現在的情況，如今牽扯到殺人和毒品交易。馬山要是知道，鐵定會讓我立刻返回淮州。
我現在已經上了賊船，不明不白的返回淮州，難免宋麗會多想。萬一宋麗查到我父母那裡，在知道有關小路的事情，事情更不知道朝哪個方向發展。
眼下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硬着頭皮走下去。
很快張可給馬小蓉打來電話，因爲馬小蓉醉的太厲害，手機鈴聲響了幾遍都沒有接聽。
“蓉姐喝了不少酒，在副駕駛位置睡着了。我也喝了些酒，湊巧前邊路口有交警在查酒駕。我想等一會，在開車回去。”我立刻接通了電話，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那就在等等吧，萬事小心爲上。”宋麗接過電話，輕聲吩咐幾句，便直接關掉手機。
也許是我的聲音太大，把那頭的馬小蓉給吵醒，她睜開迷糊的眼睛，嚷着口渴要喝水。
我倆在車裡又呆了半個多小時，雖然酒勁還沒過去，但我的意識稍微變得清醒些。我也不敢多呆下去，發動汽車後，儘量從小路繞開交警。總算暢通無阻的返回富華小區，順利攙扶馬小蓉回到張可這邊。
我回去時宋麗不在，屋裡只有張可一個人無聊的看着電視。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要是多猜想一番，沒準我當時和宋麗通電話後，這女人就開車去監視我們了。
“你倆從飯店剛回來？”張可頭也不擡的看着電視問道。
“嗯，今天事情還算順利。路上蓉姐說要請我喝酒，結果我倆都喝多了，湊巧碰到前邊路口的警察查車。我倆都不敢開車，我先去超市買了些水，然後貓着車裡呆了半個多小時。”我實話實話道。
馬小蓉斜躺在沙發的另外一角，迷糊中自己爬起，然後扶着牆頭蹭到衛生間。
“何帥，你是來撈錢的，千萬被多事。”張可指了指衛生間方向，對着我使眼色道。
“我懂，不過酒桌上蓉姐說他老公是個窮鬼，賭博輸了很多錢，害的她也只能幹這些違法的勾當。”我故意壓低嗓音說道。
張可眉頭一皺，咧嘴笑笑也不反駁。
我趕緊遞上一根菸，又殷勤的給點上，可張可一邊抽着煙目光還是盯着電視屏幕，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我自知沒趣，聳聳肩膀後，靠在另外一頭的沙發上。
過了十來分鐘，衛生間內傳來沖洗馬桶的聲音，馬小蓉搖搖晃晃打開房門，然後踉蹌的返回臥室。湊巧此時宋麗也從外面返回，手裡多了些打包的飯盒。
“你倆還吃不吃？”張可一臉戲謔問道。
馬小蓉已經爛醉如泥的躺在牀上睡覺，而我雖然喝了一肚子酒，飯菜也沒吃到什麼，自然不想怠慢肚子。
飯桌上我沒敢多言，宋麗只是簡單問了幾句，我也按照馬小蓉的提示回覆。
一切還算風平浪靜，本來三個房間。一個房間裝着死人，馬小蓉和宋麗一個房間，而我應該和張可睡在一起。可我有些後怕，不知道萬一睡着後，會在夢中說到什麼。萬一扯到小路，被多心的張可向宋麗報告，這事就變得大條了。
“下午都是蓉姐在開車，我算是迷糊睡了半天。”我藉口不困，躺在沙發上裝作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節目。
張可也不多問，客廳內只剩下我一個人。
後半夜的時候，馬小蓉也許是礦泉水喝多了，起夜了好幾次。我假裝睡在沙發上，沒搭理對方。馬小蓉倒是最後一次從衛生間出來時，刻意站在我面前，嚇得我幾乎心臟要跳了出來。
幸虧這娘們沒幹出出格的事情，否則這是逼我和宋麗翻臉。
總算熬到了黎明時分，我這一夜睡的實在不踏實。也深切感受到一個臥底的艱辛，因爲四個人住在一個屋檐下。我怕等別人醒來，到時候大家一起擠佔衛生間麻煩。就果斷提前來到衛生間，開始洗臉刷牙等工作。
我前腳剛忙活完，宋麗就穿着薄薄的睡衣，悄然無息的站在外面。
“麗姐起的好早。”我一推開衛生間的門，差點被驚嚇到，在客氣的打聲招呼後，就要朝外走。
“何帥，你是聰
明人。聰明人又分爲兩種，一種是招人喜歡的聰明，有些事情看在眼裡但不敢亂說亂碰。另外一種是自作聰明，往往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宋麗壓低嗓音走到衛生間裡，門也不關，故意開起水龍頭說道。
我連忙點點頭，可又不知道宋麗接下來要搞什麼名堂。
“知道就好，你是來撈一筆就閃人的。”宋麗說完才關掉衛生間的門。
我揹着衛生間的門，長長的呼出一口冷氣。
現在雖然我還在暗處，可卻不知都宋麗這個瘋女人，會什麼時候竄出咬我一口。至於什麼撈一筆就閃人，鬼知道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
“麗姐，我出去買早餐。”我故意提高嗓門嚷了一聲，然後才推開房門離開。
等我拎着一大袋子的包子和牛奶返回時，馬小蓉和宋麗，張可三人已經坐在飯桌上等待了。
我像個傭人般，趕緊跑到廚房，把筷子等東西發下去。
吃過了早餐，我開始等待新一天的任務。我想這個關於毒品交易的大事，肯定還有更加不爲人知的地方。而我是新加入的，也許今天的任務就沒有我的份。
“家裡放了死人也不是事，張可你的車今天可以搞定了吧。到時候和何帥一起，把屍體處理掉。”宋麗飯後淡淡的說道。
“早就該扔掉，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馬小蓉不鹹不淡的哼了一句，抽着煙推開椅子來到窗戶邊。
氣氛有些詭異，我和張可互相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我不敢亂髮表，是怕被人看出和馬小蓉有染。而張可，顯然是宋麗這邊的馬仔，但馬小蓉的身份特殊，所以不好亂講話。
“一會我陪着張可去維修車，順便路上買點鐵絲和塑料袋等工具。”到了這個節骨眼，我其實更害怕。因爲一旦我真的參與後面的事情，姜風被殺和我無關，但我可是參與毀屍滅跡了。這個罪名也不小，就算是真的臥底，估計也要提前給聯絡上司彙報。
宋麗沒說話，張可倒是下意識點點頭。
“買那些東西要兩個人去幹嘛，不怕被人注意。何帥一會先和我去一趟帝豪夜總會，張可你那車搞定後，咱們在聯繫。現在是大白天，你們總不會傻到白天搬着屍體到停車場吧。”馬小蓉語氣變得強硬，說完徑直返回臥室。
不到十分鐘，馬小蓉換了一身橘紅色的連衣裙。我自然也不敢多問，跟着馬小蓉在後邊下了樓。
“蓉姐，我東西拉屋裡，你先去停車場，一會大門口見。”我突然機靈一動，躡手躡腳的跑回樓道口。
屋內傳來宋麗咆哮的聲音，雖然隔着房門沒有聽清楚，但從摔東西和動靜來看，顯然宋麗是發了脾氣。
宋麗不可能對我生氣，我又沒露出破綻。張可是宋麗這邊的，顯然宋麗的不滿，來自對馬小蓉的一忍再忍。
對比這幾天的觀察和分析，我覺得這兩個女人間，肯定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宋麗是宋吉的親戚，就算宋吉如何不好，作爲血脈至親，肯定還是戰隊自家親戚一邊。馬小蓉在外玩野男人這事，肯定宋麗也清楚。但不知爲何，宋吉還要縱容馬小蓉。也許馬小蓉掌握了什麼東西，纔會讓宋吉如此投鼠忌器。
我自然想得到這些東西，哪怕和殺小路沒關係，只要能徹底搞死宋吉也行。
我不敢停留太久，立刻轉身下樓。到了大門口時，沒看到馬小蓉的汽車。
我連忙原路返回，趕到地下停車場時，果然看到馬小蓉呆在寶馬車內，一個人悶頭抽着煙。
“何帥，你覺得我是不是壞女人？”我剛坐上副駕駛的位置，馬小蓉就扭頭吐着煙問道。
“世上哪有絕對的好壞，我哥們小A，幫我打過架，在對方眼裡那可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我能說他壞嗎，我只能說他夠仗義。”我淡淡解釋道。
“你這解釋有點意思。”馬小蓉咧嘴哈哈大笑，纖細的手指故意朝我襠部摸去。
“蓉姐，這裡是公共場合。萬一有攝像頭，被拍到就不好了。”我連忙伸手阻止。
馬小蓉還算理智，也許是沒吸毒頭腦不算迷糊，很快把手縮回，把菸頭扔在窗外。
汽車發動後，很快駛離富華小區。我也不知道接下來去哪裡，就順便問了一句，可馬小蓉冷着臉不回答。
馬小蓉前後的反差太大，應徵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針的名言。
“我剛纔回去拿手機時，好像宋麗很生氣，還摔了東西。”我一看這情況，不適時宜的添油加醋道。
“沒什麼奇怪的，何帥你記住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同一個團伙內，也分小幫派。”馬小蓉不以爲然，臉上卻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雖然對錦州交通地理不熟悉，但畢竟跟過張可去維修廠。當馬小蓉開着車七拐八繞後，我發現這條路似乎很熟悉。等車子停下來之後，果然前方正是那家汽車維修廠。
“何帥，一會有好戲上演，你是站在我這頭，還是宋麗那邊啊？”馬小蓉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蓉姐，你放心我鐵定挺你。”我連忙表示效忠。
很快我看到張可搭乘出租車停靠在維修車前，過來十來分鐘張可的那輛黑色奧迪從裡面開了出來。
“蓉姐，你要跟蹤張可嗎？”我好奇的問道。
“幹嘛跟蹤他，讓他自己乖乖跳入陷阱。”馬小蓉慢慢掏出手機，不急不慢的給張可打去電話。
“張可，你現在在哪裡，車裡取出來嗎，我在郊區的房子裡等你。”馬小蓉淡淡說完，才掛掉電話。
我自然以爲一會要去的郊區房子，就是昨天那個。想想地下室有鉅額的現金和毒品，我內心血脈就在噴張。昨晚躺在沙發上時，我還曾腹黑想過，要是能獨吞這些現金後半輩子也不愁了。
可事實卻不同，馬小蓉開着車是來到了郊外，卻是一家佔地面積更大，但是落敗的破舊加工廠的外面。
張可的黑色奧迪已經提前停在外面，馬小蓉把車停靠穩當後，讓我先下了車，一個人在後備箱搗鼓了會才慢慢走進來。
這是一家木材加工站，機器都是七八成新，地上雜七雜八的擺放着些木頭和木屑。我和張可不敢胡亂抽菸，生怕不小心引來火災。
馬小蓉出現時，則是肆無忌憚的叼着菸頭，一隻手卻刻意的放在背後。
看到這個畫面，我有些恐懼，想起了宋麗曾經做的這個動作。
“蓉姐，有什麼事情嗎？”張可顯然比我更緊張，一臉恐懼的問道。
“張可，我喊你來肯定有事。”馬小蓉站到距離我和張可還有五六米遠時，故意停了下來，然後把背後的手拿了出來。果然我沒猜錯，馬小蓉的右手緊緊攥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槍，而且上邊還有個消音器。
“蓉姐，我是你這邊的，你可別亂來。”我自然也害怕，趕緊撇清關係，遠遠的站在一旁，藉此劃清和張可的界限。
“蓉姐，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張可嚇得臉色發白，手腳開始發抖，連聲音都帶着幾分哭腔。
馬小蓉用槍口朝我晃了晃，我哪裡敢怠慢，連忙舉起手，朝張可這邊湊近。
“何帥，你是不是傻啊。把張可身上的東西搜一搜，手機什麼的全部拿出來。”馬小蓉左手夾着煙，右手顯得不耐煩起來。
我這才恍然大悟，看來目前我還算馬小蓉陣容一面的。
我衝着張可咧嘴表示無奈，趕緊伸手在張可身上一陣摸索，很快翻出了兩個手機，還在後背摸出一把開了刃口的短刀，錢包等玩意一大堆。
張可自然不斷的說着軟話，想要討饒，可我明白馬小蓉絕非一時糊塗，肯定是某些矛盾到了臨界點了。
“張可，宋麗早上是怎麼說的，你小子又是怎麼回覆的？”馬小蓉猛吸一口煙，然後狠狠的把菸頭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給狠狠弄滅。
“麗姐沒說什麼啊。”張可有些遲疑時，馬小蓉居然掏出一個手機，裡面出現了當時的畫面。
這正是我們早上吃飯的情景，馬小蓉在快進後，正式我和馬小蓉離開房間的畫面。
“張可，等一會你和何帥處理姜風的屍體時，順便把馬小蓉也給做掉。”
“麗姐，這樣不好吧，吉哥那邊怎麼交代。”
“你話太多，你以爲這次爲什麼吉哥派馬小蓉來。以前不都是我一個人來的嗎，有些事情只管去做，不要多想多問。何帥只是個牆頭草，這次讓他手上也帶點血，他就老實了。”
畫面里正式宋麗和張可的對話，自然張可少不了表忠心的對話。
我這才明白，不是自己那些話起了作用，而是馬小蓉一開始就運籌帷幄，偷偷在客廳安置了偷拍攝像頭。想想也是宋麗發狠在前，馬小蓉如果現在不反抗，估計死掉的就是她了。
張可還在一邊求饒，我也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要是馬小蓉現在槍殺張可，不知道我算不算同犯。
“蓉姐，你看這事能不能緩一緩。”我儘量把緊張的氣氛降低，讓馬小蓉不至於太激動。萬一槍真的走火，後果不堪設想。
“張可，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給宋麗打電話，把她約到這邊來。”張可朝我一擺手，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淪爲同夥，自然明白下一步怎麼做。
我把手機還給了張可，然後又乖乖的站在一旁。
“麗姐，我把馬小蓉綁了起來。是現在就動手，還是等一會把姜風的屍體拉來後在下手。”張可撥通了宋麗的手機，語氣沉穩的說道，完全不像一個被脅迫的人質。
“何帥什麼反應？”宋麗冷冷的問道。
“何帥打了馬小蓉一巴掌，現在事情定局了。”張可繼續編着瞎話道。
很快張可把電話給了我，顯然宋麗想更全面的瞭解些東西。
“麗姐，我是何帥，我是來撈錢的，張可說了做了馬小蓉給我三十萬。”我故意把這個謊言編織的更加圓滿。
顯然我的謊言讓宋麗深信不疑，但大白天搬運姜風的屍體也不現實。宋麗倒是答應過來看看，但沒讓張可來接，而是讓我過來一趟。
我看的出來，張可的臉色很不好。也許這傢伙想趁此溜走，在馬小蓉黑洞洞的槍口面前，我明白現在不存在什麼立場。只要馬小蓉覺得我有危險，也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殺我。
我開着馬小蓉的白色寶馬，朝富華小區趕去。一路上頭腦忽冷忽熱，想着自己莫名捲入是非中，也許是我走向深淵的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