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六十章

這裡需要說明一個問題。在斯科拉空島上,搭檔之間的獨佔欲被視爲極其、非常、相當正常的,因爲搭檔之間的關係理所當然要更親近、親密一些,不過在萊夏看來,這種感情實在是太過幼稚,他很鄙視那種三歲小孩似的“玩具情節”——這是我的東西雖然我不玩但別人碰我也不高興。再進化一點兒就是“你跟我好所以你就應該以我爲第一位拋下我跟別人說話跟別人一起上下學跟別人幹啥幹啥我就生氣”,他在幼兒階段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感情。所以就算他現在的確覺得有些不爽,也仍然會以非常理性,非常成熟的姿態去解決問題。

“優格,我有話跟你說,過來。”成熟嗎……與其說是成熟不如說是拽吧,這種語氣……

“幹嘛?”信樂不明所以。他已經完全忘了接近伊路的初衷了。

“你先過來。”萊夏諄諄善誘。

“在這說不行嗎?”信樂寸步未移。

“……”

“……”

“你這傢伙,非讓我把話說的那麼白嗎?”萊夏拽住信樂的領子拉近,聲音小心的壓低,“要聊天也要看時候。你沒看出來嗎?伊路現在的身體狀況。”

唉?信樂後知後覺的轉頭看伊路的臉,的確,小聖醫的臉色是不健康的蒼白。剛剛聊得太盡興他都沒注意到,信樂有些自責。他乖乖的跟着萊夏退出了治療現場。

梅亞拉迪對伊路的髮色興味十足,他幾乎已經肯定伊路就是奧斯安家的人了,但沒想到跟修若確認時,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是你們家的?那他的頭髮怎麼會是冰藍色?”

“不知道,不過不是我們家的人。”修若回答得斬釘截鐵,“那孩子跟我們家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那就怪了。”梅亞拉迪驚奇不已。數千年來,冰藍色一直是奧斯安家的專屬,非奧斯安擁有奧斯安家族的髮色,這還是第一次。“對了,你的身體怎麼樣?撐得住嗎?”見修若精神不大好,梅亞拉迪關心的問道。

“還好……”

“學長要是突破了的話修若就不用這麼累了。”萊特利打斷了修若的話,“明明也是空間系的,爲什麼就不能突破呢?”因爲心情煩躁,萊特利說話很衝。

“不好意思,反正我就是突破不了。”梅亞拉迪倒是不以爲意,他對萊特利的感覺就如同尤納斯看待莫里斯,就好像是看到女兒交了男朋友的那種複雜的心情——既覺得開心,又有些敵視,畢竟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自此就不只屬於自己了——當然這種比喻不是很恰當,不過就是這麼回事。也就是說,雖然覺得有些礙眼(複雜的父親心情),但對待後輩,梅亞拉迪還是很寬宏大量,甚至是頗爲照顧的。

萊特利說的突破指的是“空間系——時空系”的突破,跟修若不同,梅亞拉迪雖然在空間學上很有天分,但對時間系卻不兼容。對此,他本人也無可奈何。

帳篷的另一個角落裡,莫里斯和莉卡咪陪着裡戰鬥部的比諾維亞和託因比談天說地。莫里斯明顯的心不在焉——尤納斯的視線扎的他坐立不安。

——奇怪!

莫里斯不明所以。

——王以前並不會對莉卡咪身邊的其他男生這麼戒備啊。

梅亞拉迪對此也有同樣的疑問,尤納斯給自己國師的回答是:斯科拉空島的孩子長的未免也太好了!看來是比諾維亞和託因比出衆的相貌讓他產生了危機意識。

裡醫療部六人可沒心思管其他人在幹什麼,伊路也察覺到了修若現在的狀況,所以吸毒的速度極快,快速升騰的屍毒極難捕捉,收集屍毒的幾人大氣也不敢出,以百倍的注意力引領着採集瓶在結界中上下翻飛。時間就這麼亂糟糟的走了二百分鐘。每治好一人,停時結界的範圍就能縮小一點,現在還有兩人就解毒完畢了,兩人範圍的停時結界對修若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萊特利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終於,治療全部完成了。修若收回結界,一些村民們忙忙碌碌的把仍有些虛弱的病人們送回村醫院(通過梅亞拉迪的空間門運送),另一些忙着通知旅館安排房間,修若他們本來就是以遊客的身份來的,村民們需要另備的只有新來的十人的房間。房間不夠!旅館的工作人員從梅亞拉迪的空間門裡探出頭。只能兩人一間了。他說的有些猶豫,他知道這些孩子身上的黑衣意味着什麼。衆人無異議,莉卡咪和莫里斯接手了莉茲和信樂,需要的房間一下子又少了下來。

伊路本來閒閒的待在一邊,他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中毒的人不多,雖然有些費時,但他其實並沒有耗費多少魔力。魔導士的魔力量也算是相當充盈的了,解毒用掉的魔力甚至都沒帶給他一點兒消耗感。但是現在,他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魔力在減少,而且是以開閘泄洪般的趨勢在減少。不一會兒,伊路體內的魔力就少掉了一半,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分鐘,他就連維護變化術的魔力都沒有了。

“我出去一下,今天晚上不回來睡了。”伊路當機立斷,“奧斯安教授,這個給你。”他遞給修若一服沖劑,“我自己調的緩解疲勞的藥,沖服就可以了。”他說完就撩開簾子衝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伊路!”莉卡咪緊追出去,但是伊路已經跑得沒影了。

“隊長怎麼了?”蒂凡跟了出來,“衛加學姐?”裡醫療部幾人一過來就進帳篷協助伊路解毒了,莉卡咪並沒有跟他們自我介紹過,不過蒂凡還是準確的叫出了她的姓氏。這不奇怪,莉卡咪出衆的能力暫且不提,她的美貌在加斯克魯伊可是很有名的。

“……”莉卡咪盯着伊路離去的方向,眼睛動也不動,似在神遊物外。過了一會兒,她好像有些擔心似的舒了口氣。“沒事。”她對蒂凡說,“大概只是想散散心吧,別擔心了。”

“哦……”蒂凡點了點頭。莉卡咪瞭然的口氣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那種口氣,就好像跟隊長溝通過一樣。

蒂凡想。

——可是是怎麼溝通的呢?又不像我跟蒂莫西有心靈感應。

心靈感應?

蒂凡一驚。

對哦,隊長跟衛加學姐是姐弟,有心靈感應也不奇怪啊。可是……

蒂凡和蒂莫西發現兩人之間存在那種特殊的感應力後,曾經小範圍的做過一個調查。調查對象是斯科拉空島上的兄弟姐妹魔法師們。可是除了他們自己,他們再沒有發現哪怕是一對心靈感應者。

——也許他們有什麼其他的聯絡方法。

蒂凡想。

——畢竟魔法是無所不能的。

他很清楚研究所的那些傢伙有多麼瘋狂,心靈感應的事情一曝光,他跟蒂莫西恐怕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了,所以他雖然懷疑,但只要沒有萬全的證據,他就不會找莉卡咪確認。

“蒂凡,你在幹什麼?快進來啦。”進到帳篷裡的莉卡咪發現蒂凡沒跟進來,撩開簾子叫他。

“衛加學姐知道我的名字嗎?”蒂凡頗爲驚奇。他應該沒有自我介紹過吧。

“伊路告訴過我啦,雙胞胎裡沉穩的那個是蒂凡,對吧?”莉卡咪自信滿滿,“你也別叫我學姐了,叫名字就好。”

“好。”

“啊,別說這個了,快進來。”

蒂凡依言走了過去,布簾落下前,他回頭望了望遠方的竹林——帳篷的門正對着那個方向。

他們會不會也是心靈感應者呢?雖然不抱什麼希望,蒂凡還是有些期待。畢竟長到這麼大,他們還沒遇到過同伴呢。

×××

伊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跑過了,其實他的運動神經很發達,就是沒有後天再培養過——體質是一方面,他也實在無法在醫學和魔法外再分心學別的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吃老底。不過不跟專業武者比的話這些老底也綽綽有餘了。至少以往碰到的小流氓沒有能贏過他的——堂堂正正的打的,他可沒有用毒哦。

快速流失的魔力極其不穩定,拿這些不聽話的魔力引發瞬移恐怕會有危險。伊路只好靠自己的雙腿——跑得離村子越遠越好。

竹林裡的綠色膠凝竹們很給面子的讓出一條路,但伊路已經慌張的連道謝的時間都沒有了。不靠瞳誘之術也能取得植物們的信任獲得它們的幫助,這在希爾耶令家也是少有的。不過伊路並不知道這一點,現在也不是自豪這個的時候。他只是不停的跑着,拼命的跑着。

——怎麼了?冰藍色的異主?

竹子們沙沙的抖着葉子。

——急匆匆的要去哪裡?

說話會打亂呼吸的節奏,伊路沒有回答。

——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你嗎?

一棵小竹筍奶聲奶氣的問。

“沒什麼。”伊路風一般的從它身邊掠過。“多謝關心。”伊路退回來摸摸它的頭——他對孩子特殊照顧——然後又一溜煙的跑遠了。

——他怎麼了?

小竹筍不解的問周圍的大人們。竹子們搖搖頭,它們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伊路拼命的跑着,體內的魔力已經少得連變化術都維持不了了,錦緞般的長髮瀑布般的灑下,伊路也不去管,他只是拼命的跑着,直跑到一條小溪邊才終於停了下來——遇水即停,這是他的習慣。

×××

因爲天色實在是太暗了(下雨),大家都早早的回到旅館休息了。修若從莉卡咪那裡得到了第一手資料,不知怎的,他並不擔心伊路的狀況。

“雨很大,希望他別感冒。”修若說。沒有了魔力,就無法做擋雨的結界了,希望這場雨不會下很久。

“你們打算耗到什麼時候啊?雙面間諜可真難做!”莉卡咪怨聲載道。伊路知道修若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好繞),但修若不說,他也沒事兒人似的繼續裝傻充愣下去。修若也是,明明就想認這個弟弟,但是一點兒也不主動。

“辛苦了。”修若笑着拍了拍莉卡咪的頭,“那孩子暫時還是要拜託你照顧了。”

“知道我辛苦就早點兒相認嘛。”莉卡咪小聲嘀咕,“奧斯安家的人可真是……”她抱怨着走掉了。

“怎麼了?”萊特利走了過來,“小公主在鬧什麼彆扭?”

“伊路的事。”修若說,“我還是想等那孩子自己提出來。”

“有點兒困難吧。”萊特利笑笑,他知道修若指的是什麼。

“嗯,相當困難。”修若撇撇嘴,“但是若由我先提出的話……總覺得是在逼迫他。”

“別想太多了。”萊特利拍拍他的頭,“船到橋頭自然直,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伊路又不是物品。”修若失笑,“別說的好像買東西似的。”

“是我表述不當。”萊特利聳聳肩,“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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