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冷靜和思考,寒菱又來到了秋怡閣。
谷秋壓住心底的歡欣,怯怯地看着她。
“谷秋,對不起,那天我……”
“哪天?不知怎麼的,這幾天我總是記不起發生過的事。”谷秋連忙打斷寒菱,轉開話題,問出最關心的事,“菱,你身體怎樣?都康復了嗎?”
寒菱先是一怔,接着訥訥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谷秋露出一個寬心的笑,不再做聲。
“聽說……聽司綵說,你自從住進這裡後,便再也沒回過司綵坊。”一會,是寒菱先打破沉默。
何止不回司綵坊,就連踏出秋怡閣大門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不過,這只是谷秋心裡的回答,她嘴裡吐出的是另一個答案:“皇上說我的身份不同了,某些地方不應該再去。”
是啊,一個身份尊貴的嬪妃,即使要做衣服,也是派宮女去辦,豈會親自蒞臨司綵坊這個小地方!寒菱內心頓時涌上一絲略帶氣憤的苦澀。
兩人就那樣站着,沒有再說一句話。想不到以往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如今卻落得無言相對。
“皇上駕到!”太監的通報,打破了殿內的沉默。
韋烽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見到寒菱,彷彿一點也覺得意外,俊美無鑄的臉上依然一副平靜。
“皇上吉祥!”谷秋稍微福一福身。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福!”寒菱也行禮,語氣中隱約透出不情願。
韋烽看也不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徑直來到谷秋面前,一邊扶起她,一邊笑着說:“愛妃不必多禮!”
谷秋輕輕一震,下意識地躲開,直到韋烽再次抓住她的手,用眼神警告她不準亂動,她才安穩地低下頭。
“愛妃,你今日臉色似乎不大好,朕昨晚不在你身邊,故難以入眠?”
“皇……皇上……”谷秋內心一陣納悶,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樑貴人,奴婢不打擾您們,奴婢先退下。”以往,碰見韋烽跟他的妃子調情、親熱甚至做一些煽情的舉動,寒菱只是靜靜地站着,沒有其他想法。可今天,看到他對谷秋這樣,她心裡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好壓抑,只想快快離開,離開這個幾乎令她窒息的地方。不待他們反應,寒菱飛快地轉身,奔離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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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秋,我睡不着,陪我說說話!”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寒菱,習慣性地朝對面牀叫了一句,可是,迴應她的只是冰冷而沉寂的空氣。看着那張空蕩蕩的小牀,她這才意識,谷秋早就不在這裡了。
在古代兩年,每晚睡覺之前,她和谷秋都會閒言碎語一番,她對谷秋說二十一世紀的事物,谷秋跟她講童年的趣事。如今,事過境遷,寢房內只有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心底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寒菱惆悵地掀開被子,下牀,只着一件薄薄的單衣,便走出房門。
一樣的夜,一樣的天空,一樣的星星和月亮,一樣的雲霄島,然而,她的心,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覺。
王璟鏘的不辭而別,谷秋的改變,就連二狗,也好久沒見過了。突然之間,所有的朋友都離自己而去!看着水中孤獨伶仃的倒影,寒菱低聲哭泣了起來。
“菱,三年後,我們會帶許多許多銀子回來,起新屋,穿靚衫,過上美好的日子。”谷秋進宮前對自己說的話,記憶猶新,可是這話,再也不會實現了。不說是三年,做了皇帝的女人,這輩子恐怕都得老死宮中。
那自己呢?三年期滿後,何去何從?在這個陌生的古代,除了樑家村,哪裡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爸,媽,您們在幹嗎?還有弟弟呢?你們是否也在想我?我好想你們,我在這裡好孤單,好寂寞!!”豆大的淚水,一顆一顆地打在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寒菱彷彿看到一條光明大道,路的盡頭是二十一世紀!思鄉心切的她,不假思索地跳進水裡。
揮動着雙臂,她使勁地往前劃,一直游到湖的另一端。然後又轉身,往回遊。蛙式、蝶式、仰式、自由式等等,所有會的游泳姿態都用過,她不知自己在水裡呆了多久,她心裡只有一個意念,不停地游下去,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
睡夢中的寒菱,感到一股疼痛自左臂傳來,她柳眉一皺,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見一隻黃色小麻雀正輕輕啄着她白皙的手指頭。
意識到寒菱的手在動,小麻雀機靈地飛開。
眼光跟隨麻雀而移動,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綠茵,寒菱這才憶起,昨晚一直在湖中游泳,直到疲憊得再也劃不動,纔回到岸上,然後就在這裡沉沉睡去。
仰頭望了一眼東方火紅的太陽,寒菱彎腰坐起,揉了一下又酸又疼的手腳,直至筋骨活絡,她才站起身,緩慢地步出雲霄島。
平時只需二十分鐘的路程,寒菱今天卻花了半個小時,纔回到司綵坊。剛踏進大院,便聽到兩名宮女在談話。
“長相比我差,家庭背景和我們差不多,竟然能得到皇上的寵愛,真是老天不長眼!”青嫩的嗓音中含有濃濃的抱怨和不滿。
“還不是!進宮時間也不夠我們長,真不明白皇上爲何會看中她。”另一個女聲也充滿嫉恨和不忿,“據說皇上這次還準備帶她去天壇祭天。”
“什麼?那不是妃子級別的才能去嗎?她一個貴人而已,皇上怎麼如此糊塗?”
“誰知道!以前我們經常使喚她做事,現在輪到我們要去服侍她,剛纔送衣物過去的時候,見到她一副悠哉遊哉的樣子,我心裡就來氣!”
“唉!同人不同命!誰叫人家的祖蔭庇護,怪只怪,我們的命不好唄。回去做事吧,自從她離開,便再也沒人幫我們,幾乎累得半死。”
直到那兩名宮女漸漸走遠,寒菱才從角落隱蔽處出來。回想起剛纔聽到的話,她深深地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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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菱,醒來,快醒來,大事不妙了!”
“谷秋,別鬧了,我好睏!”寒菱神志不清地低噥了一下。昨晚突然來靈感,畫圖畫到四更天才睡,她現在睡意正濃。
“谷秋出事了!”司綵的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嚇?”寒菱立刻睜開朦朧睡眼,腦子頓時清醒不少,急問:“怎麼回事?”
“谷秋昨天跟皇上去天壇祭天,不小心把祭品打翻在地上,皇上龍顏大怒,昨晚一回宮便把她關入天牢!”
寒菱聽後,臉色大變。關於古代皇帝祭天,她略有所聞。據說那是一個非常莊嚴而謹慎的大事,禮儀極其隆重與繁複,不容絲毫失誤。有份參與祭天的谷秋,應該事先受過嚴格的訓練和教導,怎會如此不小心把祭品打翻?
“二十五年前,孝慈皇后,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生母,有次祭天過程中不小心打翻祭品,立刻被先帝打入冷宮。”司綵繼續敘述,面色異常凝重。
“後來呢?”
“死了!”
“死了?”
“嗯!有人說她畏罪自殺,有人說她被先帝私下處死,又有人說她被裕晫皇朝的祖先鬼魂勾走,反正衆說紛紜,自那以後,大家再也沒見過孝慈皇后。”
天!!寒菱心慌意亂,無助地抓住司綵的手,“那怎麼辦?谷秋不會也要受到同樣的懲罰吧?”
“皇上破例收了身爲宮奴的谷秋,早就讓衆嬪妃大感不滿,她們正好趁這個機會,聯合一些朝中大臣,啓奏要求皇上立刻處死谷秋,以免觸怒到裕晫皇朝的祖先,給天下百姓帶來災難。”
荒謬!真是荒謬!!古人就是這麼迷信,那些祖先都去了極樂世界,哪有什麼觸怒不觸怒的。倘若真要追究起來,罪魁禍首應該是韋烽,如果他不招惹谷秋,不納谷秋爲貴人,不帶谷秋去祭天,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要去找皇帝評理!”寒菱越想越氣憤。
“寒菱……”
“谷秋即使真的打翻了祭品,那也是無意的,就這樣賠上性命,未免太冤枉了。”
“你去找皇上也行!”見寒菱意志已決,司綵不再勸阻,而是說出自己的建議,“但是,你不能找皇上評理,而是求他幫忙。”
“求他幫忙?”
“根據皇朝曆法,每個在位皇帝都有三個願望,無意犯下祖訓的時候,可以用來彌補過錯。因此,只要皇上肯獻出一個願望,或許能保谷秋性命!”
那太好了!!寒菱迅速穿戴整齊,在司綵的目送下,離開司綵坊,前往裕承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