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顧子涵竟然將車開到了顧北辰的私人別墅。
而顧北辰此刻正站在門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和顧子涵。
一股怒氣頓時涌了上來，我看向顧子涵，淡淡的問：“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我只是送你回家而已。”顧子涵低聲道，“你應該跟他好好談談。”
“我需不需要跟他談，不是你決定的。”說完，我推開車門，衝他淡淡的道，“謝你送我一程，再見。”
說着，我繞過車尾，急促的往前走。
此刻雨還沒有停，由於剛剛在車裡，身子稍稍暖了一些，這會又淋着雨，身上竟然比剛剛還要冰冷。
可就算冷又如何，此時此刻我根本就不想見到顧北辰。
我甚至不知道我心裡到底是害怕見到他，還是怎樣。
許是走得太急，我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子，前腳掌踩到那石子上，石子頓時往後一滑，我整個人也跟着狼狽的爬到在地上。
我懊惱的捶向溼淋淋的地面。
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還嫌我不夠落魄，不夠狼狽麼？
顧子涵的車子調了個頭，又開了過來，不過他經過我身旁時，並沒有停車，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我。
那眼神似同情，似憐憫，似難過……
呵，沒想到曾經極度厭惡我，甚至一心想拆散我跟顧北辰的男人，竟然在此時此刻還會對我產生同情和憐憫，這可真是奇蹟啊。
顧子涵搖下車窗，衝我道：“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說完，他便搖上車窗，絕塵而去。
我盯着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的車輛，脣角緩緩掀起一抹自嘲的笑。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呵，我此時此刻，最後悔的大概就是當初嫁給了顧北辰吧。
這因果，終究還是自己造成的。
身後漸漸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我緩緩回頭，顧北辰正向我走來，那張英俊的臉在雨幕中讓人看不清。
我衝他慼慼然然的笑，我此刻這副模樣，在他看來，一定很狼狽吧。
而我現在變成這樣，在他看來，也是咎由自取吧。
他站在我面前，靜靜的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後輕聲道：“程安然，我們談談。”
我盯着他，沒做聲。
他卻忽然彎腰，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掙扎起來：“顧北辰，放開我。”
顧北辰沒做聲，只是我越是掙扎，他便抱得越緊。
我忽然笑了，笑得諷刺：“顧北辰，你現在這樣又是什麼意思？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韓詩妍，又喜歡我？我可不相信，一個男人的心裡能完完全全的容得下兩個女人。”
顧北辰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抱着我往屋裡走。
我盯着他冷硬的下顎，繼續道：“就算你的心奇蹟般的跟那天平一樣公平，我也無法容易我愛的男人心裡還惦記着別的女人，顧北辰，我跟她你只能選一個，你若是真喜歡她，喜歡到不行，那麼我會自動退出，真的，我會自動退出，畢竟我們的婚姻也不過只是一場協議，不是嗎？”
顧北辰這才垂眸看向我，那幽深的眼神有些沉，他這副模樣倒像是生氣了。
我幽幽的笑：“怎麼？我說錯了麼？”
顧北辰深吸了一口氣，衝我沉聲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此刻的所作所爲。”
“等到那時候再明白，一切就晚了。”我沉沉的低吼，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難過的問，“爲什麼你到現在都不肯告訴我你的想法，爲什麼你總是喜歡對我隱瞞你的心思，我到底是你的什麼人，顧北辰，我到底是你的什麼人啊？”
顧北辰又沉默了，抱着我一步一步的往樓上走。
我身上的雨水一滴滴的往下落，全都滴在了淺灰色的地毯上。
我忽然想起剛剛在顧子涵車上做的一個夢，我看着他堅硬的下顎，難過的道：“顧北辰，我終於明白，我原來並不是你什麼人，我什麼都不是，對你而言，我就是什麼都不是……”
在那個夢裡，他親口對我說，我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
那個韓詩妍纔是他在乎的女人，他在姻緣石上刻下的也是他跟韓詩妍的名字罷了。
顧北辰抱我的手莫名的緊了幾分。
他蹙眉盯着我：“程安然，爲什麼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我胡思亂想？呵！“我輕笑了一聲，盯着他，“好，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早就找到了你前女友？”
顧北辰沒做聲，但在我看來，卻是默認。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你這些天早出晚歸的，是不是一直都在陪她？”
顧北辰還是沒做聲，而我也不需要他回答了，他的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他一直那樣沉默着，也不給我任何解釋。
良久，他抱着我走進浴室，說的話卻並不是我想聽的。
他說：“你身上淋溼了，先洗個熱水澡吧。”
說着，便打開浴缸裡的熱水開關，並伸手過來脫我的衣服。
我下意識的躲開，低吼道：“別碰我。”
顧北辰微微的怔了怔，半響，臉色陰沉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不停的往後退，最後背後抵到了洗手檯上。
我問他：“顧北辰，今天你心愛的女人因爲我而中了槍，你難道不怪我麼？”
顧北辰沒說話，只是沉沉的盯着我。
“呵……”我輕笑了一聲，滿含諷刺的道，“對於她受傷，我不僅沒有半點悔過之意，反而還覺得她只是在做戲，覺得她是自作自受，這樣不可理喻的我，你難道不厭惡麼？”
顧北辰沉沉的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輕嘆了口氣，緩步走向我。
我頓時激動的大吼：“不要過來。”
“你到底想怎樣？”顧北辰也在吼，臉上甚至還透着無奈。
我看着他，自嘲的搖頭：“我想怎樣？你在乎麼？”
“說吧，你想怎樣？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會答應你。”顧北辰說着，人已經不動聲色的走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他，難過的問：“我想要你離開韓詩妍，我想要你把她送走，或者你以後不要再去見她，你能答應我麼？”
顧北辰又不說話了。
見他沉默，我忍不住抓緊他的手臂，使勁的搖：“你回答啊，你能答應我麼？你不是說只要你能做得到的，你都會答應我麼？你說啊，說啊……”
“程安然！”顧北辰驟然低吼了一聲，半響，他吸了口氣，似是在壓抑怒氣，許久他才又開口，緩聲道，“除了這個，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呵……呵呵……”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淡漠的道：“可是除了這個之外，我沒有什麼好要求你的。”
說完，我用力的推開他，喃喃道：“真的，我沒有什麼好要求你的了，從今以後，我對你也再不會有半點念想，半響期盼。”
終究，在他的心裡，還是韓詩妍比較重要。
我失魂落魄的往浴室外面走，顧北辰卻瞬間又將我拉了回去。
他緊緊的抱着我，沉聲道：“不要走，除了那件事，別的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真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可我什麼都不想要了。”
我輕嘆了一聲，緩緩擡眸看着他：“顧北辰，既然那件事你不肯答應我，那你答應我另一件事吧。”
“你說，這件事我一定會答應你。”
我看着他深沉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我們離婚，然後……放我走。”
我可沒有忘記，只要我跟顧北辰離婚，我養母跟我弟就能夠出來了。
既然顧北辰的心已經有一大半在韓詩妍那裡，那我又何必苦守着這份婚姻。
守得太緊，對他的要求和念想便越多，要求和念想越多，便容易惹得他心煩和厭惡。
所以還是早些離婚吧，讓彼此的心裡對對方還保留着一份單純的美好。
而我也從未想過，離婚竟然會是我先說出來。
顧北辰沉默了良久，問：“放你走？你想去哪？”
“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顧北辰的臉色瞬間沉了，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落下：“我不允許。”
“如今你心心念唸的都是韓詩妍，你還有什麼資格不允許？顧北辰，人真的不能太貪心，你選了我，必然要失去她，同樣的，你選了她，必然也會失去我，都是這樣的。”
“安然，我們先不談這個，我們……”
“難道這件事還能放着一直不解決麼？”我強忍着暈眩的感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顧北辰，現在這件事必須解決，你有兩個選擇，選她還是選我，這只是一個選擇題，很簡單的一個選擇題，你憑着你的心來選不就可以了麼？”
“程安然！”顧北辰忽然握緊我的手，他沉聲問，“你就真的捨得離開我麼？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過，無論今後我會做些什麼，也無論今後會發生什麼，你都不會離開我的。”
“呵呵呵……”聽着顧北辰的話，我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有幾分嘲諷。
我看着他，低聲道：“顧北辰，你難道不知道麼？人不可能有那麼大度的，你太高看我了。”
顧北辰狠狠的蹙了蹙眉：“你什麼意思？”
我撥開他的手，認真的道：“顧北辰，若是你選擇了韓詩妍，你認爲我還會待在你身邊麼？”說完，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再問你一次，選她還是選我。”
“安然，你先聽我說……“
“我不聽！”我忽然情緒激動的甩開他伸過來的手，憂傷的盯着他，“要你做個選擇真的就那麼難麼？讓你解釋，你也解釋不出什麼？你難道就想讓我接受你跟韓詩妍在一起？那你將我捆在你身邊又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今天積累在心裡的怨恨被我一股腦的吼了出來。
顧北辰看了我半響，低聲道：“你累了，先洗澡休息吧。”
我難過的搖頭：“顧北辰……以後我的事情都不要你管。”
說完，我用力的推開他，轉身就往外面跑。
可剛跑到門口，一股更爲強烈的暈眩再次襲來，我的眼前也跟着一黑，整個人頓時軟軟的朝着地上倒去。
在失去意識的那瞬間，我聽到了顧北辰慌張的聲音……
“程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