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到我的面前,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聲音又低又沉,卻依舊帶了幽怨:“程安然,你真的好狠。”
我真的不明白,很不明白,爲什麼他總是說我狠。
比起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我真不覺得我哪裡狠了。
我冷笑着道:“顧北辰,論起狠來,明明沒有人能及得上你,你又何必這麼說我?呵,既然你硬是要說我狠,那麼好,你就不要再入我的夢裡來啊,好好跟你的韓詩妍過日子啊。”
說完我轉身就走,即便心裡很怨恨,可我依舊沒有想過要醒來。
因爲我知道,只要一醒來,他就不見了。
再怎麼恨,我內心深處還是想見一見他的。
這樣不爭氣的自己讓我感覺很懊惱,很厭惡。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控制的便是感情。
然而我剛轉身,他忽然猛地抱緊我。
他整個高大的身子緊緊的貼着我的後背,有力的雙臂用力的勒緊我的腰肢,好似要將我整個身子都揉進他的身體裡去一般。
他覆在我耳邊,痛苦的道:“程安然,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你知不知道。”
“呵,你痛苦什麼?”我諷刺的笑了一句。
只感覺他越發摟緊了我,他的聲音比剛剛還要痛苦,還要低沉。
“我不想醒來,在沒有你的世界裡,我真的不想醒來,可是他們爲什麼非要我醒來,爲什麼……”
我微微擰眉,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想醒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跟我一樣,沉浸在夢裡,所以就不想醒來?
正想着,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低喃道:“程安然……你到底在哪裡?”
聽到這一句,我越發怔愣了一下。
我不就在他的懷裡麼,他怎麼還這麼問?
“程安然,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就這麼扔下我和我們的孩子?”
我狠狠的擰了擰眉,已經完全不能理解顧北辰到底在說什麼了。
我的孩子不就在我身邊麼?什麼叫扔下我們的孩子?
然而想到這只是一個夢,他在夢裡胡說八道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便也釋然了。
我微微的掙扎了一下,道:“顧北辰,你放開我吧。”
即便是在夢裡,我也不喜歡看他這副樣子。
他這副樣子會讓我誤以爲他很愛我,然而我深刻的知道,在現實中,他並不愛我,甚至對我比對誰都要狠。
想到現實裡他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心再一次狠狠的揪痛起來。
原來……在夢裡也是可以感覺到這種徹骨的心痛的。
“安然……我愛你……”
“夠了!”我悲哀又無力的恥笑了一句,半響,猛地掙開他的手臂,轉身盯着他,諷刺冷笑,“難道在夢裡你也要騙我嗎?顧北辰,你除了騙我,你還會什麼?”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顧北辰急促的搖頭,表情相當的認真,就跟他以前騙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表面上說着愛我的真心話,實際上做的每一件事卻都在傷害我。
我往後退了幾步,看着他,搖頭諷笑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顧北辰,我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你。”
“安然……”顧北辰臉色痛苦的喊了我一聲,下一秒,他卻猛地瞪大眼眸,一把將我扯入懷中。
我只感覺他抱着我轉了一個圈,緊接着我便聽到了一聲悶哼。
這聲狀似痛苦的悶哼聲讓我心頭一顫,一抹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顧北辰緊緊的盯着我,脣角甚至還在笑。
“程安然……我是真的愛你!”
他說完這句話後,整個高大的身子緩緩地倒了下去。
我驚懼的盯着倒下去的他,這才發現他的後背上正插着一把鋒利的刀子,血順着那刀口溢了出來,將他的衣服染溼了一大片。
“顧北辰!”我恐懼的捂住嘴,緩緩擡眸看去。
只見不遠處正站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脣角勾着一抹詭異的笑,在月光的照耀下尤其的駭然,尤其的可怖。
而那個男人,竟然是……賀銘。
心在這一瞬間,陷入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中。
賀銘不是已經死了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還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即便自己清晰的知道這是一個夢,但這種害怕和無助卻是這般的真實。
賀銘越發陰冷的扯了扯脣,緊接着緩緩地朝着我和顧北辰走來。
顧北辰側倒在地上,靜靜的盯着我,一雙眼眸盈滿了哀痛。
眼看着賀銘越走越近,我心裡恐慌到了極點,慌忙拽起顧北辰的手臂,顫聲哭道:“顧北辰,你起來……你快起來啊……”
然而顧北辰卻只是對我笑得悲哀:“你快逃吧,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顧北辰!”我急得低吼了一聲,使勁的拽他,可是沒有半點用。
賀銘終是走了過來,他擡腳,一腳踹在顧北辰的後背上,直接將顧北辰踹得趴倒在地上。
緊接着,他伸手一把將顧北辰後背上的那把刀子給拔了出來。
我嚇得嘶聲尖叫,顧北辰更是痛得嘶吼了一聲。
然而下一秒,賀銘握着那把刀子,瘋狂的朝着顧北辰的身上刺去。
一刀、兩刀、三刀……
血,全都是血浮現在我的眼前,幾乎模糊了我的視線。
耳邊更是充斥着血肉被劃開的聲音。
我機械的搖頭,驚恐的低喃:“不要……不要……”
可賀銘就像是殺紅了眼一般,一刀刀的往顧北辰的身上扎,顧北辰睜着眼睛,整個人彷彿已經徹底的沒了氣息一般。
耳邊那股血肉被劃開的聲音還在持續,每一聲都折磨着我的耳膜。
“去死去死去死……給我去死。”賀銘忽然大吼起來,那刀子落得越發的快。
顧北辰那溫熱的血全都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捂着耳朵,閉上眼睛,終是崩潰的尖叫起來:“啊……”
“顧北辰!”
我猛地坐起身,胸腔劇烈的起伏。
有點點陽光照射進來,我下意識的環顧四周。
我還是生活在這座小山村裡,還是住在喬忘塵的那座小屋裡。
夢,剛剛那恐怖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個夢。
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灑在屋子裡的每個角落,無不彰顯着生機和生活的美好,可卻驅不散我心中的恐懼。
即便我現在醒了,我的心依舊跳得很快,心裡依舊盈滿了恐懼。
那個夢怎麼可以那樣恐怖,而我爲什麼又會做那樣的夢。
來到這個小山村半年多,我就只夢見過顧北辰兩次。
可每一次夢見顧北辰,他在我的夢裡都是非死即傷,我不知道這樣的夢是否昭示着什麼,總之讓我很不安。
而讓我最不安的是賀銘,我在夢裡竟然還會夢見他。
時隔這麼久,賀銘彷彿已經成了我上輩子認識的人。
如果說夢見顧北辰,那我還好理解點,畢竟我的心裡還是愛顧北辰的,內心深處還是想見他的,會夢見他也算正常。
可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夢見賀銘,賀銘在我的夢裡彷彿已經化身爲了一個嗜血惡魔。
我不知道這會不會預示着什麼。
越想心裡越是不安,尤其是想到夢裡賀銘殺顧北辰的那一刻,我更是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
賀銘明明已經死了,而且還死了這麼久,可這一刻我竟然懼怕一個死人。
“安然?”
正恐懼間,一陣關切的喊聲忽然傳來,嚇了我一跳。
我下意識的擡眸看去,只見喬忘塵和莫彥,還有邵巖他們都在珠簾的那一邊盯着我。
而剛剛喊我的真是喬忘塵。
他們好像在吃早餐,莫彥的懷裡還抱着我的小念念。
我抿了抿脣,緩緩的起身下牀。
沒想到我一覺竟然睡到了現在。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披了件外套朝珠簾那邊走去。
掀開珠簾,我一眼便看見了桌子上的早餐,他們果然在吃早餐。
三人皆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的心微微的凸了凸,不確定自己剛剛做噩夢時是否叫了出來。
喬忘塵看了我一眼,衝我笑道:“安然,快去洗漱,然後過來吃早餐。”
我點了點頭,默默的往後屋走。
即便背對着他們,我依舊能感覺到有股灼熱的視線盯着我的身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股視線是莫彥的。
我洗漱完後,並沒有去前屋,而是靜靜的坐在後院裡。
即便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心中的恐懼依舊無法消散。
雖然那只是一個噩夢,但是我卻感覺像是一個不吉祥的預示。
我雖然怨恨顧北辰,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死。
可是夢見他的兩次,他卻不是傷就是死,這一點讓我很不安。
我怔怔的看着天邊的雲彩,一顆心彷徨又迷惑。
“一個人坐在這裡幹什麼?”
正發呆間,身旁忽然傳來莫彥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擡眸,只見莫彥抱着小念念正站在我身旁,他的手裡還端着一碟煎餅。
他將煎餅放在我身旁的桌上,衝我道:“吃點早餐吧。”
“謝謝。”我抿了抿脣,又道,“念念給我抱吧。”
“還是算了,你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還真擔心你把她給摔了。”莫彥說着,盤腿坐在草地上,將小念念放在自己跟前,道,“還是讓她自己在草地上玩吧。”
小念念一坐到草地上,就開始到處亂爬,那小模樣很是興奮。
我微微的笑了笑,衝莫彥問:“小塵和邵巖呢?”
“他們去學校了。”
我一愣,半響,點頭道:“也是呢,快上課了,待會我也要去診所了。”
昨天的夢讓我差點忘了,我還有一個診所要打理。
看來以後真的不能再做這些奇奇怪怪的夢了,尤其也不能再夢見顧北辰了。
每一次夢見他,都會攪亂我平靜的思緒和心湖。
“安然……”
“嗯?”我下意識的看向莫彥。
只見莫彥靜靜的盯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抿了抿脣,問:“你想說什麼?”
莫彥靜默了好一會纔開口,聲音裡透着一股說不清的低迷。
“你剛剛又夢見顧北辰了?”
我一怔,沒說話。
看來我剛剛做噩夢的時候,真的喊了顧北辰的名字,而且他們也都聽見了。
見我半響沒說話,莫彥忽然笑了一下,道:“都過這麼久了,你心裡還是想着他。”
我垂眸,自嘲的道:“是呢,怎麼忘都忘不了。”
莫彥微微蹙了蹙眉,他有些惱怒的道:“我看你是不想忘吧。”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想不想忘記顧北辰,那也不關他的事情。
莫彥忽然站起身,臉上帶了點怒氣的盯着我:“那顧北辰到底有什麼好的,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想着他,你是這樣,我妹妹也是這樣,他不過只是一個花心大蘿蔔罷了。”
“夠了莫彥,他好不好與我們爲什麼要想着他,這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之前就跟你說得明明白白,我……”
“我妹妹在A市照顧了他半年,你知道嗎?”莫彥忽然打斷我的話,眼眸深沉的盯着我。
我一怔,半響,淡淡的笑道:“那又關我什麼事。”
“呵!”莫彥忽然諷笑了一聲,冷不丁的道,“顧北辰昏迷了大半年,你又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