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微微蹙起了眉頭,衝我搖了搖頭,緊接着拿過我的手機,在手機屏幕上打着字。
我剛剛用手機打字,問了她一個問題,我問的是,每天買菜做飯的食材是不是她親自出去買的。
如果真是她親自出去買的,那麼她就有機會將我和顧北辰此刻的處境告知顧家那邊的人,這樣也好讓顧家的人早作準備,甚至是悄悄的過來救我和顧北辰。
此刻顧家對我和顧北辰以及兩個孩子的處境一無所知,到時候賀銘用兩個孩子去跟顧家交換顧氏集團,顧家怕是措手不及。
正想着,鄒雪雲忽然將手機遞到我面前。
我垂眸看去,心底瞬間閃過一抹失望。
屏幕上是鄒雪雲打出來的幾行字:買菜做飯的食材都是賀銘派自己人出去採購回來的,我根本就無法踏出這個院子一步,其實即便是蓉蓉,她也無法自由出入這莫家大院,每次出去,也都是有很多保鏢跟着,賀銘這個人,算是已經控制了我們所有人。
我有些挫敗的彎下腰,如此這樣,我又該如何將此刻的處境告知顧子涵他們。
鄒雪雲看了我一眼,半響,衝我嘆氣道:“安然,你還是別憂心了,先吃點東西吧,你要是餓壞了身體,小安和念念可怎麼辦啊?”
即便我再如何沒胃口,可鄒雪雲說的是事實。
我的身體若是垮了,我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又有誰肯想辦法去救顧北辰。
想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一塊三明治默默的吃着,卻是味同嚼蠟。
我忽然發覺,這一生,似乎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無助過。
哪怕當初被賀銘謀殺,被顧北辰‘背叛傷害’的時候,我也沒有這般絕望無助。
此刻牽連了孩子,牽連了顧北辰,一股前所未有的着急和無助籠罩在我全身。
我不斷的問自己我該怎麼辦,可是我終究想不出任何辦法。
心思正煩亂間,房門忽然又被人給推開了。
我下意識的擡眸看去,竟是莫思蓉。
她的臉上依舊帶着冷笑和輕蔑,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我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我已經下跪求她救小安和念念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她若是真的肯救小安和念念,那便證明她的心裡還有點良善。
她若是不願意救,那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跟她之間,很多話都是多說無益。
莫思蓉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她垂眸看了我一眼,輕蔑的笑道:“喲,姐姐,在這種困境下你還吃得下啊,嘖嘖……你這心還真是大。”
我沒有理會她,依舊默默的吃着三明治。
鄒雪雲扯了扯她的手臂,衝她略帶責備的道:“蓉蓉,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姐姐總歸是要吃飯的,不管怎麼樣,也不能餓壞了身子啊,她的身子若是垮了,孩子怎麼辦?”
莫思蓉哼笑了一聲,盯着我漫不經心的道:“姐姐啊,還記得你中午下跪求我的事情麼?”
“蓉蓉!”鄒雪雲責備的低吼了她一聲,似乎是在示意她不要再羞辱我。
然而如今的莫思蓉已經半點都不聽鄒雪雲的話。
莫思蓉緩緩蹲下身,忽然拿着一個鑰匙要我眼前晃了晃。
我微微沉眸,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搶。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這鑰匙應該就是開這籠子的鑰匙。
然而莫思蓉似乎猜到了我的意圖一般,我剛伸手出去,她頓時又將那鑰匙收回手中,衝我冷笑道:“怎麼樣,想要這鑰匙嗎?”
“你想怎麼樣?”我沉沉的盯着她,語氣淡漠的道,“如果你還想繼續羞辱我,那麼請隨意,無所謂了,只要你願意將鑰匙給我就好。”
鄒雪雲似乎看不下去了,扯着莫思蓉的手臂急聲道:“蓉蓉,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鑰匙,那麼就把鑰匙給安然吧,小安和念念畢竟也是你的親外甥啊,就算你不是幫她,也要看在兩個無辜孩子的份上啊,算媽求你,把鑰匙給安然吧,不要再爲難安然了。”
然而無論鄒雪雲怎樣勸說,莫思蓉都是一副冷笑的模樣。
也是了,她若是那般好勸說,那般好說話,那麼如今也就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了。
莫思蓉哼笑了一聲,衝我道:“姐,說實話,你中午下跪的模樣,我還真沒看清,不如這樣,你再向我下跪一次,我就將這鑰匙給你怎麼樣?”
“蓉蓉!”鄒雪雲氣急敗壞的喊了她一聲,衝她低吼道,“她是你的親姐姐啊,你又何必要這樣?你這樣羞辱她,又何嘗不是在傷媽的心?”
“你不在乎她,不將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不就不用傷心了?”莫思蓉漫不經心的哼了一句。
我搖搖頭,衝莫思蓉淡聲道:“你終究還是沒有明白媽的意思,她傷心不是因爲我被你這樣羞辱,也不是因爲將我當成是她的女兒,她傷心的真正原因是你,是覺得你這個從小就被她寵到大的女兒儼然沒有半點良善和親情,所以她纔會覺得心痛,覺得傷心,你能明白嗎?”
莫思蓉沉沉的盯着我,臉上又出現了那抹我看不懂的複雜,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懂了我的意思沒有,我也無力再去猜測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放下三明治,在她面前緩緩跪了下來。
“如果這真是你想要的,我不介意再做一次,不過是一點尊嚴而已,比起我所在意所深愛的孩子來說,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你想怎樣羞辱我,那就來吧,只希望到最後,你能將那鑰匙給我。”
莫思蓉狠狠的瞪着我,那黑沉的眼眸中又帶了點莫名的恨意。
其實我捫心自問,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而且她也不見得有多愛顧北辰,我真的不明白她究竟爲什麼這麼恨我。
鄒雪雲悲傷的摸了摸眼淚,衝她道:“蓉蓉,你姐姐什麼都能明白,爲什麼你就什麼都不明白?媽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只可惜你始終都不明白。”
鄒雪雲悲傷的說完,換來的卻只是莫思蓉的譏笑。
她無力的搖搖頭,那些話終是不再說,只是衝莫思蓉難過的道:“媽別的不求你了,只求你將鑰匙給你姐姐吧,她都已經再次向你下跪了,你還想怎樣?”
“呵,媽,你們就是喜歡心疼她這種裝模作樣,表裡不一的人,我不過只是讓她下跪而已,瞧把你急成什麼樣了?”
鄒雪雲悲痛的盯着她,眼裡滿是自責與悔恨,還有一抹無力。
她終究什麼也沒有再說。
我衝莫思蓉淡淡的道:“別的什麼都不多說了,究竟要我如何,你才肯將鑰匙給我,直說吧。”
莫思蓉冷笑的站起身,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盯着我,鄙夷的哼笑道:“哎呀,看在你跪得這麼誠心的份上,我就勉強將鑰匙給你吧,也省得你跪上癮了,畢竟你也是個軟骨頭。”
她說完,便將鑰匙甩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一喜,慌忙撿起鑰匙去開那籠子。
只聽咔嚓一聲,籠子便被我給打開了,小安和念念哭着從裡面跑出來,皆鑽進我的懷裡,那顫抖的小身子彰顯着他們的不安與恐懼。
我輕拍着他們的背,衝莫思蓉沉聲道:“雖然你一再的羞辱我,但還是要謝謝你。”
“呵,謝倒是不用了,不過你程安然記住,這只是剛剛開始,以後我還會想其他的法子來折磨你,羞辱你,你最好給我好好的等着。”
她說完,陰冷的看了我一眼,轉身便朝外面走。
我沉沉的盯着她冷漠絕情的背影,心中暗想,雖然她對我滿心憎恨,一再的羞辱我,可她到底還是肯救小安和念念。
這對我來說,終究還是一抹安慰,不是麼?
鄒雪雲又哭又笑的看着我懷中的小安和念念。
她衝我道:“孩子們出來了就好,出來了就好……安然,你也別太擔心了,事情總會好起來的,總會好的……”
她雖然這樣安慰我,可她的神色中亦是透露出了無窮無盡的哀傷和無助。
其實她的安慰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因爲此刻看來,我和顧北辰還有兩個孩子的困境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能解決。
除非能將消息傳給顧家那邊,或許還有一點點希望。
鄒雪雲在房間裡陪了我和兩個孩子一會,直到門外的保鏢催着她出去,她這纔不情不願的離開。
晚上,我給小安和念念洗了個澡,便將他們抱到牀上,哄他們入睡。
待他們都睡着之後,我便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盯着後院那座小屋。
也不知道顧北辰現在怎麼樣了,還有莫彥。
如果能提前將他們倆救出來,那也是好的。
那樣的話,賀銘手裡不僅少了兩個籌碼,而且顧北辰獲救後,也一定會想辦法來救我和孩子們。
可如今到底誰還有那個能力去救他們出來,到底如何才能將此刻的困境告訴顧子涵?
因爲心裡擔憂,我一直都睡不着,孩子們也睡得很不安穩,不時的哭鬧醒來,我只能躺在他們的身旁,不時的柔聲安慰着他們。
直到深夜,我這纔有點點睏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這一睡,我又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
在那個噩夢裡,顧北辰和小安還有念念全都被賀銘給殺了。
他們滿身鮮血的站在我面前,我怔怔的看着他們,即便是在夢裡,我也感受到了那抹深濃的絕望和悲痛,那抹絕望和悲痛幾乎逼得我崩潰。
最終我被那個噩夢嚇醒,渾身已是滿身的冷汗。
我不停的喘息,怔怔的盯着黑暗中那抹模糊的窗簾,這才發覺原來那只是一個夢,狂跳的心不免慢慢平靜下來。
幸好只是一個夢,幸好……
然而即便意識到那只是一個夢,我渾身依舊感覺如墜冰窟,徹骨的寒涼,心裡也滿是恐懼。
在深夜裡被噩夢嚇醒,人總是再難以入睡。
我微微喘息着,正欲伸手摸一摸身旁的小安和念念,下一刻,我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