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地初開之際的第一朵花,他醒來見過第一眼之後,便再也忘不掉。
只是,她想要殺他。
“哈哈哈,輪迴今生破,下世逞英雄。”男子放聲大笑,雙手白焰大盛,狂瀾火浪層疊,勢要吞噬眼前的漫天神佛。
他要戰,戰個痛快,忘掉這一切的不快,點燃着天地塵世。
紅衣女子紅色雙眸緊鎖於那張熟悉面孔,緩緩擡起了手掌,所有人一應而上,他們都想要讓他消失,徹徹底底的消失於這天地間。
“師哥。”
身後傳來了少女的細碎腳步聲。
少年慢慢的睜開了雙眼,那是一對無比浩瀚的雙眸,其中不包含絲毫情緒,瞳孔之中倒映着世間萬物,宛如一面透明的鏡子。
又是這場夢,少年始終是不明白,爲何會一直重複這場夢。
“師哥,大比馬上就要開始,我們該走了。”說話之人,是一名青衣苗條的長髮少女,她徒步踩着青苔,踏着一步一步,青色的絲帶隨風而飄動,迷亂了人眼。
柳枝般盈盈一握的細腰,單薄的嬌軀迎着風,顯的有些若弱。
“嗯。”少年望着遠處朦朧的雲霧,輕點了點頭,回身離開。
高聳入雲,高不可攀。
這是帝昭山,這個世界上最高的山,而少年所站的所在,是這個世界的至高。
他就如同這山嶽一般,始終讓人感受到一種高不可攀的清冷,他的表情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過絲毫斑斕,只是清澈漠然望着前方,彷彿這世上的一切都與他不相關。
他叫做凌無涯,帝昭門的掌門親傳弟子,也是如今問鼎榜,二十四門派六十少年天才之一,同樣也是問鼎榜之上連續六年的第一。
“等等我嘛。”靈越望着快步離去的凌無涯,噘起嘴顯的很不開心,他還是這副模樣,他的眼中什麼都沒有,甚至根本沒有一絲自己的位置。
自雲間朦朧而行,那是三千階的問道路,他們兩人行走的很慢。
綠霞瑩瑩,坐落云溪。
路前問道,三千無爲。
這條問道路是五百年前君無爲,坐化成帝之前時悟道所走過的道路,踏足此道之上,總會尋到心間一絲最初的味道。
天多高,地多廣。
想要踏足的更高,瞰望的更遠。
問道路的起始,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它名鱗溯。
龍鱗的鱗,溯源的溯。
今日這裡彙集了很多人,他們青衣肅立,望着遠處的高臺。
遠處的高臺站着的人影,都是帝昭門的人中龍鳳,那處高臺就是他們想要達到的地方,他們就是爲此嚮往着的。
高臺之上的少年少女們臉上都帶着傲氣的神態,因爲他們都有着自豪高傲的權利,但有一個人神情不同。
站在高臺之上的楠釋憂,心中沒有絲毫的興奮與自豪,他只是望着問道路之上,他等着那人下山,自上次見到他,已經是三年之前,他似乎在山巔之上呆的太久了,久到讓所有人忘記這位天才的存在,這次下山,代表他要再次驚世。
“噠、噠、噠……”
身影邁步而下,那是凌無涯和靈越,如同自雲上而下的縹緲仙人,緩緩走向了廣場的中央。
“比試開始。”羽真長老望着姍姍來遲的無涯,無奈搖了搖頭,宣佈開始這場無數人期待已久的比試。
隨着掌門話語的落下,廣場沸騰了起來,這是他們的舞臺,這是他們表現的機會,他們努力了多時,就是爲了這次的比試,他們想要踏上高臺,進入內閣,在這三年一次的比試當中展示自己。
除此之外,還有內閣弟子的切磋之戰,這也是弟子們最爲期待的精彩環節。
凌無涯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目光,他將目光轉向了楠釋憂,就是他在注視着自己,眼中戰意十足。
問鼎榜上,凌無涯他排行第一,楠釋憂他排行第二十三。
凌無涯一直都是楠釋憂所追逐的目標,楠釋憂衝着座上的衆多*欠身一禮,他要請戰。
“師兄,我知道你最討厭麻煩。”楠釋憂很瞭解他,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怪人,他的人生除去修行就是修行,他站在帝昭的巔峰,他不勝寒。
凌無涯背手點了點頭,邁步走上了高臺的中央,對着楠釋憂做了個請的姿勢。
楠釋憂邁步走上了高臺,他想要繼續進步,他就必須知道凌無涯這三年強了多少,他們之間還差多少?
靈越看着凌無涯,眼中有着既擔心又有着期待,她好久沒有看見凌無涯站在舞臺的中央了,那已經多久了吶?
靈越隨他七歲入山,師哥十歲時,就擠入了問鼎榜,十一歲成爲帝昭門的真傳弟子,而後十二歲成爲了帝昭門的第一,更是成爲了問鼎榜的第一,更是連續衛冕了將近三年的第一。
今年他十七歲,三年時間未見,他到底又變化了多少。
“開始。”羽真對着兩人點了點頭,輕聲語道。
所有人都在注視着他們,帝昭門光芒最盛的兩人,一個不世的天才,七年時光,成爲了傳說。
一個最潛力的星辰,來到帝昭,四年而已,他成爲了一個足以追逐凌無涯的人。
對於羽真長老的詢問,凌無涯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而後朝着楠釋憂做出了請的手勢。
下一秒,楠釋憂就毫不猶豫動了起來,他的身上散發出黑色的奇異光芒,身後九個半透明圓形命環突現,在九環的中央,是一個黑色的巨大生物。
黑質色的身軀與人類無異,只是上面佈滿了層層鱗片,雙手各有一雙鋒利的尖爪,四肢跟身體形成誇張的黃金比例,頭上有着兩隻小小的菱角,一雙完全金色的雙瞳,讓人望而生畏,身後那兩對金色的巨大羽翼和完美身軀之上,充滿了力量的震懾。
楠釋憂本命附身,體態如他的本命同出一轍,金色的雙瞳純金無瑕,身上的黑氣悍然爆發,一個爆步衝向了凌無涯。
他居然凝成了本命,還居然是七級的妖獸魁,這可是肉體異常強橫的上位妖獸存在。
場下一片譁然,真可是如魚得水,他覺醒的本命加上他本身的天賦,他註定將會踏足更高的舞臺。
“鬥——石中碎。”楠釋憂雙掌凝合,黑色本命源氣凝化,拳掌合一。
君無爲所創的四字帝紋,是極高的特殊鬥技。
鬥、術、極、衍,四字四印,隻手遮天,震驚了七境。
驚風撼動,吹亂了凌無涯的衣裝和髮絲,他望着楠釋憂,表情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哈!”楠釋憂拳掌合擊,迎面的恐怖壓力,盡是捨我其誰的霸道,他發出了自己自身最耀眼的光芒,他勢要要刺破這片看不真實的天空。
術——暗裳。
凌無涯向前邁出一步,身後九個命環瞬間乍現,雙手白色元氣凝聚,一朵巨大的海棠花迎面綻放,當真是美不可言。
那不是本命源氣,而是最普通的元氣。
兩者相撞,震盪空氣,驚人的波動瀰漫開來,讓人呼吸困難。
煙塵四揚,遮蓋高臺,氣浪和煙塵將兩人包裹,場上兩人的動作都瞬間看不清晰。
“碰!碰!碰!”
震耳的聲響傳出,兩人在煙霧之中爭鬥了起來,黑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對碰起來,如同兩顆追逐相撞的流星,相互吸引,相互廝殺。
“轟!!!”煙塵被一股巨大的狂風襲捲,露出了他們兩人的身影。
凌無涯如同剛開始的那般,神態淡然,只是衣衫被強風扯的亂糟糟的。
楠釋憂身形狼狽,凌厲的雙眼凝視着凌無涯,他在苦苦支撐。
鬥——虎撲!
鬥——沖天!
楠釋憂發出了最後的衝擊,左手和右手各持着低沉的凝聚氣息,左手黑虎撕咬,右手刺刀長鋒。
鬥——爆罡破。
凌無涯緩身退出一步,雙手合在胸口,隨後左右拉扯,隨手出現了一把純白的涯槍,這其實是一門斗技,卻是讓他修成隨身武器。
連掌門羽真都是歎爲觀止,每次見到凌無涯如此使用爆罡破,他都忍不住點頭,斗紋的鬥技都是狂暴剛猛,一個掌控不妙,傷人傷己,而他居然掌控的如此巧妙,真是厲害的操控力。
元氣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不偏一分。
白槍停在了楠釋憂的眉間。
兩人之間距離差之絲毫,卻事實上實力差之千里。
楠釋憂目光逐漸怯萎了起來,最後無奈嘆了口氣,收回了本命,雙手無力的垂下,他認輸。
“不錯。”凌無涯惜字如金,手中的白槍散去,對着座上的*彎身一禮,拂袖而去,在衆人的眼前,空留下一個孤單的背影。
他很孤單,但他很強。
楠釋憂望着離去的凌無涯,將拳頭緊緊握起,他眼中盡是落寞,他現在知道,他需要更加努力,他與師兄的差距還有多麼大。
“我們,下山。”
凌無涯望着山腳下的崎嶇長路,目光盡是思緒,十年了,他原來已經十年沒有回過家了,他收到父親的回信,讓他今日要回溧水城。
“嗯。”靈越點了點頭,跟在凌無涯的身後。
一陣涼風襲來,她忽然想起,原來她跟着這個背影,已經十年了啊。
轉眼,他們都已十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