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房間裡沒有一絲光線。年久失修的門窗被冷風吹得吱吱作響。四周的牆角上到處佈滿着蜘蛛網。滿是塵土的地板上不時有幾隻耗子出來覓食。
被寒風侵襲的樂槿離蜷縮在一張木椅子上瑟瑟發抖。
這是她被靈妃關進來的第三天了。這三天裡,除了有人按時給她送點飯來,便沒有任何人來過這裡。而她自己對於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仍然是一頭霧水。她不知道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她也不清楚一向待她溫柔善良的靈妃會突然戾性大發。想起靈妃那張猙獰的臉,樂槿離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便是皇宮嗎?所謂的溫柔只是矇蔽別人的表面現象嗎?
樂槿離這樣想着,嘴角也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大概是最倒黴的穿越者了,剛過來就遇上了這樣的劫數。
“蕭寒玉” ,那個長身立於她的身前,爲她擋住刀劍的人。
樂槿離不知怎麼就突然想起了他。
“吱呀”破舊的門響起了難聽的聲音。
門被推開,光線搶先進入這黑暗的房間。
樂槿離被這突然的強光刺得眼睛生疼,她連忙擡手擋住。
“姑娘”一個老嬤嬤端着一盤被布遮着的東西站在了樂槿離的面前。
“你,你要幹什麼。”看多了古裝劇的樂槿離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有些害怕。
“死!”樂槿離的腦海裡出現了這個字後,整個身體都冰冷的顫抖起來。
“請換上衣服後隨奴婢們來。”那老嬤嬤掀開了那遮擋的布。
“什麼?”樂槿離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一盤東西。
淡黃底花紋的衣服,是靈妃那晚準備賞賜給她的。
樂槿離被那個嬤嬤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後,隨即又被帶到了一間廂房前。
“請姑娘進去。”老嬤嬤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粉翹呢?”樂槿離叫住了她:“粉翹在哪裡?”
那嬤嬤沒有回答她,便轉身離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樂槿離被這一連串的未知的恐懼弄得有些懊惱。
推門進入,她看到錦榻上坐着一名婦人。
“籬兒。”婦人淚眼婆娑地望着樂槿離。
其實, 這婦人便是樂槿離現在的這個身份的母親,大夫人林氏。
“孃親。”樂槿離也不知怎麼就一眼認清了這位婦人的身份。或許是看到她鬢邊橫生的華髮,抑或許是她眼裡那滿是對樂槿離的擔憂與疼惜。
身爲人母,大概如此吧。
“籬兒!我的兒,你沒事吧!”聽到樂槿離的一聲“孃親”後,林氏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抱着樂槿離哭起來。
樂槿離被林氏感染地也眼眶溼潤起來。她連忙扶住沈氏,道:“孃親,籬兒沒事,只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來,你坐下來,讓爲孃的好好看看你。”林氏好像刻意迴避樂槿離的問題。
“孃親,籬兒不累。您先回答籬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樂槿離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籬兒”林氏擦了擦眼淚:“你不要問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爲娘現下只希望你平安無事就好”
“可是孃親……”
“好了,來,爲娘給你重新梳一下頭”林氏打斷了樂槿離:“這麼大的人了,連頭髮都梳不好。”
林氏把樂槿離帶到了妝奩前,執起一把梳篦開始認真地理起樂槿離的髮髻。
“爲孃的常想着有這麼一天,籬兒即將嫁給自己的心儀郎君,爲娘便如現在這般替籬兒梳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說到這裡,林氏已哽咽得不能言語。
樂槿離望着眼前的婦人。她雖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卻也深深體會到那份做母親的心。
“孃親,還是有這樣的機會啊。”樂槿離連忙安慰道。
林氏聽後,欲言又止,接着笑了笑,不再言語。
好看的飛仙髻間墜着珠玉,襯着她更加美好。
樂槿離望着銅鏡裡的“新發型”,不禁心情大好,連着這幾天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孃親的手藝果然是最好的!我可要天天纏着孃親爲孩兒梳頭了。”
“又要調皮了”林氏聽後,溫柔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悲傷:“你已經長大成人,凡事要靠自己了,明白嗎?”
“嗯。”樂槿離乖巧地回答。
“夫人,靈妃娘娘有請。”突然走進來的婢女打斷了她們。
“知道了,”林氏悲涼地看了一眼樂槿離,便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孃親!” 看着林氏的背影,想着她剛纔的眼神,緊張不安又再一次佔據了樂槿離的心頭。
“請姑娘在這等候。”那丫鬟也緊隨其後。
眼看着再一次被關上的房門,樂槿離終是按捺不住,使勁地敲打着門道:“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可是迴應她的,只有死一樣的寂靜。
外面大概是黃昏了吧。屋內的光亮正被昏暗一點一點地吞噬。
樂槿離頹廢地趴在木桌上,聽着外面偶爾的幾聲鴉叫,心裡一片空白。
“吱”門再一次被推開,這次走進來了一個侍衛。
聽到門響的樂槿離立刻有了反應,馬上上前問道:“我的孃親呢?靈妃娘娘把孃親叫到了哪裡?”
“什麼孃親?這裡沒有孃親!你現在趕緊滾!”那侍衛態度惡劣地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什麼?走?我可以走了?”樂槿離不敢置信。
“對,趕緊滾!”
“不,我不走!我要去見靈妃娘娘!”
“啪!”樂槿離被那侍衛一巴掌打了過去,嘴角滲出了鮮血。
“我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侍衛兇狠地罵道:“你還見什麼孃親?你全家上下男的都死了,女的也被流放了,要不是靈妃娘娘憐你一條狗命的話,你也早死了!就你這樣的下賤胚子也配去見靈妃娘娘!”
“你說什麼!”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所衝擊到的樂槿離險些站不穩:“你根本就是胡說!我不信!我孃親呢?我孃親剛纔還在這裡啊!”
“哼!那婆娘也自己撞死了。”那侍衛輕蔑地說道。
這話一出,樂槿離便如遭雷劈地呆立當場,不再言語。
只有那妝臺上的梳篦彷彿在輕聲低喃,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