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靈昭殿，洛夕兒坐在流煙仙子面前，努力組織措詞，想着怎麼說。
煉體藥和那個沙包陣，雖然殘酷，可是看盧悅的樣子，收穫不會小，推廣肯定沒問題，關鍵是……
“夕兒，熾石的眼睛，可以煉製特殊仙寶，你有沒有帶些回來？”
“帶了，我帶了三千，已經全給盧悅了。”
師尊突如其來的話，讓洛夕兒微怔了一下，面對這個曾獨自一人，撐起三千城的仙子師尊，她沒打算隱瞞，“師尊，您能幫着煉製成她能看東西的仙寶嗎？”
“……你看這是什麼？”
流煙仙子摸出一枚只有小指甲大，好像貼花一樣的蓮花貼，“認主之後貼到額間，心念動時，它就是眼睛。”
啊？
“師尊……爲何……不給盧悅？”
洛夕兒問得很艱難，“她爲三千城付出了那麼多，難道還不值一隻眼睛嗎？”
她們的七成身家，還包括了很多的冰獸妖丹，換算下來，就算這樣的十隻眼睛，三千城也能給得起。
“盧悅收了熾石的眼睛，卻沒要求煉製吧？”流煙仙子嘆口氣，“那是因爲在百靈谷剛瞎的時候，我就給她試了。”
“……”洛夕兒的眼睛慢慢暗淡了下來。
“她不是眼睛出問題，‘一聲嘆息’的世界，影響的是神魂或者說……是識海。”
流煙仙子走到徒弟面前，親手把蓮花貼，給她貼到額間，“夕兒，域外饞風不會放過盧悅的同時，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相比於她，你……更危險！”
“師尊放心，弟子的火獄劍，已經升級成光明法寶，我不怕他們。”
洛夕兒樣出自己的火獄劍，心裡非常明白，三千界域的人，與域外饞風的恩怨，在無數年前就註定只有一方滅亡，纔算完，否則……，會永生打下去。
“噢？”拿過徒弟的火獄劍，檢查半晌後，流煙仙子很驚喜，“你有這個，再配上蓮花眼，爲師就放心多了。”
“師尊，這是您的，您自己留着吧！”洛夕兒在蓮花貼上，感受到太多師尊的氣息，哪能不知道，這是她在百靈戰場存下的寶物？
在這個強者如林的地方，師尊把她曾經打下來的一切，全貢獻給了三千城，這也許是她唯一留下的了，如何能要？
“呵呵，我現在用不着了。”流煙仙子重新幫她貼上，“令則也用不着，她有九幽冥眼，盧悅……，你們感情好，怎麼做我都不管。”
雖然這些小丫頭也會有一言不和就吵架甚至打起來的時候，可是她也看出來了，她們之間的感情深厚着呢。
“那是個傻子，也就表面聰明。”洛夕兒悻悻，“回頭我就把熾石要回兩千，免得她又給我送人了。”
她深切懷疑，師尊給那丫頭留下的三成還剩多少，“噢，對了，師尊，那五千多冰獸妖丹，您幫我們全換了吧？東西呢？您給我，我先幫她收着。”
世上沒有比盧悅更不會理財的人了。
要不是還有冰獸妖丹這一手，她在百靈戰場的五百年，可就差不多等於白瞎了。
徒弟這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流煙仙子忍不住莞爾，“你就不怕盧悅跟你急？”財物問題，不同於其他，修仙界因其反目的，不知有多少。
“……”
洛夕兒非常想說不會，可是現在盧悅的眼睛不便，雖然表面上精神還好，可是背地裡……
“我把她的東西，分成三份，我這裡和她那裡，各放一份，另外泡泡那裡放一份。師尊，您說這樣好不好？”
三個環節，哪怕另兩個失落，留下的那一份，也能保她一世無憂。
“你自己跟她說。”
“嗯！”
洛夕兒眼巴巴地瞅着她。
“呵呵！”
流煙仙子忍不住笑，朝殿中某一玉柱，連打手決，很快便飛出五枚儲物戒指，“五千八百枚冰獸妖丹，以每枚八十計，應該有四十六萬多，只是盧悅要求儘量換極品仙材，所以這裡只二十萬荒獸妖丹。”
“……”
這麼多？
洛夕兒欣喜，盧悅說，這筆財物，師尊幫她們處理在暗處，只要不瞎來，這輩子可以無憂了。
“那丫頭說裡面會有你的四分之一，而你最後在萬古冰川新得的妖丹，要再分她一半兒。”流煙仙子對兩個小丫頭私底下的厚誼很欣慰，“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去分去，我就不管了。”
“謝師尊！”洛夕兒喜滋滋地接過五枚儲物戒指，“師尊，弟子又有錢了，您想要什麼，弟子孝敬您！”
“你不是已經孝敬過了。”流煙仙子逗她。
“那不算，那是給三千城的，這一次，纔是弟子孝敬您的。”
“這樣？那我還真要想一想了。”
流煙仙子笑，早在五百多年前，盧悅第一次在百靈建輸送點，送出那麼多冰獸妖丹，讓三千城大賺特賺之後，她和昌意等人就再沒委屈自己。
只是早就需要的丹藥煉好了，他們卻因爲要給小輩們護航，要撐着三千城，才一直沒敢閉關。
所以，她現在缺的，只是閉關的時間罷了。
“嗯，我想到了。”
師尊彎彎的眉眼，不知道爲什麼，讓洛夕兒想到了逍遙門的一羣狐狸，後背有些發麻。
“聽說你在歸藏界的時候，也管元晨宗的庶務，給你五年時間，與盧悅一起煉體，然後……就幫爲師接些擔子如何？”
“……”洛夕兒不想幹，可是師尊最後流露的傷感和期待，讓她說不出口，“弟子知道了。”她摸出早就準備好的一隻玉盒，“師尊，這裡有一枚十二階冰熊的妖丹，算弟子另外孝敬您的。”
有徒弟就是好。
流煙仙子心中滿滿，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聽侍者進來稟報，逍遙子沒回住處，直接去了浮屠峰。
“師尊，逍遙子前輩人怎麼樣啊？”
對於歸藏界的這位飛昇前輩，洛夕兒還是非常好奇的，在流煙仙子沒說話前，就先行問出來了。
“他啊？老實人。”
老實？
洛夕兒真心的不相信，逍遙門就沒幾個老實的。
“不相信？呵呵！大概逍遙子也被蘇淡水和盧悅的聰明勁給驚着了。”流煙仙子笑露了牙，“聽說他出門採買藥草，對了夕兒，你去問問盧悅，蘇淡水帶上來的煉體藥包和那個沙包陣，還有那口大鍋，賣不賣？”
啊？
真是磕睡來枕頭。
“賣！”洛夕兒語音清脆，“師尊，她藉着我是您徒弟的方便，問您能不能把蘇師姐訓練她的煉體辦法推廣整個三千城呢？”
“噢？”
流煙仙子挑眉的樣子，好像真的才知道這事，“可以推廣，你問過她價錢嗎？”
……
浮屠峰，還在藥鍋中的盧悅，一邊煉體一邊聽逍遙子祖師的採購過程。
爲防秘方泄露，也爲了安全，他在十二天內跑了十八家坊市，遠近都有，甚至換了不同的樣貌，才勉強花了八百萬仙石。
老頭一身風塵，飛昇五萬多年，手上的仙石一直緊緊巴巴從來沒過三千數，要不是當初藉着盧悅的東風，跟在昌意後面賭了一把，他還是個窮光蛋。
可是他家的兩個小弟子，隨便湊湊，卻一把給了一千萬。
一千萬啊？
拿着這筆錢，他差點連路都走不好了。
原以爲花仙石是個輕鬆活計，但是隻有真正花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花錢也需要本事。
雖然做爲一門的創派祖師，也曾有過崢嶸歲月，可飛昇之後，窮了太久，一直摳摳搜搜恨不得一塊仙石扳成兩半地花。
這大把大把撒仙石，裝土豪的日子，他過得膽顫又心驚，老覺得誰誰的眼神都不正，在盯着他。
“盧悅啊！還剩的一百八十七萬，我慢慢地在三千城坊市買，你看可行？”
不行又怎麼辦呢？
她和蘇師姐暫時都不方便。
盧悅在老祖忐忑遲疑的語氣中，聽出了些什麼，迅速點頭，“行！老祖您受累了。”
“不累不累！”
逍遙子大鬆了一口氣，知道這個弟子眼睛看不見，乾脆就坐到了地上，“就是有些怕的慌，雖然買得都是靈草，可是這麼大筆，也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我這一路上啊……，一直擔着心！”
轉行到仙植師的那些年，幾乎磨平了他曾經的所有棱角。
“……”盧悅不能視物的眼睛眨了眨，嘴角輕翹，“老祖，那現在到家了，您還怕嗎？”
“呵呵！我那完全是自己嚇自己。”老頭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沒事，等我適應適應就好了。”
適應？
有些人，有些事，雖然可以適應，可是過程痛苦，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收到好的預期。
盧悅在這位老祖身上，好像看到了棄疾老師伯的樣子，聽蘇師姐的意思，其他師伯們因爲望仙丹，努力一把，或許能飛夠飛昇，但棄疾師伯曾被天道反噬，這輩子……是養不回來了。
“老祖……，您這樣挺好。”
有這樣忠厚的長者，是逍遙的福氣。
“我已經跟夕兒說過，讓她跟流煙仙子談合作的事。沙包陣還有這鍋的煉製，都不是我能隨便搞定的，想要大規模出貨，必須有專業人士才行。”
他們人手不足，三千城卻要什麼有什麼。
這時候，有錢大家賺，纔是王道。
“老祖，細節方面，我陪您與流煙仙子親自談，以後您不用做別的，只要收錢就行。”
老祖被保護了這麼多年，顯然在開拓方面很是不足，盧悅想想，或許，當甩手掌櫃要更好些。
“……好！那我等洛夕兒的消息。”
逍遙子看着自家弟子不能視物，卻還是清澈如水、睿智無雙的眼睛，心中大鬆了一口氣。
他是仙植師，雖然對陣法和器道都有些涉獵，卻真不想轉行了。
正說着，陣法再次傳來波動，一道傳音符飛了進來，“盧悅，師尊要與逍遙子細談合作事宜，你要不要一起？”
原來洛夕兒，在流煙仙子一個又一個老實的介紹中，對逍遙子不放心，吃裡爬外了。
“一起，我們馬上就過來。”
盧悅以最快的速度放出一道傳音符，從大鐵鍋中爬出來，“老祖，您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一點，我們一起。”
打扮精神？
逍遙子有些詫異，她怎麼知道他現在不精神？
不過看到自家弟子淨塵術、乾燥術和穿法衣一氣呵成的動作，顧不得多想，忙跳起來，給自己換上最好的一件道服。
等他把自己打扮好了，盧悅那裡早就收拾停當，連靴子都穿好了。
逍遙子沒想到這丫頭瞎了之後，還是能這般快，他拉住自家小丫頭，駕起遁光，“流煙仙子談生意的時候，跟她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盧悅啊，我們一定要小心。”
“嗯！”盧悅的眼睛閃閃發亮，“到時您只要保持微笑就行了，一切有我來。”
聽到老祖心臟傳來‘咚咚咚’急跳的聲音，她頓了頓，“我們其實也不必太緊張的，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師伯師兄他們將來上來，保證都有本事賺錢。”
大家都被申生師伯，扔在渡仙峰上管事好多年，只要熟悉了仙界，再怎麼也能養活自己。
更何況，她的大師兄秦天作死作得太過，想要避過蘇師姐的虐殺，最好的躲避地方，可能就是百靈戰場了。
五百年看樣很長，但事實上在仙界來說是非常短的，只要小心些，將來平安出來，定能進一小階。
到時，師兄與蘇師姐的修爲差不多持平，只要她打不過他，那也是沒奈何的。
反正這麼多年，她都打不過師兄。
“啊……？要是做不成生意，那……我們的本錢怎麼辦？”逍遙子不知她所想，按住心臟後，又心疼那八百多萬仙石。
“沒事，逍遙總要在仙界再開山門收弟子，賣不掉，我們自己留着。”
“……”
逍遙子偷偷嚥了一口吐沫，他真沒想到，身邊的小弟子，這麼敢想，“那……你們不是沒錢了嗎？”
“我們現在都用不着錢。”
盧悅笑咪咪，她們要丹藥有丹藥，要仙草有仙草，吃喝更不缺，真用不着那個，“而且，不是還有點存貨嗎？所以，仙子如果誠意十足，我們也誠意十足，如果她想借着拿捏我們，也能不慣她脾氣。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老祖，您就把心放到肚子裡，聽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