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最難消受美人恩

葉橙靜靜地聽着卓宇航的話,然後搖了搖頭拒絕了,“謝謝你的好意,我想你並不欠我什麼了,你賠償的我也已經接受了,我不想再接受你安排的工作了。”

“洛小姐……好吧,我承認,一方面我的確是想對你作些補償,畢竟車禍是由我的司機造成的,而你的確現在受着失憶的困撓,另一方面,這次爲你提供一個工作機會,也是希望你換個工作環境,早日能找回你的記憶!”

“工作環境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在這裡只是爲了等對面咖啡店與我有約的那個人出現,所以,什麼工作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很明顯,你以前並不是做清潔工的,你熟悉法律條文,相信你受過高等教育,而在我的公司工作,你可以接觸到更多人,難道不比你在這裡守株待兔要強一些嗎?”

卓宇航從來沒花這麼大的力氣去勸說一個人接受他安排的工作,通常只有人請求他給一個機會,說到這些,他不由得啞然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

“洛小姐,你想想吧,我給你時間考慮!”

葉橙點頭,離開了卓宇航的辦公室,回到清潔公司時,大家正聚在一起吃午餐。

小劉遞過來一個飯盒,開心地說道:“來,小櫻,這是我今天給你帶來的,你嚐嚐看喜不喜歡?”

“謝謝!”葉橙仍想着卓宇航的話,她雖然微笑着接過了飯盒,仍情緒不高。

“哎呀,她應該謝你纔對!”賈姐捧着飯盒走過來說道:“多虧你幫忙她,不對,應該說是幫我們大家趕走了那個討厭的羅經理,這下,我們公司可清淨多了!”

小劉在一旁忙點頭,葉橙說到做到,這些日子以來,她拉着小劉到處奔波,向婦聯反應情況,最後,終於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公司終於同意開除了羅經理。

葉橙仍是微笑,她真的很喜歡這些同事,“謝我什麼啊,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你們在照顧我,我一直感激你們呢!”

“別說那些傻話了!”賈姐擺擺手說道:“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又失去了忘記,身邊沒有親人,我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

“哎,對了,小櫻啊,我看哪,你以前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要不然怎麼懂得那麼多呢!”另一個清潔工走過來,說道。

“以前嗎……”

也許卓宇航的話說得沒錯,與其等待那個人出現,不如讓自己儘快恢復記憶,如果是這樣,換環境的話的確是更有幫助一些。

葉橙於是將卓宇航的話對同事們說了一遍,賈姐第一個跳出來說道:“哎呀,這是個好機會啊,工資也會多很多吧!”

“哎呀,對啊,這樣你就可以當白領了,這樣很好啊!”

“我就知道,小櫻啊,你一定是個有學識的人,要不然人家怎麼可能請你呢,還猶豫什麼啊,去吧!”

……

在一個初秋微涼的清晨,當穿着黑色毛衣的葉橙出現在卓宇航的辦公室外時,卓宇航輕輕地笑了。

公司的職員們彷彿看到了百年難遇的奇異天相一般,個個都一臉驚訝,葉橙也尷尬地笑了笑,這是她僅有的一套衣服,在清潔公司她都穿着工作服,來到這間裝修開闊明亮,現代感十足的高科技公司,確實有點格格不入。

“走吧,我帶你去買身衣服。”卓宇航的話自然得就像對自己女朋友說的一樣,一瞬間似乎又覺得有點不妥,馬上補充道:“我剛好要出去見客戶,你還是換上職業套裝好一點!”

葉橙點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爲葉橙挑衣服沒有絲毫難度,她身材高挑勻稱,穿上職業裝以後,原本看來素淨的她瞬間變得靚麗,也多了一分幹練的感覺。

卓宇航站在她身後,默默看着鏡中的葉橙,他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溫柔打動着自己的心。他從來不相信愛情,從小到大都按着父母所制定的人生規劃在走,所以,在他三十歲能將公司經營到現在這個規模時,他並沒有太多驚喜,那只是計劃之內的事。

可是葉橙出現了,她就像是爲他量身訂製的一樣,卓宇航真的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女人,她天生麗質,沉靜優雅,她可以堅強得像勁草一般柔韌,可以高貴得如百合一樣清雅,她是誰?爲何從天而降,難道,這就是緣分?這就是愛情?

“就這套吧!”葉橙轉身對他說道。

卓宇航收回失禮的眼神,點了點頭。

爲了儘快適應這份工作,葉橙幾乎沒什麼時間對着對面的咖啡廳發呆了,她每天踩高跟鞋腳步匆匆地從大廈走過,清潔公司的舊同事們遠遠地含笑望着她,大家都似乎不好意思去打擾她。

卓宇航真的是一個工作狂,他的行程基本上都排得滿滿的,工作中,葉橙發現自己對速記這一塊似乎沒有什麼難度,她也會偶爾揣測自己是不是曾經從事過這方面的工作,從中找尋記憶的蹤影,可是,她的腦海就像無雲的天空一樣,找不到一絲熟悉的蹤跡。

卓宇航將葉橙帶到了一個商業酒會,三三兩兩衣着光鮮的人們站在一起拿着酒杯微笑着交談,從卓宇航微皺的眉頭來看,他不太喜歡這樣的聚會。

纔剛走進會場,卓宇航就讓人熱情地拉了過去,那位老總滿口都是金融投資之類的話題,卓宇航並不感興趣,他身邊的葉橙也不感興趣。

不時有人向葉橙看過來,葉橙總是會迎上來人的目光,她真的很希望能遇到一個認識她的人。

卓宇航不禁暗笑,那些目光多半是男人投過來的,那分明都是獵豔的眼神,葉橙居然連這些都看不出來,這證明她對男人知之甚少。

“這位卓老闆,是啓航高科的CEO,最年輕最成功的海歸啊,帶着國外最先進的高科技回國創業,現在,資產已經過億了,來,打個招呼!”

“你好啊,卓總!”

一個笑臉如花的漂亮女孩向卓宇航一邊伸手,一邊靠了過來,當她的身體碰觸到卓宇航時,卓宇航纔剛眼光從葉橙身上收了回來,隨即臉色一變,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

那美女尷尬的纖纖玉手還停在半空中,卓宇航只看了一眼,淡淡應了一聲,“你位小姐,你好!”

美女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明星,受到這種冷遇很不高興地說道:“卓總,難道你認爲我會傳染病毒嗎?”

一聽這話,卓宇航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起來,他從來討厭自以爲是胡擾蠻纏的女人,正當他準備發作,葉橙忙擠上前來,微笑着說道:“不好意思,其實會傳染病菌的是我們卓總,他,他有點感冒了,所以……”

葉橙的解釋雖然有點牽強,但卻給了大家一個臺階,也有人眼前一亮,立即將話題轉到了這位漂亮的女助理身上。

從聚會現場出來,卓宇航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葉橙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酒店大廳,向外走去。

他們經過一羣人身邊時,忽然有人在身後,喊道:“葉橙,葉橙……”

葉橙並不知道是在叫自己,她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這時有一個戴着眼鏡,面色白皙的男人攔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道:“葉大小姐,怎麼了?叫你都不理人了?”

葉橙眼前一亮,忙問道:“你認識我?你剛纔說我叫什麼?”

那人聞言一笑,臉上帶着幾分嘲諷,“怎麼了?出獄了以後就決定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怎麼,不叫葉橙了嗎?”

“葉橙?你說我叫葉橙?”葉橙一開始只關注自己的名字,後來才聽到那個關鍵詞“出獄”。

“什麼出獄?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你能告訴我,你真的認識我嗎?我真的叫葉橙嗎?”

卓宇航聽到那兩個字也吃了一驚,他第一反應是,這個男人是不是認錯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長得的確猥瑣,細小的眼睛在眼鏡後面竟然還翻了一個白眼,可是,聽他的口氣卻不像是騙人。

“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人乾脆笑出聲來,“是嗎?那你失憶得還真是時候,一出獄就不記得所有事了,這樣也好,過去的都忘了吧,重新開始做人吧!”

“不不不,請你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過去,拜託你了!”葉橙一把抓住這個男人的手,情緒有些激動。她顧不了那麼多了,也許這是唯一的線索。

那男人卻一把甩開葉橙的手,看着葉橙乞求的神情得意地笑了笑,彷彿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葉大小姐,要知道,我跟你可不熟,我哪高攀得起你啊,對於你的事,我也知道得不多,我只知道你爲了一個男人犯法坐了牢,讓家裡人給趕出來了,就這些而已!沒了!”

做過牢?讓家人趕出來了?這些話讓葉橙有些難以接受,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人帶着幸災樂禍的神情滿意地走開了。

“我叫……葉橙嗎?”葉橙喃喃地重複着這個名字。

“沒錯,她的名字的確叫葉橙!”人事總的張經理拿着一個文件夾,站在卓宇航面上彙報道。

“而且她的確有犯罪紀錄,這是在四年前一樁轟動司法界的案子,其實案子本身沒什麼,關鍵是葉橙的父親是前最高法院的法官葉瑾瑜,葉瑾瑜一向以公正嚴明著稱,誰也沒想到她女兒竟然會觸犯法律,所以,當時葉瑾瑜就公開宣佈跟葉橙斷絕了父女關係!”

“葉橙,原來她叫葉橙。”卓宇航默唸着這個名字。

“其實要查出葉橙那段地下情的男主角也不難,只要調出當時的案子卷宗,應該可以查……”

卓宇航擺擺手,說道:“算了,這些我們就沒必要知道了!”

張經理點點頭,合上文件夾走出了卓宇航的辦公室。

卓宇航知道這當然是出於私心,另一方面他又安慰自己,既然葉橙的記憶裡都沒有那個男人的名字,那也許說明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並非刻骨銘心。

對葉橙來說,有了姓名之後,一切查起來就變得非常容易了,她向卓宇航請了假,她去見了每一個能找到的認識她的人,然後聽她們描述曾經的自己。

他們說,她從小很乖巧,很聽話,在犯那個錯誤之前,她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女孩,在監獄服刑的時候,也表現很好,而且減刑提前出獄了。

葉橙聽着覺得不太真切,如果她真的那麼好,爲什麼家人不要她了呢?爲什麼那個男人沒有來赴約呢?

想着想着,爲什麼嘴角嚐到了鹹鹹的味道呢?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她始終堅信讓她等待的人會來赴約,可是,爲什麼他依然沒來呢?難道,真的像所有人說的那樣,他終究還是辜負了自己嗎?

門鈴在這時候響了,這間公寓的鑰匙是卓宇航親手交給她的,說是員工宿舍,葉橙搬進來時發現這裡裝修得很雅緻,整個房間以白色爲基調,這分明就是卓宇航的風格,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公寓。

葉橙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她也沒功夫去想這些,她現在的記憶已經紛亂了,不想還活在紛亂的現實中,所以,她決定忽略這一切。

打開門,卓宇航正站在門外,他臉上的關切是那麼真實,那麼觸手可及。

葉橙終於壓抑多日來的委屈,在他面前大哭了起來。

卓宇航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安慰道:“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忘了就忘了吧!”

“可是,他爲什麼不來赴約啊,爲什麼?”葉橙耿耿於懷的苦苦追問着,誰能給她答應啊!

“對男人來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也許,他,不想再面對你了吧!”

卓宇航知道這是乘人之危,知道自己在卑劣地詆譭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因爲懷裡的葉橙,跟自己是這般紋絲合縫的契合,他真的不想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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