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年手中的司生鐮終究是沒有落下去。 他拒絕不了淺紆歌的要求。 即使是看着她爲了讓這個幻境裡的一切得以變成一方世界而生生送上自己的性命和神魂。 他也做不到辜負她,辜負她交給他讓他帶到的話。 收了司生鐮。陸嘉年心念一動,朝着那天門投下來光暈的地方走去。 他要回永安。 代替她,回到永安。 ......................... 永安城。 天子戍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魔族的領地裡找尋了多久。 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殺了多少魔族。 他知道自己是走到了魔族的禁地之中。他甚至是彷彿能夠感受得到蘭陵的氣息。 蘭陵就在這裡! 他一定要找到蘭陵! 手中的權杖被天子戍狠狠握緊。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蘭陵,再不能、再不能失去淺蘭! 只是突然。 神識間一痛。 似乎有一縷神識脫離他的識海分離而去。 天子戍眼睛猛地睜大。“淺蘭。蘭蘭!”差點一個不穩,幸而有權杖以做支撐。 天子戍的臉上有着不可置信,疼惜還有......後悔。 淺蘭所去的那個幻境,是他以縛靈玉鐲爲基礎,以自己的識海爲容器所開闢出來的。爲的就是在那個幻境裡讓淺蘭擁有能夠看清水蘭卿真實面目的能力。 好讓她能夠不再迷戀張蘭卿,好讓她......能夠回到他身邊。陪着他,就像是......蘭陵在陪着他,一樣。 以一己之身,渡一方世界。 天子戍千算萬算,算到了肯定會有永安的人過去對淺紆歌不利,所以給淺紆歌設定爲那個幻境唯一的上神。算到了淺紆歌終究會有一天能夠看清這個幻境,終究會有一天想要回到永安,所以將維持幻境的縛靈玉鐲也讓北千慕帶了去。然而,他終究算錯了淺紆歌這個人。 算錯了她是個一旦看清一切就可以丟下一切回來的人。 算錯了她是個看清她和水蘭卿那一場水月鏡花之後會無比痛恨幻境的人。 算錯了她是個會不顧整個幻境消散而自己回來的人。 更沒有算到。看清了一切的淺紆歌會是個不顧自己願意以一己之身化作一方世界的人。 天子戍有些無力地杵
着自己的權杖。 不。他或許是能夠算到的。 在淺蘭可以爲了張蘭卿放棄修爲,不惜觸了天道也要屠盡永安還張蘭卿一個公平的時候,他就該想到的。 淺蘭她,就是這樣一個願意爲了自己所守護的東西而不顧一切的人。 也終是。爲了她想要守護的東西而葬送了自己。 天子戍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變得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找尋蘭陵。 或許是要的。 畢竟一切因蘭陵而起。因水蘭卿想要復活蘭陵而起。 淺蘭最終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也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千年之前的事情。也該有個瞭解了。 只是神識突然有些躁動。是他們回來了。但沒有淺蘭回來,爲什麼他的神識會躁動?淺紆歌以一己之身渡了他的一絲神識所化幻境,那就是和他的那絲神識融爲了一體纔是,如果她沒有回來,那爲何他的神識會躁動? 還是說...... 淺蘭她,沒有死! 天子戍突然又變得振作了起來,握着權杖就繼續往魔族深處探去。他要找到蘭陵! 淺蘭就算能回來,也必定虛弱不堪,他不能讓水蘭卿的陰謀得逞,不能再看着淺蘭離他而去! 他一定要找到蘭陵! .............................. 北千慕回來了。 回到了這永安城。 在這裡,他該叫做,奚慕之。 他原該是這永安皇城的皇上,卻因着自己的執念落到如今的地步。 永安城已然是一座死城。 因爲他要求天帝將他送到淺蘭身邊的時候,屠盡了永安。 所以如今他回來,永安城一片死寂。皇宮大內更是莊嚴卻寂寥地可怕。 奚慕之緩緩走到了他曾經坐了十年的皇座上。 十三歲登基,二十三歲遇見淺蘭。雖非年少,亦是輕狂。 爲一人而可以傾盡天下的勇氣,終是全部用在了淺蘭身上。 頭破血流。一無所有。 奚慕之坐在皇座上,恍如隔世。 罷了罷了。一切都結束了。 永安已然城死,他也該隨着永安長眠。 撿起一旁的到,對着心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蘭兒。你曾經想做的事情。朕,替你做了。 .........
............... 張蘭卿卻是沒能直接回到魔族,而是回到了那天他躺在雪地裡的地方。 那日上元。天子戍遣了人間皇上奚慕之來其他性命。 他一時大意,讓天子戍用了那樣的法子,以人間的巫蠱之術作爲載體,生生將他逼得不得不捨棄這個身體。 原是想用黑曜琴佩來解了這場危機,但轉念一想,淺蘭必然會因爲她的身死而記恨天子戍,甚至會因爲他而殺了人間的那個有着帝王龍勢加持的皇上。 倘若淺蘭真的殺了奚慕之,那他取淺蘭靈魄交予蘭陵的時候,蘭陵就會少受一些天譴。 故。他死在了這裡,也並沒有動用淺蘭落在黑曜琴佩裡的心頭血。 如今再回來,張蘭卿不住有些心有慼慼。 當初淺蘭說那是腰佩,他爲了讓淺蘭更依賴他歡喜他所以跟她說那是琴佩。不過,這個的諧音終究是沒有告訴她。原來是準備着那日月食之夜告訴淺蘭,好讓她情動的諧音。 琴佩。情佩。用來定情的、腰佩。 張蘭卿收回了思緒。 如今淺蘭以自己奠基了一方世界,他再思考這些也沒有用了。 他還是趕緊回到魔族,再看看還能有什麼方法救活蘭陵。若是再等那株蘭花新發嫩芽,不知道又要等上多少個百年。 ......................... 陸嘉年回到的地方。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地方。 這是一棵樹下。 而當陸嘉年擡頭從樹下往上看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原來,有些牽絆,是早已結下的。是司生鐮,也無法斬斷的。 淺蘭五百年化形從九重天下來人間歷練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結果淺蘭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竟然直接就從九重天上跌跌撞撞地跳了下去,竟是連御風術都忘了施展。 他身爲司命,卻也不能對這個長在瑤池不在司命譜上的蘭花花靈見死不救。 所以他跟着下去,抱住跌落的淺蘭,將她放在了樹上。 只是當他發現,懷裡的人對他笑得甚是清澈,直接印進了心裡的時候,身爲司命的責任,讓他不得不揮起司生鐮,生生斬斷了他與淺蘭的聯繫。 不過兜兜轉轉,竟是又有了牽連。 陸嘉年勾了勾自己的小指,微微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