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年給淺紆歌蓋上一條薄毯。拿了空調遙控器將設計室裡的溫度調成二十五度、除溼5。 淺紆歌已經沒有大恙。他也該去收拾一下匆匆離開還未收拾的殘局——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金白色的珠子。 陸嘉年彎腰將這些珠子一個個撿起放在手心,正想着,方纔沒做完的樣品,這下該能好好地重新做一次了。 卻看到了之前走得太急沒收回來的用來施行六爻之術的龜甲銅錢。 “嗯?”陸嘉年微微疑惑,傾身上前。 “九四。或龍在淵,無咎。” 這一卦的意思是,雖處險境,但有驚無險。 卦象變了。 陸嘉年伸手拿了一枚龜甲銅錢放在眼前。用萬年龜甲製成的銅錢,是施行六爻之術的最佳器具,在卜卦沒有正式結束之前是不會因爲掉落這種事情就改變了卦象的。 而他當時又走得匆忙,並沒有做卜卦的收尾。 所以這是......關聯卦象? 陸嘉年不禁看了一眼沙發上躺着的淺紆歌。 他身爲司命,是掌控他人命運之人。更是司生鐮的主人,一把鐮刀可割斷天下關係。他根本就不會和任何人產生關聯聯繫纔對。 然而。這一卦替淺紆歌占卜的六爻,竟是因爲他的匆匆離開而出現了關聯卦象? 也就是說。 他和淺紆歌之間。產生了關聯關係? 陸嘉年閉上眼睛心神匯聚,額間的金色鐮刀印記又一次浮現。睜開眼睛。 略微有些滯愣。 將手伸到眼前,勾了勾無名指的指尖。那裡正有着一條隱隱約約的金色的線,從他的無名指,連到淺紆歌的手上。 是她小指的位置。 永安的人說,人的小指,有一根經脈連着心臟。願意和你小指拉鉤許下諾言的人,不管以後如何,許諾的那一刻,必是至真至誠。 因爲,那一刻的你,在他心裡。 陸嘉年回神,勾了勾自己的小指,隱約能夠感受到有絲線在牽扯。 無名指的寓意是守護。 小指的寓意是入心。 前者他還能夠理解,因爲天帝讓他前來這裡就是爲了保護淺紆歌
。 可是後者的寓意是怎麼回事?他將淺紆歌放進了心裡? 他是司命,雖不斷人生死判人吉凶,但他是掌控這些死生兇吉之事的人。又怎會將人放進心裡? 眉間一緊。金色的司生鐮又一次投射在陸嘉年面前。 鐮刀的刃口對準了他和淺紆歌之間隱約連着的金色命運之線。 切斷它。 他就還會是原來的那個司命。 ............................... “嗯......”沙發上的女孩皺了皺眉關。 這一覺她睡得有些沉。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毫無預警地就對上了陸嘉年此刻眉關微皺的表情。也是毫無預警地就笑了出聲,“陸嘉年。” 還帶着迷濛未醒的軟糯之意。 陸嘉年一頓,心念一動收了司生鐮。額間印記散去。 淺紆歌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陸嘉年,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的?” 陸嘉年轉頭不看淺紆歌,伸手十分迅速地將地上還散着的龜甲銅錢收掇到手上,藏好。 淺紆歌卻已經起身過來,此刻正傾身湊在了陸嘉年身邊,“銅錢?你拿銅錢幹嘛?這裡又不能用。” 眼睛一轉,淺紆歌順勢蹲在陸嘉年旁邊,笑着上下打量了下陸嘉年。“你不是說你不是太乙神官,不測兇吉的嗎?”這銅錢看上去年頭可是不淺,要是作爲這裡的古董收藏,可絕對不會被這麼隨意地扔在地上。 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了。六爻。銅錢是永安那裡的人最常用來占卜的六爻器具。 他還是測了兇吉。 所以他能夠出現在那個廢棄工廠,從黑炎的包圍裡將她帶了出來,救了出去。 淺紆歌順勢就坐在地上,卻是背對着陸嘉年,“謝謝你。陸嘉年。” 陸嘉年收着地上散落的珠子,只是“嗯”了一聲。 他說不上來此刻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淺紆歌睜開眼睛看向他的那一刻,還有她開口笑着叫他陸嘉年的那一刻,他剛纔才做出的要斬斷命運連線的決定就毫無聲息地盡數湮滅。 不想斬斷。 陸嘉年很清楚自
己那一刻的想法。 他遵從了。可是現在也沒辦法再說什麼。好像他做得不對。 卻又覺得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陸嘉年。”淺紆歌擡頭看向這裡的天花板,輕聲叫道。 陸嘉年:“嗯?”他亦是輕聲以應。 “我被七星鎖魂陣縛住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東西。他們給我感覺很熟悉,但我很確定,我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淺紆歌想起她靈魄差點分離時看到的場景。 想起她脫口而出的那句“水蘭卿”。 想起張蘭卿聽到了她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的驚訝、欣喜、還有不可置信。 她都記得。 甚至能夠感受得到那場景中的女子最後心底硬生生的疼痛和不捨的情緒。 甚至於還有些愧疚。 只不過她當時恨極了張蘭卿,這個她曾經捧着一顆心送上去的男人,竟然會用七星鎖魂陣來對付她。 所以她勾脣,看着他期待的眼睛,平靜而殘忍地叫出張蘭卿這個名字。 卻也奇怪。 真的從七星鎖魂陣裡活了下來,她卻也恨不起來張蘭卿了。 陸嘉年本準備也坐在地上,聽一聽淺紆歌說她看到的事情。但女孩只是說了個開頭便再沒了聲響。 陸嘉年起身,將手中的珠子放進口袋裡,然後將手掌伸到淺紆歌面前,“起來吧。地上涼。” 淺紆歌仰頭,對上陸嘉年低頭的神色。 他在上,呼吸可聞。 她在下,微笑如花。 “陸嘉年。”女孩突然有些高興,“我發現我真的是有點喜歡你了。” 陸嘉年蒙。 淺紆歌盯着他一秒。下一刻笑得甚是歡快。 “陸嘉年你還真是意外的可愛。”伸手搭上陸嘉年指骨分明的手。掌心傳來一點涼意。但女孩卻覺得這涼意帶着些暖。 陸嘉年將淺紆歌從地上拉了起來,見她站好了才鬆了手。 “胡鬧。”越過淺紆歌向之前支起的架子旁走去。 他還要先將樣品的花樣做出來。 ....................... 廢棄工廠。 十七帶着傾日之蘭的人在這裡跪了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