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有着習習涼風的午後,無垠的麥田,嫵媚的白雲,還有無盡的藍天。
“汝之所願,吾必生死相隨”,只要是您的意願,我就一定會陪伴您直至獻出生命。牧野和如意就躺在無邊的麥田旁,望着天上飄蕩的雲朵,兩人許下了一生的諾言。雖然是欠下一個人情才從朋友那裡換來的情話,但終究贏得了美人的芳心。
牧野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意,如意的白髮又增多了,牧野每一次看到自己妻子白髮又變多的時候,牧野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牧野一直未能忘記他在年少輕狂時對如意許下的諾言。
可是,美麗的諾言敵不過現實的冰冷,兒子的慘死徹底粉碎了牧野和如意的心,牧野現在能做的,只有盡心盡力的陪着妻子的身邊。守着這沒有人煙的山林。
這個時節,正是悲傷的季節,是牧野和妻子最傷心的季節,這個季節正是牧野和如意的兒子離去的季節。
牧野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訪客了,自從十五年前,牧野和他妻子就徹底封閉了自己,牧野和他妻子中斷了幾乎所有與外界的聯繫,躲在這深山之中,終日以悲哀爲伴。
屋外下起了大雨,這個季節下雨的日子並不常見,雨點不停的打在屋頂上,就像眼淚不停的滴在牧野和如意的心上。明天,又是兒子的忌日了,這些年,只有這一個日子對牧野夫妻是特殊的日子。
“哐啷!”門別大力的撞開了,門撞到了牆壁上,發出巨大的哐啷聲,嚇到了牧野和如意。
進門的年輕人沒有理睬屋內的牧野夫妻,自顧自的企圖甩幹自己的頭髮,他穿着奇怪的衣服,胸前破了一個大洞,雖然在雨水中泡了很久的樣子,但還是能看出衣服曾經占上了大量的血跡。
雖然甩幹頭發的動作有些粗礦,但開口卻十分的禮貌。
“對不住了,兩位老人家,我以爲是沒有人住的房子,想進來避避雨。”看到進來的人,如意立刻熱情的去準備食物和乾衣服,牧野知道爲什麼如意會這麼的熱心,因爲這個年輕人和自己的兒子長的太像了。
這個自稱名字是晨曦的年輕人還是十分的有禮貌的。如意顯得十分的高興,許久都不曾有客人到訪,牧野都有些遺忘了如何交流。
也許,如意需要的一個人,來代替死去的兒子來感受她的愛。
晨曦!意義是最黑暗過後的曙光,牧野也在渴望着晨曦,因爲牧野覺得自己現在就是生活在最黑暗之中,需要充滿希望的晨曦到來。
晨曦堅持要一隻兔子來換取乾淨衣服用,牧野夫妻推辭不掉,只好將兔子烹飪。
“就當是您兒子孝敬您二老的”,這句話擊倒了如意。兒子,一直是如意最重的牽掛。牧野也覺得很幸福,因爲如意已經多年沒有再下廚了,自從兒子死後,就一直都沒有碰過廚具,如今牧野再次嚐到了妻子的手藝,這算是久違的幸福嗎?
“如果年輕人在這裡住下來,如意一定會振作起來的!”牧野看到妻子久違的笑容,突然明白,既然已經失去了兒子,就更不應該讓妻子也一直生活在悲痛之中。
多年前一個晴朗的夜晚,篝火映紅了在星空下跳舞的如意的臉頰,將剛剛結束傭兵任務,路過的牧野看呆了,對着只會傻笑牧野,如意露出略帶羞澀的笑容,那是如意和牧野相識的時刻,此時的牧野回想起那一幕,更加堅定了讓妻子如意重新振作起來的決心。
天亮的時候,牧野和如意來到了他們兒子的墓前,牧野和如意站在那裡,儘管已經過了很多年,但這兩位老人還是老淚橫流。
“如意,這次我們就早點回去吧,家裡還有位客人。”牧野勸說着妻子,牧野希望妻子早點回家,希望妻子她不再沉溺於悲傷之中,也許,牧野也是這樣希望他自己的吧。
這樣子勸說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回去把。”如意下定決心一般的回答,牧野有些驚訝如意的回答,這麼多年來,如意唯一的一次同意提前回家。
年輕人不在屋子裡,這讓牧野和如意有些失落。
“應該只是去散散步吧”,牧野心想,畢竟隨身的一些東西都還留在小木屋中。
精緻的陶瓷盤子是牧野和如意在蜜月旅行的時候買的,兩人的蜜月旅行選擇了一個盛產瓷器的小鎮,如意在盤子後扮鬼臉的調皮樣子讓牧野忍不住疼愛,如意真的很喜歡這個盤子,如意對牧野說,這個盤子在告訴她,將來會愛情甜蜜。牧野堅持要買這個明顯高於正常價格的盤子,這讓如意很生氣,牧野哄了如意很久,卻一直沒有看到如意藏在在盤子後幸福的笑臉。
如意從來沒有使用過這麼盤子,除了今天。
盤子碎裂的聲音被如意的哭泣歲掩蓋,牧野將憤怒發向了眼前這個滿身血污的晨曦。眼前的景象像極了15年前的那次悲劇,牧野和如意悲傷的源頭。
年輕的晨曦被嚇到了,慌忙解釋自己滿身的血污只不過是獵殺一頭野豬被濺到的而已,晨曦還太年輕,根本不明白,如意和牧野悲傷的只是他們自己的回憶。
“復仇成功的時候,就是你被仇恨吞沒的時候,幸福的活下去纔是對你的仇人最好的復仇”
牧野不斷品味着這句話,是啊,執着於復**悲傷又有什麼意義呢,牧野想到了自己和如意,現在沉溺於悲傷之中,不正是仇人所希望的嗎?
牧野和晨曦聊了很多很多,晨曦像個剛出世的小孩一樣好奇的問着牧野,牧野和如意彷彿回到自己兒子還很小,纏着他們將故事的時候,那時候牧野總喜歡帶些誇張的講述自己的英勇傭兵冒險生活,如意就嬉笑着拆穿牧野的誇大其詞,兒子特別乖巧的說牧野是最英勇的傭兵,母親是最美麗的傭兵。
晨曦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十分的貧乏,貧乏到牧野都有些驚訝,“真不知道怎麼能長這麼大的:,這是牧野最想對晨曦說的。
晨曦對魔法特別感興趣,特別是預言治療的部分,牧野一直不忍心告訴他魔法是完全需要天賦才能覺醒的。就像牧野和如意的兒子一樣,直到長大才肯接受自己不能學習魔法的事實。
深山之中還能遇到自己的仇人!牧野雖然很想衝上去,將餓狼的人撕碎,但牧野知道自己老去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復仇的機會。但是看到自己仇人眼神愈發惡毒。牧野明白了那是那個潛伏着看着牧野還健康的活着就非常的厭惡。
“也許,晨曦說的對,幸福的活下去纔是仇人最好的復仇”
晨曦決定去文森城,那裡還有他非常重要的人。當被問道要逃亡到哪來的時候,牧野被問住了。
去哪裡?牧野想起了自己搬來這座山林中的原因,如意也和牧野想的一樣,當初搬到這個深山,是剛剛懷孕的如意的一直的願望,兩人一起告辭了奮鬥了多年的傭兵團,牧野帶着如意毅然的來到了這裡,嫺靜,祥和,兩人的夢想之地。
“可是,我們卻在我們的這個夢想之地過着什麼樣的日子!”,牧野在心裡咒罵和責怪自己,自己準備安享晚年的地方成了該逃離的悲傷之地。
如意在晨曦的“戰利品”中挑選着帶有身份標識的東西,牧野和如意猜得出來,晨曦根本不知道這些帶有身份的標識,晨曦的這次復仇一定會引起餓狼的瘋狂報復。
“如果餓狼不知道是晨曦乾的呢?”這就是如意的想法,相伴走過了完整一生的牧野怎麼會不理解如意的想法,和如意一起演了一出對角戲。將有身份標識的東西都留了下來。
晨曦已經很累了,牧野很早就看出來,晨曦是爲了勸牧野夫妻逃離這裡才強撐的。牧野夫妻假意要搬去源城才讓晨曦放心下來。如意看着沉睡的晨曦,笑着對牧野說:
“真的要去源城嗎?我可不記得你有什麼老朋友在那邊。”許久不見的笑容又出現在瞭如意的臉上,拆穿牧野的樣子像極了給他們兒子講故事情景。
“這麼年輕的人,還這麼有想法,不應該這麼早走上被人追殺而且死去的命運”牧野堅定的說。
“我們的孩子也不應該走上這條道路”。如意的話還是有些悲傷,卻又有了一些堅定,或者,是參雜着希望?
“這個孩子的路就由我們來鋪吧,讓我再任性一次。”如意的話很堅定。牧野又回想起求婚時候的情話和誓言。
“只要是您的意願,我就一定會陪伴您,直至獻出生命”牧野誇張的單膝跪地,和當年在麥地裡,白雲下那個有些愣的年輕人一樣。
如意呆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這是當年求婚的誓言,會心的笑了,笑的很開心。
天空中密佈了許多的陰雲,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竟然連續有兩次這個季節不多見的大雨,望着晨曦往文森城方向去的背影,牧野和如意相依在了一起,牧野消除掉晨曦故意留下他往文森城方向前進的線索,將帶有無紋魔法鍛造師身份標識的東西放到了回小木屋的路上,並將精心準備多年的高爆魔晶安置好。
這次的暴風雨會將晨曦去文森城的一切線索都沖刷得乾乾淨淨,沒有人可以打擾到他開始新生活了。
準備妥當後,如意對牧野說:“牧野,你很久沒有對我說那麼浪漫的話了,今天我很想聽。”牧野有些慌,這些話都是託別人寫的,然後自己通宵記下來背說給如意聽的,現在如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讓牧野有些不知所措。
“你該不會當年那些都是你讓別人幫你寫的吧”如意笑着看着牧野,和年輕時候的如意相比,笑容多了一些從容。
“原來你都知道了啊。我還以爲我瞞的挺好的。”牧野撓撓腦袋,這習慣卻和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雖然是背了別人寫的,但都是我的心裡話。”
“傻瓜,當年打動我的,只是因爲你爲了這幾個優美的句子到處拜託別人,而且非常努力的背下來的,打動我的是你的真心的付出,與那些情話的內容無關。”如意說完,像個小女孩似得羞得低下了頭。
“我說這些話只是不想留下遺憾,不想在這輩子結束的時候還沒能說出口。”
牧野聽到這些很高興:
“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你在一起,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牧野背起了曾經背過無數次的句子,牧野一邊回憶曾經的生活,一邊懷念自己的孩子,希望晨曦能走出一條與他不同的道路。如意將手放到牧野的手中,牧野也捏住如意的手,牧野又一次對如意說着情話。
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你在一起,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風吹得小木屋的門吱吱作響,大樹也在風中搖曳,天色變得暗淡,讓暴風雨來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