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沿着詹森的面頰流淌下來。
他能夠確定,自己的左臂斷了,只是不知道胸甲上遭受的巨力反彈是否傷及到致命的器官。他的呼吸有一點困難,但此時此刻,至少還能夠站起來……儘管站得不是那麼直。
就在剛剛,宛如隕石天降一般,巨大的半人半蠕蟲惡魔領主化身從高空墜落了下來,並且企圖將重力勢能化爲自己的盟友,向美帝奇一方的凡人軍隊發動猛烈襲擊。
連續使用秘法的法老王已經無力庇佑他的臣民;大維術爾也在爲了維護鏡像世界的存在而分身乏術;至於說那些黑袍法師和尼若亞衛士,顯然也無力抵擋赫姆塔爾的從天而墜。
危難時刻顯身手,在邪惡面前,聖武士從來都是逆行者。
迎着赫姆塔爾飛速下墜的龐大身形,詹森吐氣開聲,驀地從地面騰空躍起,揮動鍛鋼斬馬劍使出了聖武士的看家本領——“崇善·破邪斬!”
純粹的聖力經過多番加持,再加上詹森不是從正下方硬剛,而是選擇了一個合適的傾斜角度擊打到對方身上,本來要砸到美帝奇一方陣型之中的龐然大物,硬生生地挪移了數碼距離。
撞擊到了地面上。
體質超常,或者說皮糙肉厚至極的赫姆塔爾只是甩了甩頭,便將墜地後的眩暈感排出自己的腦海,他擡起了碩大的蠕蟲尾部,恨恨地砸向了地面。
幾乎在所有人都在好奇對方在做什麼,爲什麼放着近在咫尺的敵人不動手,偏要向地面發泄怒火的時候,一直緊盯着惡魔領主化身的奎斯立刻喊道:“快點撤離!”
原來,赫姆塔爾正在準備的是下一次攻擊。由於站在高塔頂端,少年藍龍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其巨大的蠕蟲之尾“一鼓一鼓”地脈動着,似乎像是在往大地深處產卵。
“藝術就是爆炸!”
不知爲何,就好像突然福至心靈似的,奎斯立刻想明白了對方此時的舉動是爲了做什麼。
之前在創造“睚眥巨獸”的時候,他從利維坦衍體的記憶中讀取到了一些蠕蟲暴君賦予了那個手下的能力,兩相結合,少年藍龍立刻得出了自己的猜測。
僅僅是一名惡魔僕從使用“爆破”能力,便可以報銷一頭浮空巨獸,可想而知,若是任由赫姆塔爾這個惡魔領主化身親自施展“爆破”,將會造成何等恐怖的災難。
聽聞巨龍帕夏的提醒,美帝奇一方的衆人紛紛後撤,沒有人妄圖嘗試能不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硬抗大惡魔的蓄勢一擊。
他們拼命地向鐘樓廣場外圍退去,好在由大維術爾構建的鏡像世界囊括了整個拜特城,此處位於中央城區,有許多石質建築可供隱蔽。
“轟隆隆”……
所有人都先是感受到了地底深處傳來的震顫,而後才聽見連續不斷地炮炸產生的悶響。而位於爆炸中心的赫姆塔爾周圍,哪裡還有什麼鐘樓廣場,那裡只剩下一地的瓦礫。
即便大部分美帝奇人已經躲到了鐘樓廣場的建築裡,但是他們也沒能高枕無憂:
爆炸的衝擊波,輕而易舉地撕碎了隱蔽建築的外牆,許多屋頂上方的梁木驟然脫落,砸在本就脆弱的牆壁上,塵土與碎石雨點似地從天花板上砸落,發出密如雨落的“簌簌”聲。
隨着牆壁的傾斜,其餘的梁木也發出呻吟。
由於沒了牆壁的遮擋,第二批次傳來的衝擊波將許多人捲起,撞在早已無力支撐的牆壁上,牆壁連同天花板全都散了架,把他們埋在廢墟之下。
“準備組織救援,”在幾名侍從的幫助下,法老王率先從坍圮的土石之中爬了出來,顧不得檢查灰頭土臉的自身有無更嚴重的傷勢,這位美帝奇的君主便下令道:“小心惡魔……”
“……殘酷而致命的後續打擊。”不知何時已然傳送到其身邊的奎斯,一邊掀開一大塊倒塌牆壁,把埋在其中的聖武士扶了起來,一邊對法老王埃辛多說道:“大維術爾正在與那名惡魔領主化身戰鬥,鏡像世界隨時有可能崩壞,您最好能夠在之後組織拜特城市民先行撤離。”
說完這句話,奎斯便不着痕跡地將握在背後一隻手掌中的圓底玻璃瓶,收入自己的空間裝備裡。
而因爲現在情況緊急,再加上秘庫之中“時之沙”其實還有存貨,法老王也沒有去仔細尋找自己丟失的物品——在他看來,那僅剩的一丁點“時之沙”,估計已經被埋在這地方不知哪塊角落。
彷彿是爲了印證奎斯的話語,相互幫襯着陸陸續續從廢墟之中爬出的美帝奇人,突然都聽到了一陣宛如玻璃被打破,又好似兩塊金屬敲擊時發出的“嘎吱吱”聲響。
用來保護拜特城不受戰鬥餘波損害的鏡像世界驟然告破,原本還算空蕩的鐘樓廣場上,許多支軍團似是憑空出現一般,將正在激斗的赫姆塔爾與大維術爾圍在了中間。
人羣烏壓壓的,幾乎全部的禁衛軍都集結到了此處。“弩炮轟擊大惡魔!”法老王的傳令官第一時間找到了禁衛軍指揮官,下達了埃辛多的命令:“除此之外,動員軍隊和城市民迅速撤離這裡。”
整個拜特城突然間沸騰了起來,人們走出了門外,看着半空中的大維術爾以及半人半蠕蟲模樣的據大惡魔——他們似乎是在對峙,但其實正在拼命進行法術對攻——惡魔領主化身發出的每一道法術,到目前爲止都被強大的美帝奇大維術抵消,所以才並未造成什麼破壞。
但是當禁衛軍開始撤離,並且一些“耳目靈通”的達官顯貴也顧不得收拾行囊,騎着駝獸飛快向城外飛奔的時候,普通的城市民們還是意識到了危機的降臨。
雖然說“從衆”並不是什麼美德,但是收到了“危險接近”之後,以趨利避害爲本能的城市民快速涌向城門的行爲,還是給禁衛軍的將領們減輕了一些壓力。
至少,他們無需再挨家挨戶通知了。
不過面對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的城市民,那些成了“泄洪閘”似的城門面臨了極大的壓力:在拜特的南部,城市民們開始在城門附近聚集,毫無秩序可言。
只有少數頭腦清醒的鉅商大賈,或者是貴族世家,纔會明智地向北部海港處逃難,在那裡他們或是自家擁有船舶,或是可以租賃船隻離去,總比堵在城門口要強出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