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什麼意思啊?你想提醒我什麼呢?”聰慧的姑娘立刻意識到,老婦人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孩子將來無論遇到多難的事,你都要記住這八個字,你要是能做到,不用我告訴你,將來你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我有緣同車一行,我到長春就下車了。你別怪阿姨多嘴,那小夥子不錯,有緣分相遇要珍惜,你骨子裡的東西註定了你的造化。”
“阿姨,我不認識他,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孩子啊!一切隨緣,與認識與否無關。”老婦人神秘的一笑之後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直到列車進了長春站,下車前她再三叮囑姑娘別忘了那八個字。
不一會兒,方明昊又被擠了回來。他無意間看見小茶桌上放着一本教學筆記,仔細一看上面是:學校:第六小學;班級:二年三班;科目:語文;教師:沈心鈺。字字工工整整迥勁有力,當初喜歡練鋼筆字的他心中納悶那字根本不象是女孩子寫的。感受到他盯着本子的目光,沈心鈺把本子翻扣過去。此舉恰恰露出老婦人寫在本子背面的那八個大字。
“你的字真漂亮。”方明昊由衷的讚歎一句,他那因爲常年勞作而皮膚粗糙生了老繭的右手不自覺的攥了攥,沒人知道他內心深處對於讀書和寫字的渴望。
沈心鈺看看本子上的字,本不想理會他,但是覺得此刻對方並無惡意,也不好太失禮,就淡淡的回了一句:“是那位阿姨寫的。”
“哦,那位阿姨挺特別。其實你的字也寫的很漂亮,遒勁有力,柔中有剛,沒點功夫寫不出那麼好的字。”
沈心鈺見他話多以爲他又是故意搭訕就又把臉轉向窗外。
“小夥子,你還別說那老太太挺有眼光,開始我也以爲這姑娘是你女朋友呢。”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突然來了一句。
“你跟那位阿姨胡說什麼了?你這人怎麼回事?非得我報警嗎?”沈心鈺一聽頓時羞憤不已,她看似慢慢的轉過臉,黑白分明的雙眸卻似乎有兩道犀利的的光掃向方明昊。方明昊心中莫名的一悚:“我,我什麼也沒說,是她一口咬定……”
“對對,這小夥子是沒說啥,是那老太太非說你是他女朋友的,老年人就是話多,愛嘮叨,還真不關這小夥子的事。”中年男子自知失言也趕緊幫着解釋。
沈心鈺壓下怒氣轉身掏出一本書看起來,不再理他們。
新肇火車站外,沈心鈺拉着皮箱挎着小揹包悠然的走着。突然,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頓住腳步回頭一看竟然是火車上那個鬍子拉碴的人,她心裡頓時覺得堵得慌,處事冷靜的她目光清冷的掃着樂呵呵跑過來的人。
“姑娘,真對不起,剛纔在火車上人多,我沒法解釋,其實我真的什麼也沒說。”
“還有嗎?”
“啊!那個……”在沈心鈺清冷的目光中方明昊的笑容僵了一僵尷尬的無言以對。
“你我素不相識,你認爲有必要解釋嗎?”沈心鈺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走。
方明昊的雙腿快過大腦的緊跟兩步繼續解釋着:“我覺得那位阿姨她……她上車的時候我睡着了,我加了兩天班睡的太沉,迷糊的一不小心枕了你的腿,她可能因爲這個誤會了,所以我想……”方明昊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肉眼可見的沈心鈺已羞憤不已的已經臉色通紅的怒視着他。
“你簡直是厚顏無恥至極,你跑來喊我,美其名曰解釋,實則……”沈心鈺已經氣的說不下去。
“我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其實方明昊自己都說不清楚爲什麼頭腦一熱就跑過來解釋?
“還說沒有,你敢隨便枕陌生女孩子大腿甚至隨隨便便把外套披在別人身上,還說不是無恥至極。”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你做夢喊你媽說鈺兒冷,你喊了兩三次,我纔給你披上的。”方明昊連連擺手的解釋卻越抹越黑。
“好,好,算你好心,OK,你是良民,不抽菸的良民,請立刻在我面前消失,否則我真的立刻報警。”沈心鈺閉着眼睛,蔥白的手指做着“OK”的動作下了最後通諜令。
“小姑娘,我真不是有意冒犯,請你相信我。”方明昊轉身離開前還不忘補充說明。沈心鈺閉着眼伸着的手指保持着“ok”的動作,多一個字都沒說。
新肇客運站裡,新肇發往肇源的客車上,方明昊手裡捏着票找到8號的座位,他舒適地坐下,這一路上能好好的補個覺。他把頭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無意間瞥見車下正排隊上車的沈心鈺,他暗叫一聲:不會吧,這麼巧?
“別擠,別擠,到哪兒?”乘務員站在車門口驗票。
“瓦房、頭臺、大興、頭臺、肇源……”
沈心鈺報的終點是肇源,方明昊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己都說不清是善良的本性使然,還是鬼使神差的站起身衝着她招了招手:“沈心鈺,我這有座,來,你坐這兒吧。”
沈心鈺一看是他冷冷的充耳不聞,甚至直接給他個後背,方明昊尷尬的在一片目光中坐下。人們你擁我擠的上了車,車子搖晃着上了路。
乘客們上上下下間客車到了大興鄉。這一站上來的乘客裡有兩個小青年,一個長的精瘦矮小一個又瘦又高。揺晃顛簸之間,兩個小青年貌似無意的擠到沈心鈺身旁。小個子藉着車子的搖晃,有意無意的把頭靠向沈心鈺的肩頭,高個藉着身高優勢抓着拉環,一個勁兒的把胸膛往沈心鈺肩膀和手臂上貼。沈心鈺不動聲色地用手肘往外頂着他們,兩人非但不收斂還越發得意。小個嘴上說着:“不好意思,人多擠不開。”高個竟然趁着擁擠捋起沈心鈺的一綹頭髮使勁的嗅了嗅。
沈心鈺擡手把頭髮捊過右肩順在身前,面色平靜如常的她瞅準機會藉着車身搖晃的空檔猛地踩住高個右腳使勁一碾,伴着“嗷”的一聲,高個衝着沈心鈺吼道:“你踩我腳幹啥?!”
“對不起,人多擠不開。”沈心鈺淺淺一笑“客氣”了一句。
“對不起管屁用,踩完人家腳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高個明擺着居心不良的嚷嚷着。
“就是。”小個趕緊附和。
乘客不自覺的往旁邊閃,仨個人這兒頓時空了出來。
“是不管用,我可以補償!”沈心鈺冷靜的看着兩個人。
“小妹妹,你想怎麼補償啊?”高個拉着長音低着頭使勁嗅着沈心鈺的頭髮。
“下車以後我去買個豬腳和豬頭送給你做爲補償。”沈心鈺說話時面帶微笑,高個愣是看的晃了晃神機械的問了句:“你踩我腳,給我買豬頭和豬腳幹什麼?”
“你回去吃吃就好了,吃啥補啥呀!”
車廂裡的人忍不住一陣嗤笑。方明昊暗忖:這小姑娘罵人從來不帶髒字,真有一套。
“臭娘們,你他媽知道老子幹啥的嗎?敢罵老子豬頭,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啊!”高個惱羞成怒就要動手。
“誒,你一個大男人跟女孩子動什麼手?”旁邊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一把抓住高個的胳膊。
“啍,今天老子看大家面子,不收拾你,你他媽跟我裝啥?怕擠就別坐公共汽車,傍個大款做小轎車去呀。”高個罵罵咧咧的一臉的痞氣。
沈心鈺又氣又羞,文明如她一時不知如何怒懟。見她滿面通紅無言以對,兩人個小流氓頓時得意起來,話說的更加難聽。
“心鈺,過來!”方明昊實在看不下去,站起來往前一擠,拉住沈心鈺的胳膊,強行把她拽過來按在座位上,左手臂往前邊椅背上一撐,整個一個護衛者的姿態。
高個剛想叫囂見方明昊目光凜冽人也高大結實,氣焰頓時矮了幾分,但是還是嘴硬的挑釁道:“哎呦,兄弟啥意思?這是英雄救美啊,佩服,佩服!”可笑的是他見方明昊沒做任何迴應頓時來了精神伸手扣住方明昊的肩頭用力一抓。
“哎呦,哎呦!”下一秒,高個的手腕就被方明昊一把扣住,較量之間高個疼的大聲喊叫。
“哥們兒,咱無怨無仇的,沒必要爲個女人結樑子,對吧?”小個見狀伸手來掰方明昊的手。方明昊冷冷一笑。瞬間用另一隻手抓住小個的手腕,小個疼的臉色一白又喊又叫。方明昊斜睨着二人開口道:“豬頭怎麼長了個狗嘴?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有本事買個轎車開,跑公共汽車上來像個瘋狗似的亂咬亂叫算什麼本事?女人怎麼了?女人至少是人,總比你們至少七分不像人強吧?”
方明昊的話引起乘客們的鬨堂大笑,大個小個惱怒不已卻又不敢發作。
“你這麼憐香惜玉,你們既然認識,一開始咋不讓座給她呢?大男人坐着看着女人站着,你比我們好到哪兒去呀?”小個子眼珠一轉反脣相譏。
方明昊下意識的看了沈心鈺一眼硬着頭皮道:“是我在火車上惹她生氣了,她和我慪氣,誰坐誰不坐是我們倆的事,再多嘴我捏廢你的豬手。”
見他們倆不在言語,方明昊才放開他們,車廂裡終於安靜下來。
沈心鈺既感激他仗義相助,又氣惱他說自己和他慪氣,索性始終避開目光不去看他。
當晚,老盛賓飯店的單間裡,方明昊、紀緯、霍兆泉仨人正把酒言歡。
“大哥,兄弟我可是放下生意提前回來參加你婚禮的,你得先幹一個。”紀緯這幾年生意做的不錯,幾個月前又喜得貴子,正可謂意氣風發。
“大哥,你那結婚證可是我給你辦的,我這杯你也得幹了。”霍兆泉見倆人對飲一杯馬上舉杯相邀。
去年登記時,方明昊急着趕回北京,而當天又是週六,他這個小兄弟一個電話就搞定了。他握着扎啤杯子與霍兆泉輕輕一碰笑嗔一句:“你們倆個,我這結個婚,你們想幹啥?打劫啊?”
“哎,兆泉,你說人家打劫不劫財就劫色,咱倆劫杯酒,值嗎?”紀緯呵呵一樂道。
“不值。”霍兆泉搖搖頭悶了一口扎啤。
“兆泉,說真的,登記的事大哥真得謝謝你。”方明昊舉着杯子鄭重的道謝。
“沒事,舉手之勞,下回登記找兄弟還好使。”霍兆泉舉杯相碰,話一出口仨人同時愣住,結婚登記還有下回?!這話多不吉利。
“不是,不是,我是說到啥時候辦啥事,找兄弟都好使。”霍兆泉回過神來馬上改口。
“大哥,咱哥們沒那麼多說道。”紀緯趕緊把話岔開。
方明昊突然想起起老婦人的話,他心不在焉的應了句:“都是哥們兒,哪那麼多事,來,喝酒!”
“大哥,她啥時候回來?”紀緯因爲內心一種莫名的排斥,所以從不象霍兆泉那樣喊張秀鈴嫂子或者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