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回家之後,前一段日子還是雞飛狗跳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頓把須卜涉歸給揍懵了,還是那一位慕容郎君做的好事,須卜涉歸拉着自己那兩個兒子上門來,當着她的面把兩個兒子給打了一頓,是真的打不是隨隨便便做樣子的。
秦萱原本還打算攔住,結果被賀拔氏喊停,“他自家的兒子,打死了也是算他自個的!”
於是秦萱和蓋樓兄弟兩個,袖手看着須卜涉歸把自個兒子打的連親孃都認不出來,腦袋真的是腫的和豬頭沒有任何區別,秦萱瞧着那兩個兒子眼睛腫的都眯成一條縫了。
做阿爺的把兒子打成了這樣,要是還不鬆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秦萱乾脆就把這件事揭過去算了,至於送來的那些賠禮,收了一半。當天夜裡就做了一頓好的給全家吃。
後來日子過的比原先好一些了,周邊的人原先就不太敢惹他們家,後來出了這件事之後,連平常和他們搶東西的人都少了。
鮮卑人並不在乎什麼道德,連上頭的慕容家一母同胞的幾個嫡出兄弟都公開撕破臉,互相打的頭破血流,更別提下面的鮮卑平民了,有事兒都是拳頭說話,別說哪邊佔理,拳頭硬的就有道理。
秦萱在蓋樓家住了這麼幾個月,也沒少和旁人捲袖子打架的,她原先就力氣大,一個不小心容易傷人,這件事之後,就更加沒有人找他們了。
蓋樓犬齒嘚瑟的呼哧呼哧喘氣,秦萱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秦萱你說上回那個須卜涉歸來,臉都成那個樣子了。”蓋樓犬齒瞧着秦萱帶着秦蕊坐在胡牀上,教秦蕊認字,他忍不住心癢癢蹭過去,時不時的就和秦萱說話。
平常人家買不起紙筆,這些漢人的東西在沒有文字的鮮卑人看來高貴異常,別說買來用,就是說一說,話語裡都是帶着無上的羨慕。
只不過羨慕完了,還是買不到。這會正亂着,有紙筆也是供應那些士族去了,輪到平民老百姓就沒了。
秦萱讓秦蕊自己手裡拿着一截兒小棍子在地上畫着,她聽到蓋樓犬齒這話,頭也不擡,“他也是看在別人的面子上,並不是我真的把他怎麼樣。”
“可是我聽說,你之前不是和他打了一場,還打贏了麼?”蓋樓犬齒有些想不明白。
“……”秦萱瞧着蓋樓犬齒那一雙堪稱純淨的大眼睛,頓時覺得有些頭疼,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
“他不是看在我贏了一場。”秦萱道,她教了妹妹幾個字,讓她自個學着比劃,然後回過頭來和蓋樓犬齒說話,“而是看在別人的面上。”
“啊?”蓋樓犬齒聽了她這話,一臉的茫然,“難道不是你能打麼?”
“能打力氣大,和有些東西比起來,完全不值得一提。”秦萱都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解釋。
“聽不懂。”蓋樓犬齒搖搖頭,“不過你帶來的那個小子挺講義氣,上回他來我們家,聽見你出事了,立刻就去找你。”
“……嗯……”秦萱聽蓋樓犬齒提起安達木,眼裡也有些許笑意,安達木這些日子不得閒,她也知道。原本到了這地方來,就是爲自己謀取一條出路的,安達木自然也不例外,哪怕從頭到尾安達木都不出現,她都不覺得有什麼。
“那小子倒是個有種的。”蓋樓犬齒說着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說起來,這幾日他怎麼不來了?”
“他也是有自己的事,”秦萱答道,“在這裡討生活,總是不易的。”
“嗯,說的也是。好像他的部族也不在這裡。”蓋樓犬齒想了想,點點頭。
Www¸ ттκan¸ ℃o 蓋樓犬齒看向那邊正在學着寫一二三的秦蕊,眼裡突然冒出羨慕來,“真羨慕你們,認得字。”
“認字又如何?”秦萱不禁覺得好笑,鮮卑人沒有文字,有個什麼事全部是用漢文寫的。但是眼下這些普通的鮮卑部民,根本也沒有多少用到漢字的地方,就算她願意出手給他們用漢字寫什麼,基本上他們也是一臉的傻笑。
看不懂聽不懂,也不明白她寫的是什麼,結果就是識字和不識字沒有多少不同。
“怎麼如何,你不知道那些人又多麼羨慕你。”蓋樓犬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都是羨慕和自豪。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秦萱懶得和蓋樓犬齒多說,從胡牀上起來就打算往外面走。卻見着蓋樓虎齒來了。
“阿婆要我們都過去,有事商量。”
蓋樓家裡人不多,加上賀拔氏才三四個人。但該有的還是該有,例如蓋樓兄弟兩個都很聽賀拔氏的話。老實的不要不要的。
秦萱聞言,和蓋樓犬齒一同起來,隨便吩咐秦蕊寫會之後,去外面找鄰居家的小孩玩耍。
秦蕊因爲以前的事,性子內斂也膽小,秦萱看在眼裡有些着急,但這事根本急不來。只能讓她多去和同齡的孩子接觸,到時候和孩子們玩多了應該也會慢慢的開朗起來。
秦萱和蓋樓兄弟到賀拔氏居住的屋子裡頭。
賀拔氏和往常一樣梳着兩條花白的辮子,頭髮和身上的皮裘打理的乾乾淨淨,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蓋樓兄弟手掌握成拳放在胸口上,秦萱還是漢人的作揖。
“我這幾日來想了無數次。”賀拔氏說這話的時候,面上肅穆,看的最跳脫的蓋樓犬齒也是老老實實呆着。
“家裡人少了,外人看着便是覺得我們好欺負。”賀拔氏說這話的時候,氣簡直不打一處來。
和漢人一樣,鮮卑人也看家族中人有多少的,人多自然旁人不敢欺負。可是人少,不管哪件事,都要吃虧。
“所以,你們三個,趕緊的從外面找個小娘子回來,生幾個孩子!”賀拔氏此言一出,秦萱嚇得擡頭看着這個老太太。
瞧見老太太滿臉認真,雙眼明亮,沒有半點說笑話的模樣。
秦萱看了看蓋樓兄弟兩個,結果發現蓋樓犬齒面上露出嬌羞的緋紅,那邊蓋樓虎齒垂着頭,頭髮落下來擋住了臉,看不清楚面色如何。
該不會也是和蓋樓犬齒一樣,正嬌羞着吧?
秦萱想象了一下蓋樓虎齒這麼一個壯實的大漢臉紅的樣子,頓時渾身上下打了個寒顫。
“其實說起來,要是小白還在,說不定還真的有小娘子看上我呢。”蓋樓犬齒說起這件事,看着秦萱的目光不免有些幽怨。
那麼好的馬,牽出去一定會惹得小娘子的喜愛!
秦萱翻了個白眼,已經不想再說了。
“說起來,比起秦萱,你們兩個纔是要多多努力。”賀拔氏毫不猶豫的拆自家孫子的臺,“上回有好幾個女孩子問她呢。”
“哈?!”蓋樓犬齒聞言扭頭去看秦萱。
秦萱也呆住了,她咳嗽了兩聲。只當是沒有聽到賀拔氏這話,外頭秦蕊跑過來,“阿兄,安達木哥哥來了。”
“安達木來了,阿婆我去看看。”說完,她就起來,在蓋樓犬齒火熱的目光中倉狂而逃。
安達木的確是來了,他這會幫着人打鐵伐木,反正憑藉着一身的力氣,他養活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偶爾得了空閒,還能抽出時間來看看秦萱。
他在東市裡買了些小女孩喜歡的玩意兒來找秦萱,秦蕊見着他親親熱熱跑出來喊哥哥,他就眉開眼笑的拿出小禮物來給她。
“你今天怎麼來了?”秦萱拉着妹妹出了門,安達木給秦蕊買了些吃的。秦蕊就安靜下來吃東西了。
“得空了,過來看看你。”安達木對着秦萱笑的滿臉憨厚,這個腹黑的鮮卑少年傻笑着伸手摸頭,一副憨憨的模樣。
慕容泫不由自主拉住了手裡的繮繩,他看着那邊兩個少年,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眉宇之中一抹英氣不容人忽視,另外一個在容貌上遜色很多,但滿臉的忠厚。
他原本打算今日過來看看的,隨便和秦萱說上幾句話。這些時日來,他很忙,忙着在阿爺面前表現,也忙着和高家通氣。高家想要藉着他這個外甥在慕容部謀得一個好位置,而他也想要高家在阿爺身邊有人。
他若是老老實實,就只能成爲慕容煦的魚肉了。
所以他這段時間實在是抽不出身來,等到有些許空閒,便想到了秦萱。只不過他一來,便是看到她和另外一個少年在說話。
瞧上去,似乎那個少年似乎知道秦萱的女子身份?
男人看男人,往往格外眼毒。有些東西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來。
“三郎君?”屈突掘看到慕容泫蹙眉抿脣,有些不解。這都到了門口,怎麼突然拉住馬了。
秦萱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她擡頭看去,正好就看見馬上的慕容泫,少年身姿修長,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落在肩胛下。頭上步搖冠上的金花葉微微顫動。
她自然是記得那人的,只不過這一回,她甚至連對那份美色的驚豔都沒有了,帶着些許煩躁直接扭過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秦萱:簡直是見着那個傢伙就沒好事
嬌花:寶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