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離開醫院後,葉梓瞳自己坐在病房裡,久久沒有動彈。
她怎麼也沒想到蔣母,這種時候最關心的竟然不是兒子的安危,而是那些可笑的財產。
想她葉家別的興許沒有,但錢卻是從來都不缺,卻被蔣母跟賊一樣地防着。
曾有人告訴過她,蔣母是個是個極爲自私,極爲刻薄寡恩的人,哪怕她平日裡再怎麼對她好,一旦有事情發生,那所有的好都會被她拋之腦後。
沒有蔣玉凱的事,葉梓瞳無所謂蔣母會怎麼樣的態度。畢竟,再如何都有蔣玉凱在。
可如今她心裡是真的難受。
於是,這一個多月下來,她第一次在不是必要的情況下,沒去想蔣玉凱的情況,離開了醫院。她太壓抑了,需要找個發泄的途徑,否則她擔心自己會得抑鬱。
一到停車場,坐進車裡,她就發動引擎,車子跟離了弦的箭一般,衝出了醫院的大門,葉梓瞳的臉上有着被人不理解,不能被贊同,還有愛人不在身邊的疲憊,她從沒一刻如這一刻這般,恨不得毀天滅地的想法。
憤怒屈辱的眼眸,死死盯前方看,素白的雙手不停的打轉着方向盤,把她良好的車技給演示得很是淋漓盡致。
從剛剛開始她就很想哭,把心裡所有被不理解被侮辱的屈辱都哭出來。但寧馨本來就擔心她,她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任何不良的情緒,免得讓她更加擔心,所以她一直咬牙堅持着。可這會隻身的處於這狹小的空間之後,她那早已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了下來。
之前哪怕鬧到都想離婚,她也沒讓自己哭泣,因爲她不是一個會用柔弱,去試圖挽回什麼,或者去博取同情的人。
如今卻被逼到不得不躲在無人的角度,悲泣不止,越想越是傷心,她就把油門踩得越來越大。一道道的風景被車子快速的給拋到了後面,變成了再也無法拾起的悲涼,透過淚眼朦朧的雙眸,她深愛着那個躺在牀上的男人,沒想過對他動搖。
可蔣母的糟蹋,讓她不確定自己,接下來自己還要怎麼做纔好。伸手抹了一下那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現在的她感覺到從來就沒有過的迷茫感。
趁着紅綠燈,輕閉了一下眼眸,綠燈亮後,她方向盤一打,選了一條開往郊區另一個方向的小路,不同的是車速明顯的已經減了下來。
車子在郊區一個空曠的地上停下來,葉梓瞳從車裡下來,看着漫無邊際的空曠處,怎麼也揮發不了心裡的鬱結之氣。
然後她就想着,要是自己沒來京城,像這種時候還能去海邊,看看大海,聽聽海浪的聲音,那樣心情指不定能好點。
可惜這只是想想,事實是這一輩子估計除了偶爾回H市看父母,她再也沒機會回去那邊長住了……
“歐陽老師,這是你這周的節目安排單,你看看有沒有什麼紕漏的?”中午下班前,助理拿着一週節目表遞給歐陽纖芊,然後安靜地退到一般,等着她認真看節目表。
歐陽纖芊主持的《軍事紀實》欄目,都是這一週錄製下一週要播放的節目。每週一早上,節目單會給到歐陽纖芊手上,有問題當天修改調整,第二天開始安排錄製。
懷孕之前,一直是她自己兼着做的,自打懷孕後,精力有限,她就要求電臺給她請了個助理。這助理主要就是幫她做準備工作,包括聯繫嘉賓之類的工作。
歐陽纖芊認真地看了節目單,以及每期的主題,還有邀請的嘉賓簡介,確定沒問題,又把節目單遞還給小助理,“沒有需要再改動的,你就照着去安排吧。”
以往這種時候,歐陽纖芊都會順着誇獎小助理幾句,可今天她沒有,而且還一副蹙眉的樣子。小助理有些擔心地問道,“歐陽老師,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怎麼這樣問?”
小助理沒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把自己看到的異樣說了一下,“既然您沒有不舒服,那我就先出去做事,您有事就叫我。”
歐陽纖芊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一個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好的,你先出去,有事我會叫你。”
小助理離開辦公室後,歐陽纖芊就拿起手機給權赫峻打電話,問他那邊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兒。得到他沒事的話,歐陽纖芊又往家裡,還有幼兒園打了電話,都沒發生什麼事,她才鬆了口氣。
剛想放下手機,手機屏幕又亮了,一看是葉梓瞳的電話,她趕緊接起電話,“瞳瞳……”
“纖芊,你說我婆婆她爲什麼總要把我往,最不堪的方向想啊?”
葉梓瞳的聲音,明顯帶着哭腔,歐陽纖芊心裡一驚,“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看來出事的不是親人,而是這個親如姐妹的好友。
“我就是心裡難受,想找個人聊聊,你不用特意過來,還要上班。”
“屁話,要是我哭着給你打電話,你會放心我一個人哭?”歐陽纖芊忍不住爆粗口,“不想我動用特殊手段找到你,就乖點,把你在哪裡告訴我。”
葉梓瞳擔心自己不說,歐陽纖芊會讓權赫峻查她所在的地點,乾脆也不隱瞞。不過,她換了個電臺到她這邊的距離中間點的地方,一家餐廳的名字。
掛完電話,歐陽纖芊請了一個假,就驅車離開電臺,前往那家餐廳。
到的時候,葉梓瞳已經在包廂裡面,等着她了。
歐陽纖芊一進包廂,就看到紅腫着眼睛的好友,她走到葉梓瞳身邊坐下,“怎麼回事?誰惹你哭了?”
葉梓瞳搖搖頭,“我就是覺得累了,也迷茫了,又想着玉凱這樣子,一時悲從心中來,一個沒忍住才哭的。”
“瞳瞳,我不是三歲小孩,別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我。”
“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人,就是你。與其你這樣遮掩讓我不得安心,還不如干脆地告訴我,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咱們一起想辦法把問題解決。”
葉梓瞳想想,自己給歐陽纖芊打電話,不就是爲了緩解心理的不痛快。
這會兒人都過來了,還繃着不說,有點矯情。
便一五一十把蔣母今天早上的所作爲做,跟歐陽纖芊說了一遍。
說的時候,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你說她憑什麼這樣糟蹋我?”
歐陽纖芊聽得心裡直冒氣,“她是不是日子不想過了?”
“也就你脾氣好,一直忍着她,纔會讓她越發不要臉。這事擱個脾氣暴的人身上,早就該幹架了。”
“以前還有玉凱幫着擋着她,如今玉凱這樣子,你可千萬別在一味的遷就這個人。”
“人與人之間的尊重與愛護都是相互的,她既然一點都不把咱們當人看,咱們也沒必要尊她這個老,咱們沒欠她什麼。”
“這種事情你一定要讓你公公知道,然後讓他拿出一個態度來。要是你公公能一如既往維護你,那你婆婆這人,你以後就當她不存在,別去搭理她,更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相反,若你公公潛意識裡也跟你婆婆有相似的想法,我看這個家你也沒必要待了。”
“咱們沒必要爲了一些完全不把你當人看的人,糟蹋自己的青春。”
這種時候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得心疼這個兒子不能陪在身邊的媳婦,哪有像蔣母這樣不講道理,還竟用齷蹉心思想人家的人。
“我從來沒像這一刻,這麼後悔當年撮合你和玉凱在一起。”
“玉凱這些年是很疼愛你,也很照顧你,這一點毋庸置疑。倘若他一輩子好好的,那他的父母親糟心一點,反正有男人疼,咱們無所謂。”
“可如今倒是好,他自己倒下了,扔下你和兩個孩子不管。又攤上他這麼個腦殘一樣的媽,苦的只有你。”
“早知道當初我隨便給你介紹個軍人,起碼對方身體健康,沒有像現在這樣糟心。”
蔣玉凱如今這樣,他自己也不想,所以歐陽纖芊從來沒怪過他什麼。可聽到他的母親這樣糟蹋自己的好友,她真的快被氣瘋,難免責怪起蔣玉凱來。
“要不是他們當父母沒教育好孩子,年輕的時候,由着玉凱在外面瞎胡鬧,虧損了身體,也不至於有這樣的境地。這種時候,你沒嫌棄玉凱,沒想着離開他,他們就該感謝老天爺了。結果他們倒好,不僅不感激人,還糟蹋人。”
“這種事,擱哪裡都說不通,咱們必須爭取該屬於咱們的東西。”
錢財這種東西,歐陽纖芊其實也不太看重,畢竟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
可如今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事關自己的尊嚴,有沒有被糟蹋。
若是今天是葉梓瞳提離婚,他們家裡反對不同意給葉梓瞳財產,那她心裡不會這般氣。
可眼下葉梓瞳壓根沒任何其他心思,這蔣母將是這般做,無論是誰碰到這種情況,都咽不下心裡的氣。
看着眼前比自己還憤怒的好友,葉梓瞳感覺自己的世界,還好有這麼個全心全意爲她考慮的好友。有些話她不能在父母親面前說,卻能毫不猶豫說給這個好友聽。
她就知道歐陽纖芊會替她抱不平,所以可恥地不顧她在上班,不顧她懷孕,給她打了電話。這一刻,她才明白,委屈的時候有人可以依靠是這樣的一種安心的感覺,所有的事情在她毫無顧忌地幫你抱不平的時候,自己就會感覺,世界還是有陽光的。
“我真的很慶幸,有你這樣一個至交好友。”
“早上媽媽在身邊,我隱忍着不大敢把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讓她察覺。可我真的,特別特別的難過,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着乾脆算了,什麼都不要管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的人生已經一團糟,再糟也糟不到哪裡去。”
“瘋狂飆了一頓車後,我又想着,我有兩個孩子,我還有年邁的父母親,我不能因爲那麼個沒品的人,做出傷害我的子女和我父母的事情來。”
“可我心裡真是太難受,太難受,所以只能給你打電話。”
“我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好運氣,都在談戀愛前用完了。要不然應該不會,好好的初戀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搞沒了。更不會在跟玉凱結婚後,幾次三番鬧得不開心,如今更是連老公都倒下了。”
葉梓瞳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有着淡淡的憂傷。
讓歐陽纖芊聽着,鼻子都冒酸。
一個當姑娘的時候,活得比公主更恣意的女子,卻在感情的事上諸多不順,莫怪會被逼成這樣子。
“瞳瞳,求你,我求你別這樣想這樣,好嗎?”
“有句話叫否極泰來,我堅信,你這個低谷很快就會過去的。”
人可以什麼都沒有,卻唯獨不能沒有了,去追逐的精氣神。
這會兒的葉梓瞳,身上充斥着頹廢之色,歐陽纖芊非常擔心,她那股子氣沒了。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彷彿擔心聲音太大,會嚇着她一般。
兩人三四十年的交情,這次歐陽纖芊第三次見到全身被陰鬱籠罩的葉梓瞳。第一次是跟孤夜白那段掰扯不清的初戀,第二次就是被蔣母逼得差點離婚那一次,這是第三次,也是情況最嚴重的一次。
“可我看不到屬於我的好語氣,在哪裡?你說我究竟怎麼辦纔好,纔好?”她哭泣一是爲蔣母的涼薄,一是爲了看不見的未來。
“第一把你婆婆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公公,看他的態度。第二你別整日在醫院待着,公司的事你得兼着做。”
“玉凱的事已經這樣,沒得改變,但你不能因此連自己的事業都不顧了。”
“反正女人無論何時,都不要放棄自己的事業。只有有事業的女人,才能活得獨立,才能活得向上。”
“你只有自己不被打敗,在談論其他的事纔有意義。”
被歐陽纖芊這樣一說,葉梓瞳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原先從來沒想過,一直在醫院陪着蔣玉凱有什麼不好的,可無論母親的話,還是歐陽纖芊此刻說的這些,無不都在告訴她,這一個多月來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wWW⊙ttκǎ n⊙c○ 的確失去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肯從這個打擊中走出來。
她抹了抹眼淚,“是我想岔了的。”
“你跟玉凱感情好,他這突然發生這種事,一時緩衝不過來,很正常。”
“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既然沒有男人保護她,以後她就自己保護自己,“接下來我會按照你說的建議,跟我公公把我婆婆的事說清楚,看看他具體是個什麼想法。”
“但凡他跟我婆婆的想法,有那麼一丁點的相似,我就會那個家裡搬出來。至於玉凱那邊,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跟他離婚。大不了以後,就守着孩子過日子。”
經歷過這麼一段婚姻,其實葉梓瞳有些明白,爲什麼現在很多人不願意結婚。
婚姻生活實在是不如單身生活,來得隨意,來得自由。
當初想跟蔣玉凱離婚的時候,她就想着離婚後,再也不結婚。然後一個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再因爲另一半刻意去處理,一些必不可少的人際關係。
當初兩人的婚沒離成,如今卻是蔣玉凱這般,完全跟離婚了沒兩樣。
既然如此,那她就過那時候就想好的生活,便好。
在沒碰到權赫峻之前,歐陽纖芊也是想着,自己帶着權辰曦過一輩子。如今聽葉梓瞳這樣說,一點不覺得意外。這種事情擱她身上,她也不會有那種心思,再找其他男人過一輩的想法。
最好的的確是,守着孩子,過單身生活。
“反正無論何時,你都不要忘了還有我,但凡有想不通的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把事情悶在心裡不痛快。”
“謝謝有你。”
“行了,廢話不用這麼多,先吃飯吧,吃完飯,帶你去發泄發泄。”
這次葉梓瞳沒有拒絕。
壓抑了一個多月,她的確需要好好發泄一番。
等把心裡所有負面的情緒發泄完,她就要振作起來,然後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
兩人快速吃完午飯,兩人相約到了郊區一處玩蹦極的地方。
蹦極因爲其特殊的刺激性,將很大一部分人拒之門外,會玩蹦極的人極少。歐陽纖芊懷孕,自然玩不了這種刺激的遊戲,葉梓瞳自己去買票,然後任由工作人員,把她捆好。
這不是她第一次玩蹦極,但五十米高的蹦極卻是她第一次玩,這個高度對她來說是一個挑戰。站在蹦極處,看着下面鳥一般大小的人,葉梓瞳有種豪邁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她看了一旁的歐陽纖芊一眼,“我下去了。”
話落,歐陽纖芊就聽到一個,“跳!”然後就看到葉梓瞳的身體,往下俯衝。
耳邊的風聲呼呼地刮過,心臟在短暫的失重中,有一種脫離人體的感覺,大地在飛快地撲向面門。葉梓瞳舒服地吐了一口濁氣出來,大聲地呼喊了一句,“好爽啊!”
自從結婚後,就沒再玩過這麼刺激的運動,如今再玩,當真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蹦極的時候,在距離地面有一定距離的時候,要開始減速,葉梓瞳知道這是繩子開始吃力的時候,當速度減少到零將會被重新彈起。
大地開始減速撲向面門,二十米,十八米,十五米……就在葉梓瞳感覺到,速度差不多快要減爲零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體猛地向向下衝去。
刺激的感覺,讓葉梓瞳,“啊啊啊啊……”地叫出聲。
往返玩了三次,徹底將心裡的負面情緒,全部發泄出來,葉梓瞳只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一樣,那些壓抑她的感覺,彷彿在蹦極的過程中,全部被她拋之腦後,心情有着全所未有的輕鬆。
兩人回到下市區的時候,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葉梓瞳正兒八經跟歐陽纖芊到了謝。
歐陽纖芊看着精氣神都變好的好友,“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再有心情糟糕的時候,不要忘了給我打電話就好。”
“放心吧!從今往後,只有我給別人氣受的份,不會讓他們再傷害到我。”
以前她是顧忌太多,總想着家和萬事興。
現在她明白了,想要家和萬事興,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夠做到的。
既然自己再怎麼遷就都沒用,那以後她不會再做這樣的無用功了。
“這樣很好。”
已經有半天沒在醫院了,雖然吩咐了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但沒接到電話,她心裡也不放心。所以吃完晚飯,她就告別了歐陽纖芊,直往醫院跑。
停車的時候,剛好看到來醫院的蔣父,她關心地問了句,“爸,您怎麼來了?吃飯了沒?”
“我聽說你媽早上在醫院鬧了?”
“嗯!我也正想跟您說這事兒,您要是吃過飯了,咱們就現在去病房。要還沒吃,就先去吃下飯,咱們再聊。”
得到肯定的答案,蔣父臉都黑了,“我現在不餓,先去看看玉凱吧。”
他怎麼也沒想到,昨晚纔跟家裡的女人說,不要來找兒媳的麻煩,她竟然敢一大早就來找麻煩。想到自己聽到的那些話,他都有些在兒媳婦面前擡不起頭來。
葉梓瞳沒說什麼,只是回到病房後,蔣父換了無菌病服進了重症病房後,她掏出手機給蔣父叫了外賣。
蔣父在重症病房裡待了十幾分鍾,出來後外賣也剛好送過來。
葉梓瞳幫着把外賣,擺在病房裡的矮几上,“爸,您先吃飯吧。”
這次蔣父沒推辭,他拿起一次性筷子,慢慢地吃飯,“下午出去了?”
“嗯,心情不好,去找纖芊聊天了。”既然決定要說,葉梓瞳就不會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爲你媽的行爲,跟你道歉。”
葉梓瞳沒搭理這個道歉,“我總以爲只要我努力,媽就算沒能多喜歡我這個兒媳婦,好歹能把我當個親人看待。所以,過去哪怕做得太過分,爲了不讓玉凱還有您不好做,我都沒太去計較她的所做所爲。”
“可今天她的那些話,還有她的行爲,太讓人寒心了。”
“我自認從玉凱出事後,就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從來沒生出過任何其他心思,可她竟然懷疑我要離婚,另找其他男人?!”
“另外,躺在牀上的男人,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兒子,她都能心寬地每次來醫院,都抱着手機在那裡玩,全然沒有一個當母親的人,該爲兒子擔心焦慮的樣子。”
“她總說玉凱對她這個母親不好,可就她這樣涼薄的樣子,她想要玉凱怎麼對她?”
說這些的時候,葉梓瞳的臉上有着好不掩蓋的厭惡。
沒錯!
她現在對蔣母就是厭惡,打從心眼裡的厭惡。
“我自認這些年下來,都沒表現出對蔣家財產的覬覦,我不清楚她爲什麼會把我當賊一樣地防着,擔心我趁機奪了你蔣家的財產。但凡她有一丁點兒把我當兒媳婦看待,我想這個時候,她都不該這樣待我。”
“爸,我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的人,在我家裡我爸媽從來捨不得我委屈。可我在蔣家,受到的委屈當真是不少。以前還有玉凱會心疼我,我還有他可以依靠,可以後再也沒有他了。我只想知道,關於媽做的事情,您是怎麼打算的?”
看着眼前一個月下來,消瘦了不少的兒媳婦,蔣父只覺得嘴裡的飯菜都沒有味道了。
“你媽的話你別去管她,爸相信你不是她說的那種人。她那邊我也會盡量想辦法,讓他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蔣父沒辦法保證,蔣母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因爲誰也沒有他了解這個女人。
以她的性子,除非把她關起來,不讓她出來,否則這樣的論調,她會往外說的。
“至於蔣氏集團的股份,我已經重新分配好了。蔣氏集團是家族企業,原始股除了20%掌握在其他叔伯手上,全在在咱們家自己人手上。以前把公司交給玉凱打理的時候,我給了他30%的股份,這些股份我暫時就不動了。”
“我動的是我手上50%的股份,你30%,兩個孩子各10%。爸已經上了年紀,這段時間處理去公司的事情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接下來希望你能回到公司上班,掌管公司的全局。”
兒子的情況已經這樣,這輩子躺在牀上幾乎是定局。哪怕他不能參與公司的運作,但他手上那部分股份,蔣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動它。
那是他兒子後半生的保障。
至於給葉梓瞳的股份,無論她有沒有跟兒子離婚,蔣父都會給。孩子的話,他們還小,他不希望讓他們從小就擁有太多,免得把他們養成不思進取的性子。
“兩個孩子的股份,也暫時交由你幫着打理。”
蔣父這樣做,總算讓葉梓瞳心裡痛快了一些。
“既然爸這樣安排,那我就接受了,這是我作爲蔣家兒媳,本該擁有的。倘若,將來某一天我跟玉凱離婚,我會把這些股份均分給兩個孩子,不會帶走這些股份的。”
反正拿沒拿這個股份,都要被蔣母羞辱,沒道理總是她受委屈,蔣母在那裡心裡痛快。
來了這個股份,回頭蔣母再敢來鬧她,她就拿股份的事,刺她。
讓她知道她不是,任由她欺負的人。
“股份給你就是你的了,你自己要怎麼處理,是你的事。”
蔣父還以爲得費一番脣舌,葉梓瞳才能答應收下這股份,沒想到這麼順利。如果不是知道這丫頭的性子,指不定他真的會以爲,葉梓瞳這是貪他蔣家的財產呢。
不過,只要她收下這些股份就好,至於日後的事會如何,他現在不去想,也不去說。
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就像他那突然倒下的兒子,兩個月前誰也不知道,他會有這樣的遭遇。
“玉凱這邊我會讓你媽多來陪陪她,另外再請個看護,你回公司上班,有空再來看看他就好。接下來我會把更多時間,用在教燁熙的事上,爭取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避免將來再出現,蔣玉凱這樣的情況。
“好,那就如爸爸說的那般。”既然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挑大樑,那就不能退縮,“媽那邊,你跟她說說,可以的話就多跟玉凱說說話,這樣有助於他的恢復。”
對蔣母,葉梓瞳是沒有再去跟她聊的慾望。
她擔心再去找她聊,她的態度一如既往如此,自己會跟她大吵。
吵架這種事她不喜歡。
“另外,瑩瑩我想還是讓我媽多幫着照顧吧。反正,在媽的心裡,女兒遲早都是別人家的,跟她親不親,她沒多大所謂。”
蔣母這種人心思太過不正,在這樣的情況下,葉梓瞳不想讓孩子跟她過多接觸。免得她總在孩子面前,說她壞話,讓孩子疏遠她,或者把孩子帶歪。
葉梓瞳突然的強勢,還有對蔣母的預防,讓蔣父的心裡,有一丁點兒不舒服。不過,他也知道這都是蔣母自己做來的,他沒資格說什麼。
“回頭你媽來醫院了,就沒太多時間照顧孩子,讓親家母多多幫忙也好。”
葉梓瞳看出蔣父那一瞬間的不痛快,卻沒有去說什麼。
再怎麼說蔣母,也是陪伴了他一輩子的女人,雖然對她這個兒媳婦不好,對蔣父卻是沒得說。葉梓瞳不會太真地以爲,蔣父會爲了自己這個兒媳婦,對蔣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說難聽點,這個家,除了她一個是外姓人,其他的都是他們蔣家的人。
蔣父能在大的事情上,不讓蔣母太過糟蹋她,已經算難得。
葉梓瞳可沒肖想過,他會不分青紅皁白,站在她這邊。
“我媽只我一個女兒,能有機會帶自己的親外孫女,她高興還來不及。”
想起以前爲了家庭和睦,她硬是把千里迢迢來這裡幫她帶孩子,最後被蔣母響起的父母,勸回H市的事,葉梓瞳就覺得自己缺心眼兒。
他們一家子掏心掏肺,爲蔣家一家子考慮,結果最後都落不得好。
實在是蠢人的行爲。
蔣父發現葉梓瞳不一樣了。
如果說以前的葉梓瞳,一門心思都在蔣家的事情上,那現在的她,心思怕是更多回到她親生爸媽身上了。距離她跟蔣家越走越遠的日子,怕是不會遠了。
他突然就有種悲哀,一種家將不會再像家的悲哀。
“無論以後如何,爸希望你不要忘記,把玉凱曾經對你的好,全部忘了。”
蔣父的話,葉梓瞳一點不意外。所以,她很是淡定地迴應道,“這點不用您提醒,我也不會忘了,您儘管放心。”
蔣父覺得自己挺可恥的,明明想着一年後讓幫兒子和兒媳辦理離婚手續。可這會兒見葉梓瞳把心思,轉移到葉家的時候,他又開始想着,以自家兒子曾經的感情,綁着這個兒媳婦。
比起蔣母的道德綁架,自己這種感情束縛,並沒高明多少。
這樣想着,蔣父不免有些沒好意思面對葉梓瞳,他只覺沒臉繼續面對葉梓瞳,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醫院。
葉梓瞳要說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可她已經不對這家人抱有希望,倒也無所謂了。
蔣父走後,她穿上無菌病服,進了重症病房。
看着躺在病牀上那個熟悉的男人,那張熟悉的俊彥,再看那滿身夾着的各種儀器管線,讓她不由得再次的緊咬起自己的拳頭來。
一個多月的一動不動躺在病牀上,讓他的臉色顯露出病態的蒼白。這段時間她一直看着這張臉,可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他好好的時候,疼外自己的那張富有生機的臉。
記憶中那張臉,斜飛的劍眉,深邃的黑眸,挺直的鼻樑,柔軟的薄脣,一直都被她刻在了自己記憶的最深處,成了無法擦去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而他在她的眼裡,要比美麗的風景更能吸引住她的心。
葉梓瞳咬着櫻脣,一如既往握住他那厚實的大手,手一如既往的冰涼,若不是旁邊的機器顯示出的生命特徵,興許她會以爲這人已經沒了生命。想着天冷的日子,這雙手無數次爲自己取暖的場景,葉梓瞳只覺得鼻尖,一陣酸楚。
緩緩的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帶着體溫的指尖,落在了他那就算昏迷了還蹙起的眉心之上,一下一下的來回輕按着。
她多麼希望,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只是一場夢。
然後夢醒了,一切恢復到他好好的日子。
這一個多月來,葉梓瞳都在痛恨自己的清醒。
不清醒,就不會痛苦,就不會煎熬。
更不會清楚地知道,愛人不會再回來。
他一定不知道,沒有他的陪伴,她的日子有多麼的孤單和難過。
明明每次都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每次看到他的樣子,再多的堅強,也會瞬間被瓦解。
她本來以爲自己既然決定,開始心的生活了,那應該不會再苦纔對。
可淚珠,還是再次奪眶而出。
拿起他沒有輸液的手,用掌心輕磨着自己的臉龐,再放到脣邊輕吻了下,她一直在默默的感受着他帶給自己的那一種存在感。
“老公,你到底要怎麼才肯醒過來?你知不知道,沒有你護着我,媽對我說了多少難聽的話?這段時間她不大來醫院,我都沒什麼感覺,反正她就算來了,也不肯好好陪你說話。我就想着,我自己也能把你照顧得很好,也能等到你恢復。”
“可今天我真的被她氣到了,所以我中午就跑出去了。飆了一趟車,再找纖芊發泄了一番,又去玩了蹦極,總算感覺好點了。”
“沒了你保護的我,從今往後要把自己裝扮得跟女戰士一樣,去商場上跟人廝殺。你應該知道的,這樣的日子其實我很不喜歡。可我現在不僅有你要照顧,還有咱們的兩個孩子,不去當戰士,咱們家的日子就該過下去了。”
“你要真的愛我,就趕緊醒過來,哪怕醒過來什麼都沒有做,陪我說說話,我也不至於太過孤獨,媽也不會再糟蹋我對你的心。”
以前葉梓瞳不會在蔣玉凱面前,說他媽的不是。可自從他出事後,但凡他媽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她都會說給蔣玉凱聽。
她是希望蔣玉凱聽到,他那磨人的媽對她不好,會渴望過來照顧她,護着她。
可惜,這麼長時間了,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
“你是不是再也不心疼我,所以才任由你媽這樣欺負我,一點都不吭聲?”
葉梓瞳覺得挺沒意思的,質問完這話,就不再開開口,只握着蔣玉凱的手不放。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突然聽到機器警報的聲音,一看監視器上的曲線波動非常大,同時牀上的男人,臉上也是一片痛苦之色,她下了一跳,趕緊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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