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大吉

邵十六見她果然帶了藍印花布來,十分乾脆的以邵記商行的收購價格進行收購,巴月也不矯情,按價收一分不少。然後跟邵十六、夥計陳福還有那八個裁縫娘一起,將她帶來的衣裳設計圖稿進行審覈,三十份圖稿中,總共敲定了十二份圖稿進行縫製生產,其餘十八份圖稿都因爭議太大而暫時被擱置。

對此,巴月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也只能聽從本地人的意見,畢竟邵十六等人的審美觀,纔是真正符合那些肯花錢消費的大衆的審美觀,那十八份圖稿中,雖然不泛創意獨特的作品,但對於一間新開張的鋪子來說,求穩纔是眼前最重要的目標,等鋪子在天衣坊內站穩了腳跟,或許還可以不定期的推出一些比較獨特的設計,不過那至少也得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開店很不容易,哪怕是再小的一個鋪子,以前巴月只是聽別人這麼說,真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才知道,這絕對是一句大實話,這還多虧了邵十六,官面上的手續都是他跑下來的,巴月光只是佈置鋪子,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不夠用了,既想弄出新意來,又不能太過出格,怎麼做才能把經過鋪子外面的人,在第一時間內吸引到鋪子裡來呢?

巴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門口豎兩個模特假人,一男一女,可惜方案才一提出來,就被邵十六否決了,這時代,連布娃娃都不能隨便做,真豎兩個木頭假人在門口,恐怕就沒人敢進鋪子了。

那就貼海報,這是巴月的第二方案,可惜在研究了實際情況之後,她就自己否決了這一方案。這個時代可沒有照相機啊,要是請人畫,很明顯,軟趴趴的毛筆是畫不出那種細膩生動的工筆美人圖來的,太過抽象的國畫,並不能起到打廣告的作用,真要是掛這麼一幅美人圖出去,人家只當你這裡是買書畫的,而不是成衣鋪。

討論來討論去,最後巴月提出的十幾個方案裡,唯一一個被採納的,只有一個,這是十分不道德的一個方案,那就是散發小廣告。

邵十六拍板決定的時候,巴月整個人都傻了。

當然,人家邵十六雖然年輕,但做起事來還是有一套的,所以雖然肯定了巴月同志散發小廣告的方案,但是還是就這個方案做了一定的修改。小廣告肯定是不能像巴月說的那樣滿大街發的,成本太高,這可不是巴月生長的那個時代,紙張便宜到可以拿去當廁紙,這時候的紙是很值錢的,所以想滿大街的散發,那是不實際的,再說了,人家雕版印刷還沒有呢,光靠手寫,一天能寫多少張小廣告呀。

所以,邵十六最終確定的方案是,製作少量的廣告冊,把鋪子裡最出色的一些成衣畫成圖片,請幾個落魄的讀書人爲每套成衣賦一首詩,詩不用寫得太好,只需將衣服的特色寫明白,然後分別送到百陵州內一些中等門戶的商人家裡去。

巴月聽了邵十六的方案,撇撇嘴巴,沒話可說,心裡卻不能不承認,邵十六的商業才幹,比她高多了,至少在定位上面,非常明確,他走的就是中層路線,像李府那種處於社會頂層的官宦人家,肯定是沒戲的,人家穿的衣服,多半是自家做的,就算李九娘那麼喜歡藍印花布,最終也是從自己家裡拿了布出來讓她去染,可沒有直接向她購買衣服。而太過貧窮的人家,顯然是沒有多餘的錢來買成衣的,最多也就是扯幾尺粗布自己動手縫製,像巴月這種只會裁衣不會縫衣的女人,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個例,這還虧得她本身是學服裝設計的,要是換別的專業的女人穿越過來,連裁衣都不會。

只有那些手上有點錢,社會地位又不算太高的商人、地主老財和低級小吏,纔是真正的消費羣體,邵十六的定位,不僅明確,而且準確,巴月心服口服,當下對於鋪子的經營,她也就不再插手,交給真正懂行的人去做,自己只專心和那八個裁縫娘去做衣服了。

過了七八天之後,她才聽說,邵十六找了百陵州里最能說的媒婆,將他設計的廣告冊挨家挨戶的送去,當場把她笑了個半死,這哪裡是做廣告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想娶老婆了呢。

不過靜下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邵十六還真沒請錯人,不管是什麼人家,媒婆上門,多半都不會拒之門外,哪怕人家媒婆不是來說媒的,只是來串串門子,蹭一頓飯,那也得招待。哪戶人家沒個兒女,哪個兒女不會長大**娶親出嫁,將來這親事好不好,媒人絕對是佔了很大的因素,這可不是自由戀愛的時代,男女成婚前誰也沒見過誰,對方好不好,全在媒婆一張嘴,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婆,到時候給你說個歪瓜裂棗的,事後想哭都沒地兒哭去。

傳說中的三姑六婆,媒婆就是其中之一,厲害着呢,一個好媒婆,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吃得開的。

開張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八,邵十六來檢查了裁縫娘們的進度之後,又忙着去公關了,所謂的公關,也就是把天衣坊上的大大小小的商家都拜訪了一遍,尤其是左右相鄰的幾間鋪子,那關係是一定要打好的,不怕競爭,就怕別人暗地裡給你下拌子。

不過這些鋪子裡的掌櫃們,哪個不是老油條,見邵十六年紀輕輕,還真沒怎麼放在心裡,不過該有禮數都還是做到了,邵十六是年輕,可是人家背後有個邵記商行呢,這些老油條,一看邵十六的年紀,就知道是邵記商行裡出來歷練的本家子弟,是不是個人才,他們現在不知道,但將來指不定就出息了,少不得還有需要邵十六照拂的地方,因此個個都顯得十分客氣。

於是,到了開張的那日,雖說只是個四五十平米的小鋪子,但是來捧場的人,還真的是不少,這些大大小小的掌櫃們,即使不是親來,也都派了夥計來道賀。

也有不少是被那個媒婆說得有點動心,拿着廣告冊來看的真正顧客,不過這多半還得歸功於八月的設計,她設計出來的衣服,不管怎麼說,都是有獨特之處的,不少地方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尤其是女裝,很有些動人的地方,所以,拿着廣告冊來的,多半是女人,而且還是年輕的女子,不是新媳婦,就是大姑娘,多半不好意思一個人來,都是三五成羣的來,陪在身邊的,不是閨中姐妹,就是姑嫂攜手。

等到了鋪子,一看成衣,大多比廣告冊上畫的還要好看得多,少不得就要心動,一心動,這錢便如流水般的淌進了櫃檯裡,這是一種氣氛,在這種氣氛下,連原本只是陪客的一些人,也忍不住挑了一兩套合身的衣裳回去,或是一時沒有合身的,也留了單訂做。

總之,開張第一天,大吉大利,錢財滾滾,打烊後一盤點,巴月固然是笑得合不攏嘴,就連邵十六這等寡言之人,也禁不住眉開眼笑,將大家夥兒都誇獎了一番。

改稱呼了

開張一個月後,邵九趕了回來,送上了幾句祝賀的話語,然後又拉着邵十六長談了許久,巴月也沒有去管他們談了些什麼,她這會兒正忙着整理這半個月來,顧客們留下的訂單裡提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要求,雖然有些要求看上去很無理,但是這些要求裡,包含了大量的信息,比如布料的質地要求,比如顏色要求,比如關於一些衣裳上的小配飾的要求,甚至還有一些比較有天份的女子,在看過她的設計之後,靈光一閃,提出了更好的設計,這些對巴月來說,都是極寶貴的資料,不但原汁原味,而且對她瞭解這個時代也很有幫助,因此她不但費了心思去整理,更抄錄成冊,當成寶貝一樣收了起來。

這些信息同樣也刺激了她的創作靈感,幾乎是夜不能寐的畫了大量的新的設計圖稿,大部分她留給了邵十六,還有一小部分她獨自收了起來,打算送到張記成衣鋪去,她答應要給張掌櫃多設計幾件衣服,但是一直沒能實現,總不能說話不算話,說實話,張掌櫃待她算不錯的了,張記成衣鋪也是她的第一個起點,不能虧待了。

邵九和邵十六關在房間裡談了整整三天,出來後邵十六十分興奮,又在鋪子裡搗鼓起來,巴月還沒顧得上去看他在搗鼓什麼,邵九反而先來找她了,看了她畫的那些衣裳,忍不住微笑起來。

“八姑娘巧手巧心。”

巴月瞅瞅,不無得意的回了一句:“邵管事慧眼如炬。”

互相吹捧了一番,兩個人都笑起來。

邵九輕鬆道:“八姑娘若不見外,便稱我一聲九郎,莫再管事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來管事去,聽着扭耳。”

巴月一時也沒在意,從善如流的叫了一聲“九郎”,叫完了才一愣,猛的反應過來,邵九分明是在向她表示親近了,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一種情況,因爲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再是買方與賣方,而是合作者,必要的親近是很自然的,只不過邵九臉上的表情,卻讓巴月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這是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示好呢?

不管巴月對邵九有沒有那方面的感覺,這會兒她的心裡還是不免跳動得有點急,有點不好意思了。

見巴月略帶一點羞澀的接受了這個表示親近的稱呼,邵九眉眼一彎,露出一個和平時不一樣的笑容。

“八姑娘,明日我便要趕回本家,向家族彙報十六弟這一個月來的情況,所以……”他微微向前傾過身體,“只有今兒下午半天有些空閒,不知道八姑娘是否願意陪我上街走走?”

巴月考慮了一下,覺得跟邵九逛逛街也沒什麼問題,便微微一笑,道:“這邊的裁縫娘們也都能上手了,我正決定明日回張家村去,下午正想清閒一下,上街給奶孃買些禮物帶回去。”

“那麼,八姑娘,請!”邵九風度翩翩的做出姿勢。

巴月扶了扶鬢,當先走出了小院。

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她穿越以來的第一次約會呢?她偷偷看了邵九幾眼,琢磨着,有車有房有貌沒老婆,兄弟姐妹一大堆,長輩小輩就更不用提了,整體來說,在這個時代,邵九算得上很不錯了,鑽石王老五他排不上號,混個黃金單身漢還是綽綽有餘的,跟他約會,自己不虧。

至於她和邵九之間,有沒有所謂的男女之間那一點微妙的感覺,目前巴月不想考慮,也沒有考慮的興趣,感情都是培養起來的,她纔不信一見鍾情那一套,就算她和邵九之間現在沒有感情,多約會幾次,自然就會有了。

不過邵九是不是和她有同樣的意思,也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這種事情強求沒用,順其自然好了。

邵九是個健談的人,巴月恰好對這個世界還處在一知半解中,總體來說,和邵九一邊逛街,一邊交談,她還是非常樂意的,而且也大有收穫,回頭見了石匠,-а-р.ㄧ!б!.&qu;她又有足夠的話題煩死他了。

這次回去,琉璃凍也用得差不多了,正好再往石匠那裡跑一趟。一想到又有了欺負石匠的談資,她就忍不住偷着樂。

和邵九分手之後,巴月就回到小院收拾了一番,隔天一早便回了張家村。

奶孃見了她分外高興,給她做了一桌好吃的,敘敘叨叨一直到深夜。現在巴月手裡頭也有些錢了,她本就是從後世穿過來的夜貓子,怎麼能忍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到七點鐘就得上牀睡覺,夏天還好點,天黑得晚,可以過了八點再睡,反正是天一黑就什麼也幹不了了,早晚有一天她會睡成一隻豬。

所以這次她給奶孃帶回來的禮物,就是一盞油燈外加一罐子燈油,免得奶孃半夜口渴起來喝茶都摸不着茶壺在哪裡。

她自己也買了一盞油燈,跟奶孃不同的是有三個燈芯,這樣雖然耗油多,但是照出來的光也亮一些,同時她還買了一本字貼,準備每天天黑以後,點了油燈,好好練一回字,像在李府那樣糗狀,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遇到了。

沒有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以後,還不懂得趕緊去充電,巴月顯然是極有上進心的一個女人。

這一個月來,巴月小染坊運作良好,估計是她上次把那個張癩子嚇狠了,連帶整個村子都震動了,再也沒什麼人敢來搗亂,哪怕是再眼紅巴月小染坊掙的錢多,即使巴月這一個月不在,也不敢來搗亂。

唯一可惜的是,奶孃不會寫字,這一個月來,張掌櫃來取了三次貨,所有帳目往來,都靠奶孃的腦子記着,再講出來給巴月聽,奶孃畢竟年紀不小了,記性也不太好,難免有錯漏的地方,巴月盤點了奶孃交給她的錢,再結合奶孃的話,最後又盤點了一下庫存,整整花了五天時間,才把這一個月的帳目徹底理順。

放下筆的那一刻,巴月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是不是該請人來做帳啊,要不然每次都這樣,太浪費她的時間了,可是,以巴月小染坊目前的規模,專門請個帳房先生,好像又有點殺雞用了宰牛刀,每個月產出的布匹還不到一百匹,實在沒有必要。

也不知道這段日子是不是合該她走宏運,正在她爲做帳的事情而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時候,天上掉下個帳房先生來給她,還是隻需要管吃住不用給工錢的那種,相當於白撿的。

事情是這樣的,這一日,她把巴月小染坊的帳目盤清楚之後,就取了一些銀子,又往常安府來了,琉璃凍快沒有了,坯布也用得差不多了,家裡的柴米油鹽也快見底了,所以她這一次是準備大采購來的。

原本怕一個人不好拿,想拖着張小虎一起去,但是等她到了村長家,村長大娘才沉着一張老臉道:“小虎他進山打獵去了。”

“啊?什麼時候去的,他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巴月脫口便道,一擡眼見村長大娘的臉色變得奇差無比,馬上就明白過了,只得乾笑着走了。不管張小虎是真進山打獵還是假進山獵,反正村長大娘這副不歡迎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她也就不好再自討沒趣。

離開村長家的時候,隱約還聽到村長大娘在那裡嘀咕:“我家小虎的事情,還用向你這個外來戶交代……”

看來這個免費勞動力,以後不能再用了啊。巴月有點遺憾,不過這個村子裡,誰都可以得罪,但是村長家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因爲人家有權將她趕出村子,她好不容易纔在這裡站穩了腳跟,可不想因爲這種事情而被趕走。

所以,最後巴月是一個人到了常安府,先租了一輛板車,把小毛驢給套上,然後纔開始大肆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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