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屍的運用愈發純熟。
攻防一體,無懼多寡。
時至今日,在這亂世之中,陳子文不敢提天下第一,但自保已無大礙,所警惕者,大抵只剩毒、蠱、咒……此類邪道暗算。
末法年代,元嬰發揮不出真實實力,隨着天地靈氣日漸乾涸,這些老怪物壽元不多,苟活成難,靈幻界衰敗無可避免。
今後陳子文將面對的,非修道士,而是邪修詭道、科學武器、以及這世間或許還存在着的一些陳子文尚不知道的東西。
陳子文無心權勢,性子又苟,已無懼什麼。
害怕的,或許只有壽命。
“嗖嗖嗖…”
一顆顆石子飛向夜空,將一隻只蝙蝠擊殺。
陳子文站在飛屍屍氣包圍之下,擡頭望着漫天飛來的蝙蝠不斷死去,猶如飛蛾撲火,不由感嘆生命之脆弱。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所以要爲長生而努力,不要託遺響於悲風!
陳子文望着夜空,信念如初。
林九站在一旁,聽完“煉成飛屍”之言,又親眼見到此幕,心中再無懷疑。
只是愈發感慨。
當年那個孤身跑來義莊行騙的少年,竟已成長至斯。
望了望陳子文,林九沒再說什麼。飛屍已是他不瞭解的存在,對不瞭解的東西,林九保持沉默。
但一旁秋生與阿方可沒有林九的心境。
此時望見一道虛影籠罩着陳子文,神魔般的力量,向夜空宣泄,氣勢更勝先前毛鎮虛影,直接令一旁阿方看傻了眼。
“師兄,這是…什麼?”
阿方呆滯道。
秋生亦失神,他跟隨林九多年,知道“行、跳、甲、飛”,如今一具傳說中的飛屍出現,讓他內心無比複雜,驚駭大於羨嫉。
秋生與阿方不同,見過林九全盛之時,可那時候的林九,尚不敢說穩贏金甲屍分身,如今陳子文將分身煉成飛屍,實力已超出秋生能理解的範疇。
“這就是飛屍嗎?”
秋生喃喃自語。
其身後,早先聽從吩咐去取大蒜的小殭屍已回,望着飛屍虛影,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小殭屍有着龍大帥之子“龍愛英”的魂魄,可本質還是殭屍,遇到飛屍氣息,有着本能恐懼。
至於院中其他人……阿威先前昏迷了過去,至今還沒醒來;其餘人員自毛鎮虛影出現,就嚇成了傻子,接着蝙蝠來襲,飛屍滅敵,感覺就像是做夢,可怎麼掐自己都不醒。
“嗯~”
隨着阿威迷糊着甦醒,夜空中飛來的蝙蝠已所剩無幾。
陳子文收回飛屍,化作衣衫,cos了個九喇嘛模式,盯着院中保安隊衆人,冷冷說了句:“滾!”
“是是是!”
一羣人聞聲而逃,連槍都不要了,跌摔滾爬往院門衝去。
阿威清醒時,正好望見這一幕,可任他怎麼喊,也沒人停下,還被人踩了一腳,疼得他眼淚出來。
“等等我啊,我是你們的隊長阿威啊!”
阿威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見大家全跑了,也跟着往外逃,連消失的“表妹”也不管了……
一番鬧劇結束。
院中剩下幾人。
阿娟抓着法蘭祖,在陳子文的吩咐下,往偏房走去,好與那具西洋女屍作伴。
林九有心問些什麼,可眼下還有一堆鬼物未處理,只能先壓下好奇,叫上秋生阿方、外加小殭屍,走進封鬼庫。
天色已晚。
來日方長。
不僅林九有話想問陳子文,陳子文也有許多地方要請教林九,不急於一時。
…
…
數月後。
小鎮早已恢復平靜。
阿威被調到了別處,一眉道觀如初,只是多了一個從保安隊流出的傳說,以及一間由空房改造的煉丹室。
煉丹室用來煉製“龜息丹”。
龜息丹得自岐黃洞,當初岐黃洞老祖身死,除了一堆藥材等物,陳子文還得了其死去元嬰,以及龜息丹丹方。
這份丹方情況,陳子文已從林九口中得知,是一種以一天陽壽換取二十天活死人狀態(比例)的丹藥。
此丹用以吊命。
因宗門延續而發明。
非大毅力不能用。
畢竟不是誰都能忍受漫長的孤寂,也不是誰都能湊夠煉製龜息丹所需的藥材。
由於得到岐黃洞老祖的遺產,以及暹羅之行所得,陳子文竟大體湊足了煉製龜息丹所需。
而此丹,對陳子文有用!
甚至完成了陳子文計劃中最後一塊拼圖。
長生一路,陳子文早有打算,一切源於當初尋找六陰女時得到的《登神秘笈》。
電影《極速殭屍》中,佑土等人因爲修煉《登神秘笈》的天魔臨死最後一口“血煞氣”而活到了現代,並模樣一絲未變,足以證明此功法有長生妙用。
可惜要想煉成此功,須天資奇高之人。
第一步即吸收屍氣。
人如何吸收屍氣?
陳子文手中有一本得自諸葛孔方的《化屍訣》。
曾經分身一直用此術吸收屍氣進化,但此術本質是爲人而創,是一種交給死士修煉、把人轉變爲死屍傀儡的術。
《化屍訣》陳子文會,只是生死不相融,縱然吸收屍氣,身體也承受不住,更很難將吸收的屍氣轉化爲秘笈中形容的“屍煞氣”。
這也是《登神秘笈》第二個難點。
煉成“屍煞氣”,再吸收大量人血,用血氣將“屍煞氣”轉化成“血煞氣”,才能真正完成功法。
陳子文縱能吸收屍氣,也無力將其轉化爲“屍煞氣”。
可是,“屍煞氣”的轉化之法,並非《登神秘笈》一種!
從千鶴道長身上,陳子文得過一種名爲《七煞陣》的秘術,這是一種將七具殭屍屍氣,匯聚己身,形成煞氣的秘術。
此煞氣即爲屍煞氣!
但此術極難。
同時掌控七具殭屍,需要強大的神魂,非一般人能做到。
陳子文意志尚可,卻離這一步很遠。
可陳子文又會《七煞陣》——只是取了一個巧,借得自蠱老的七具烏乃伊,將分身屍氣一分爲七,然後匯於己身,形成煞氣。
當初的殭屍分身雖能做到這一步,卻因爲只有上半身屍氣化,所以無法徹底轉移。
如今分身成就飛屍,脫離了殭屍軀殼,化爲純屍氣之體,這也意味着,只要陳子文借七具“烏乃伊”施展“七煞陣”,就能將整具飛屍,全部轉化爲屍氣,融入自身!
換而言之,陳子文有可能將飛屍整個“吞噬”!
陳子文的本體很弱,怕毒怕術,可一旦陳子文與飛屍合二爲一……
飛屍全身屍氣化,又與陳子文心意相通,只要全部轉化爲“屍煞氣”,被自身吸收,再用大量血液將其轉化爲“血煞氣”,那時《登神秘笈》即能大成!
縱然無法長生不死,活個幾百年必不成問題。
理論上,這是可行的!
只是飛屍屍氣之多,遠超想象,要想全部融合,恐怕不易。
“龜息丹”的煉製,是陳子文爲自己準備的一道保險。
施展“七煞陣”時無需移動,融合時亦如此,配合“龜息丹”服用,可讓自身進入辟穀狀態,避免融合時間過長,半途而廢。
當然,這算後手,以防萬一。
…
吖——
煉丹室門開。
林九走了出來。
將手中小盒遞給陳子文,林九擦了擦汗,神色有些疲憊。
盒中裝的正是龜息丹!
由林九所煉!
陳子文打開一看,共有兩顆。
雖然不知道九叔有沒有貪污,但兩顆足夠陳子文使用,畢竟一顆龜息丹藥效最多可長達數十年。
“多謝九叔。”
陳子文收起小盒。
林九擺擺手:“各取所需罷了。”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煉丹非他擅長,爲了煉製此丹,前前後後準備了一個月不止,若不是爲了交換陳子文手中那具元嬰死軀,林九纔不會答應。
“你是不是,真的準備嘗試?”
見陳子文小心收起龜息丹,林九遲疑問道。
陳子文的打算,早已對林九全盤托出。
因爲這一套另闢蹊徑的修煉《登神秘笈》之法,有很多地方都是由林九協助完善——這也是當初陳子文千萬百計要林九欠下人情的原因。
林九知道陳子文想做什麼,更明白其中危險。
理論終究是理論。
實踐過程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導致失敗。
“想要融合一具飛屍,除了屍氣,還有意識。”
林九提醒道,“從西洋殭屍身上得到的那種融魂之法,未必適合於你。”
他所說的是陳子文從法蘭祖身上弄到的“融魂”之法。
說起來,當初抓到法蘭祖,經過“研究”,陳子文發現其靈魂一半屬於這個世界,另一半,與曾經酒泉鎮碰到的那個“中西結合殭屍”一樣,來自異界。
這個異界到底如何,法蘭祖也說不清,不知道是魔界、地獄、還是什麼虛數空間之類的……
陳子文不關心,只是覺得可以借鑑一二。
與飛屍融合,縱然飛屍爲能量體,意識也終有差異,好在就算融魂不成,分身意識也與陳子文心靈相通。
“生命如無源之水,不想生機流盡,就得拼命。”
陳子文平靜道。
“你還年輕,或許你應該去見見那位任家小姐之後再做決定。”林九道。
陳子文沉默了下,道:“相見不如不見。”
林九看向陳子文:“長生有這麼好麼?”
“這個問題我想等長生之後再回答。”
陳子文道。
林九嘆了口氣,半晌道:“可你想過沒有,以飛屍屍氣之盛,需要多少人血,才能轉爲血煞氣?!”
“九叔,這世上好人不多,惡人可不少。”陳子文道。
林九搖頭:“哪有那麼多惡人。”
以他的計算,若要中和一具飛屍的屍氣,所需人血可能會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怎麼會沒有?”
陳子文笑了笑,說着轉身向北,目光彷彿穿越前方大好河山,投射到那片暫名爲僞滿洲國的地帶,平靜道:“那裡可是有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