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晨光稀微, 遮遮掩掩的傾灑於皇宮中的紅磚綠瓦。

賢陽宮前殿一場早朝竟如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般嘈雜。

說起事情的源頭,則是三川郡的郡守褻玩幼女,被聯名告到了御史府, 御史大夫甘原的職責便是監察百官, 於是擬了道奏章彈劾其罪行。

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兒, 皇帝看了奏章交給廷尉府去查辦, 一切自有規章制度擺在那裡, 處理的結果經皇帝批示,頒發一道詔書即可。可偏偏有些事看上去簡單,一旦搬到了朝堂之上, 即是牽連甚廣,連來連去便連到了當今太子身上。

那郡守原是太子妃的一個遠方親戚, 而此時的太子被皇帝遣回北方邊境駐防, 皆傳太子因不滿六皇子遲遲不去封地, 在皇帝面前諫言,一怒之下被趕出了京城, 雖然被趕出了京城,但是皇帝並沒有廢太子,所以說他還是名正言順繼承人。

即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太子妃便是未來的皇后,至於該如何處理令衆臣們感到頭痛, 所以衆人議論紛紛卻依舊莫衷一是, 爲的便是引出皇帝親自裁決。

紫洲立在其中, 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爭論不休的嘴臉, 暗暗思忖:太子掌政時日已久, 勢力穩固,黨羽衆多。這些日子以來他擅權弄術, 那些人早已不滿,想必是藉此機會故意刁難自己,或許是時候該考慮考慮要給朝廷來一次大換血。

思及此,他幽幽發亮的鳳眸散發着詭異的光芒,有那麼一股子的衝動恨不得將這些人的舌頭全都給割了。

羣臣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而龍椅上空無一人,算起來已是第三日了。而在這時,其中一位諫大夫緩緩出班,俯首跪地道:“臣請陛下上朝議政。”

他道完,殿內靜默了一刻,而後,立刻便是此起彼落的附議之聲,細算之下只有寥寥數人屹立不倒,其中便是治慄內史蘭正初,武將單俊遠。

紫洲脣角輕挑,卻也沒有任何迴應,而是由伏志碎步於殿階中央,垂着眸不看一人,木然道:“陛下身體抱恙,太醫建議多臥牀休息不可打擾,朝廷一切政務都交於六皇子親自裁決。”

跪伏在地的一衆大臣聽了皇帝的口諭,立時覺得尷尬異常,擡首瞄了眼此時的六皇子,見他踱步走至殿階之上,伸出手撫摸着寶座上的蟠龍,一言不發。

瞬時間,殿內的氣氛陰森森的教人心底發憷。

過了很久,衆大臣們腿在發麻,心也在發麻;又過了少時,他們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顫,顯然是跪不住了。

紫洲緩緩轉過身來,擺出一副爲難的模樣,道:“既然如此,本宮只能勉爲其難爲父解憂了。”

單俊遠適時的出班,拱手道:“不知殿下如何解決此事?”

紫洲微微眯起鳳眸,眼角的弧度冷冽而又妖異,默然片刻,方叫道:“廷尉!”

廷尉卿渾身一緊,隨即拱手道:“臣在!”

“這麼簡單的事兒還要由本宮裁決嗎?那麼要你們廷尉府又有何用?”

“臣……惶恐。”

“你只管履行你們廷尉府的職責,本宮倒是要看看誰敢從中掣肘!”

“是。臣定不負殿下之意,按朝廷法度辦事。”

紫洲又是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蘭正初身上,目光中鍍上了一層猶疑之色,然後道:“蘭卿留下,其餘人散朝!”

蘭正初微微擡眉,與其他大臣齊聲迴應。

下了早朝,蘭正初一身官服默默的跟着紫洲的步伐,左繞右繞竟不知繞到了何處,蘭正初擡頭一看,立時剎住了步子。

紫洲感到後面的人沒跟來,回頭疑惑的問:“蘭大人,怎麼了?”

“外朝官員沒有詔令是不準進後宮的。”

見他此刻唯唯諾諾的樣子,紫洲微微一笑,昂首道:“現在是我說的算,我願意讓誰進誰便可以進。”

蘭正初楞住了,“殿下,這……”

紫洲笑道:“逗你呢!誰讓你去後宮了,是去我的寢宮。”

“啊?”

“啊什麼啊!”紫洲眯着鳳眼,好奇道:“蘭大人在想什麼呢?”

“沒……沒。”

蘭正初垂着首,躲避着對方探尋的目光。紫洲見了,不禁揶揄道:“蘭大人怎麼一副我會吃了你的表情?在山陰縣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蘭正初聽了此話,心下一沉,揮去那些彆扭的心思,再擡首時已恢復了以往的坦然,說出的話依舊不饒人,“吃了我?殿下只怕會少了一個與你拌嘴之人,聽起來算是一大快事。”

紫洲笑了,這些日子以來他難得露出正真的笑臉。

進了青鸞宮,紫洲便叫蘇樂擺出棋子棋盤,並讓他守在門外不準任何人靠近。

兩人開始的時候相談甚歡,天南海北什麼都聊,誰都不提朝堂之事。

聊着聊着,初見時的情景歷歷在目,蘭正初見他腰間空空,不禁問道:“怎麼不見殿下那隨身攜帶的琉璃葫呢?”

“整天困在賢陽宮的御書房,處理那些應接不暇的奏摺,一擡手便什麼都有,琉璃葫自然是用不到了。”

“殿下這是在向微臣訴苦嗎?”

紫洲一挑眉,表示默認。

蘭正初笑問:“那琉璃葫傳的神乎其神,到底有何用處?”

“裝水呀!”紫洲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不然你以爲呢?路漫漫其修遠,道阻且長,不備點水怎麼能行?”

蘭正初聽了茅塞頓開。

這時,蘇樂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蘭正初有些猶豫,紫洲則道:“沒有外人,你只管說。”

“太子妃跪在了昭陽殿門外請罪。”

“父皇怎麼說?”

“什麼都沒說。”

“她喜歡跪,那就讓她跪好了。”說着,紫洲落下一棋,眼見佔了半壁江山,擡頭看了對方一眼,“蘭大人似乎心不在焉。”

蘭正初神色微凝,稍稍沉默,方問:“陛下身體怎麼樣了?”

不出所料,果然見殿下板下臉來,抿着脣不願多談。既然開口了,蘭正初便沒打算退回去,而是繼續追問:“殿下以後打算怎麼辦?面對那些太子心腹您會怎麼做?”

“霍亂朝綱,魅惑君主,以色侍人。這些都是他們扣在我頭上的帽子。”紫洲抽動了一下嘴角,冷聲一哼:“那好!我便讓他們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霍亂朝綱!”

之所以這麼問,蘭正初心中隱約猜的出,幾日以來,殿下一直隱忍不發,面露陰冷,必定是打算除之而後快,現下經殿下親口說出,心中還是禁不住一震,但仍然保持着淡定的神色。

“如今蘭大人已經與我站在了同一陣營,如果想保命的話應該多替我這個殿下想想怎麼一一除了他們,保住了我的位置便保住了你的命。”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當着衆人的面讓他留下,故意帶着他繞了大半個皇宮,故意關上門不讓任何人接近,引得他人去猜,不止這些他還私下教單俊遠多去他府中拜訪,爲的就是讓他別無選擇。

蘭正初似乎毫不在意,抿了一口茶,寂然片刻後,方道:“單將軍曾經與臣說起過,他與殿下初上戰場的情景。至今提起來仍是一派熱血激昂,不知殿下是否記得?”

“記得!”

“既然記得,便知曉一場戰爭給無辜的百姓帶來多少災難。朝廷動盪會使多少無辜的人喪失至親。”

紫洲凝着一處,沒有說話。

“他們蓄意散播謠言,迷惑視聽,以前百姓們不瞭解殿下的爲人,便以爲那是真的,而如今殿下化身紫葫神醫,在民間做了不少益事。您或許不知道,百姓們很擁戴殿下呢!”微一停頓,蘭正初凝視着對方,堅定的道:“所以殿下定不要負了天下之人,做一個愛戴百姓的好皇帝。”

話落很久,蘭正初依舊得不到答覆,只見殿下緩緩起身,望着窗外的繁花似錦,有些茫然的問:“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蘭正初淺然一笑,眼中依然是朗月清風般的淡漠,撫棋道:“這個問題有人比微臣更有資格給殿下一個完整的答覆。”

蘭正初走後,紫洲便回了御書房,因爲還有很多摺子要批,不知過了多久,一擡頭,天色已暗。

詢問了下時辰後,他便去了昭陽殿,到了門口發現太子妃還跪在那,他理也未理直接進了寢宮。

淳于風看着內侍手中的那碗藥遲遲不喝,固執的問:“洲兒呢?”

內侍低着頭,小心答道:“殿下還在御書房,要不陛下先服下過了時辰就不好了。”

“你去告訴他,他不來朕是不會喝的!”

正在內侍爲難之際,紫洲便走了進來,接過內侍手中的藥,“你退下吧!”

內侍抹了下腦門的冷汗,躬身而退。

紫洲坐在淳于風對面,暖色的燭光,映着他濃密的眼睫,一直半垂着不曾看對面的人一眼,他舀了一勺,放在淳于風的嘴邊,每次淳于風都會安靜的喝下去。

像這樣的情景已經重複了半月多,此藥是他親自爲淳于風配的,自打他喝完之後原本強壯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他的體質還不如一個女子。可是淳于風從未出言問過,甚至是從未拒絕過,默默的接受對方給的一切,他唯一的要求便是由紫洲親自喂他。

時間久了,他甚至每日期盼喝藥的時辰,因爲只有如此紫洲纔會肯正眼看他,即便是相對無言,即便是短短一刻。而後便是漫長的寂寞與等待,如此重複着,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淪,一天又一天感受着身體內的變化。

這次紫洲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了對方一眼卻遲遲不說話。

淳于風當然知道他有話要說,但又知他說完話必定不會多留一刻,故而一時也不想開口。

二人就這麼幹坐着,淳于風靜靜看着他,紫洲的眼睛卻一直飄向旁處,瑞龍腦散發的紫色霧蜷曲在空中,二人也不覺得氣氛尷尬,卻多了一層默契的悄然。

直到伏志進來,瞧見這局面不覺咳了幾聲,才道:“陛下,太子妃暈倒了。”

淳于風淡淡的“哦”了一聲,再無下文,而伏志垂首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答覆。

過了很久,紫洲方開口道:“教人把她擡回去吧,省的被人說父皇鐵石心腸。”

伏志躬身應諾,慢慢退出房間。

淳于風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凝着紫洲驕橫的神情,發覺怎麼看也看不夠,他低下頭抿了口茶,方道:“今□□堂上發生的事兒,我都聽伏志說了。”

看着淳于風殘留在脣邊的笑意,他惡聲惡氣的道:“兒臣被欺負了,父皇很開心是吧?”

淳于風怔了怔,見他終於肯對自己說話,心中淬不及防的又是一動,恨不得立時將對方揉進懷裡,像從前那樣恩愛一番,卻又清楚的知道那已是過去。

分開三年,回宮之後便一直是這個樣子,不刻意親近卻也不過分疏遠,若即若離的,既不會讓你徹底死心也不會讓你存有他念。

就像現在,當紫洲察覺到淳于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辣,當即將臉側向一邊,神色立時黯了下來。

對於他的反應淳于風已是無奈,只得吞下滿腔的炙痛,仿若無事的起身行至文案前,執起筆,顫巍巍的寫出幾個字。

紫洲方將視線落於紙上,卻不曾注意到淳于風握筆的艱難。他移步上前,看了看,曼聲道:“明有所不見,聰有所不聞,舉大德,赦小過,無求備於一人之義也。”

淳于風解釋道:“你的性格過於率真,因此過於苛求自己和別人,爲君者應容有所不容,藏污納垢。”語畢,淳于風凝眸看了紫洲一眼,對方垂眸似在深思,他又接着道:“一個好的將領做到賞罰分明,即可令人信服;恩威並施即可樹立威嚴,治軍如同治國。爲君者或是慈祥愷惻,叫人感恩;或是暴戾恣睢,叫人畏懼。君主過於仁德,會遭下面的人欺壓,漠視君威;過於暴戾,下面的人便不敢諫言,因此會受人矇蔽,爲父則認爲二者兼而有之,才能安天下。”

紫洲耐心的聽着,凝向父皇說話的模樣未覺間竟出了神,直到燭光晃了幾下,忽明忽暗間順勢帶走了他眼中的異樣,隨之又是一副冷淡的神色,拱手道:“兒臣還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未等對方迴應,他轉身便走,誰知在臨近門口時迎面撞上一個人,正要開口責備時,突然頓住了,驚異的看着對方滿面笑臉的喚他:“皇兄!”

“八弟!”紫洲楞了一下,想也沒想脫口便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話一出,才覺得這語氣怎麼這麼……

“臣弟來看父皇呀!”他回的倒是坦然。

這時,裡面傳來淳于風的聲音:“是凌兒嗎?進來吧。”

紫洲站在簾幕下,回首看着淳于凌歡快的跑向父皇,父皇將他放到大腿上坐着,看着八弟寵溺道:“這麼急匆匆的找父皇何事?”

“嗯……父皇,今日夫子授的課兒臣有不明白的地方。”

“哪裡不明白了?”

“就是……”

眼前這副畫卷似曾相識,原來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竟那般的美好,可是當時的自己接近他,卻懷有怎樣齷齪的心思。如今想來,到底是誰辜負了誰,似乎連自己都說不清。

“殿下……”

隨着伏志的一聲,紫洲當下收回神思,舉步出了昭陽殿,伏志一直跟在身後,見殿下臉色不太好,便趨近道:“殿下方纔的事不要誤會。”

“有什麼好誤會的,他想對誰好便對誰好,我在意什麼?我什麼都不在意!”

話雖這麼說,可明顯的醋味還是薰到了伏志,他連忙道:“殿下走了三年,陛下他很想你,回憶起那年的相識,便是八皇子這個年紀,所以難免對八皇子多加疼愛了一些。”

話落了很久,紫洲沒由來的一陣嘆息,“伏公公回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翌日的早朝,六皇子發了很大的脾氣,並且打了幾位大臣的板子。接下來的日子裡,朝臣們坦然多了,說出的話也直接多了,不再試探來試探去。

因爲他們懂得了現在的掌權人會發脾氣,會處罰他們,那代表他們被接受了,不用整天的提心吊膽,想着一不留神被除之而後快。

但不免有幾個性情直爽,因循守舊的大臣,依舊看不上現在的掌權人,他們從思想上認爲太子未廢,正統尚存,他這個樣子便叫做擅權,謀逆。

雖然如此,只要不出太大的亂子,紫洲會選擇視而不見。

每一天似乎都在重複着昨天。早起上朝,然後在御書房呆上很久,偶爾時辰早些,他會在昭陽殿與淳于風共同用膳,晚些時他便獨自在御書房吃了。

這些日子以來不論二人相處的如何,只要在同一時辰都會準時送上一碗藥,從不間斷,也不會因爲什麼而改變。

淳于風的身體雖不再有什麼惡化,可依舊沒有好的趨勢。一切看似正常,卻無形中感到莫名的壓抑,彷彿永遠看不到希望,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因爲根本沒有回頭的路。

時光如梭,轉眼已是夏至。昭陽殿的門窗盡開,絲絲的涼意飄至殿內,帶來一股清香。

淳于風早早的用完晚膳,坐在席案前摹拓圖畫,就連紫洲走進來他都沒有發覺。

淳于風的愛好很少,不愛飲酒不愛詩詞歌賦,但偏偏喜歡摹拓各種青銅器上的紋飾。這一愛好在他掌政時,多少沒有喜歡的太明顯,而今閒了下來,對於這一愛好才發覺他甚至有些執拗,就像對某個人。

紫洲拿起案上已經成型的拓本,挨近燈下左看看右看看,依舊是看不出所以然來,不禁問道:“父皇爲什麼喜歡拓這些古里古怪的紋飾?白日裡不夠晚上還要拓!”

“時間不多了,只好多找一些喜歡的事做做,以前總是剋制着,明明喜歡的卻說不喜歡,不喜歡的又只能去做。”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擡頭看向紫洲的眼睛很清澈。

天氣炎熱,淳于風只穿了件黑袍,半敞着胸前的衣襟,褐色的肌膚在燭光的映襯下泛起亮光。他此時散發而坐,涼風襲來,身後的烏絲輕揚,明明是那麼誘惑的場景,卻無端透着幾分惘然。

紫洲呆呆的出了一陣神,而後想起什麼來似得,往門口瞟了一眼,故意撇開話題道:“怎麼今日不見八弟?”

淳于風的脣邊暈開了一絲笑意,“凌兒頑劣,又不知去哪玩了?”眼尾瞟了下紫洲抿着脣的樣子,目光又落回了手中的紋飾,他繼續道:“聽說……你最近和蘭正初走的很近?”

“很近?”紫洲淡淡一曬,“不過下過一兩次棋,多召見了幾次,便有人開始在父皇耳邊嚼舌根了。”

淳于風放下手中的紙筆,凝向對方的眼神蕩起了波瀾,沉沉道:“父皇才問了一句,反應就這麼強烈,你便這麼護着他?”

紫洲一聞此言,揚了揚眉,起了懲戒心,擡眸看進淳于風眼裡,慢吞吞地道:“接近我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我不會讓任何接近我,唯獨……除了你。”

淳于風聽了這話仰頭一笑,長身而起,緩步行至紫洲身後,撫上對方的手,隨着他的節奏將紙覆於器皿之上,濡之以水。

“父皇果真這麼放心將它交給我?”紫洲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就不怕我毀了它?”說着手下故意一顫。

“做事的時候不要一心二用。”淳于風伏在他耳邊,悉心的教導。

紫洲不理對方的別有用意,繼續以物試探,“即使與父皇的手法相悖,父皇也放心?”

過了半晌,淳于風在他耳間低噥似的答道:“放心!命都是你的怎麼能不放心!”

話語間,淳于風越貼越近,甚至一開口說話都能感受到彼此隔着薄薄的錦緞帶來滾燙的顫慄。

他的小手清涼潤滑,握在手心很是舒服,曾近這雙手撫弄着他的慾望達到了多少次頂峰。

他說話的時候,若隱若現的貝齒,讓人忍不住想要舔上一遍,回憶起那滋味,要命的狠;

他挺拔的頸項勾勒出一道光滑而迷人的曲線,而耳間的肌膚晶瑩勝雪,每次二人□□相對之時,兩種顏色糾纏在一起,正是柔媚與強悍的結合。

視線到了他的眼尾處,那微微上挑的弧度,每次含嗔看着你時,總能勾起他的心魂動魄。淳于風的喉嚨上下滑動,貪戀的享受能擁有的每一刻。

“你……”紫洲突然含怒道,因爲他感到股間正在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抵着,他扭動身子,卻被淳于風鉗住了腰肢,低喝道:“別動!”

促熱的呼吸噴在耳畔,眼睜睜看着它被自己的欲-望染成嬌豔的粉紅色,好想好想含在口裡。思及此,他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道,不斷的攝取對方身上的每一縷魅香。

紫洲試着打破此時的氣氛,便展開話題,“我在江湖的三年裡,那些模仿紫狐的人都是你安排的吧,你早就知道我的行蹤。”

“恩!”

“爲什麼?”

“這樣不好嗎?替你省去了很多麻煩。”

紫洲不說話了,淳于風慢慢轉過紫洲的身子,微微垂下頭,目光鎖定那殷紅的脣瓣,聲音帶着蠱惑的沙啞道:“洲兒你承認吧,你做了那麼多其實就是想引起朕的注意,你怕……怕時間長了,朕會忘了你……是不是?”

兩人眼神交匯片刻後,紫洲先移開了,冷着臉道:“放開我!”

“洲兒!”淳于風不願放手,“要怎樣才能原諒,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都看不到嗎?”

紫洲的脣劇烈的顫抖着,因爲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可恥的起了反應,他羞惱的推開淳于風,便衝了出去,一路跑到了青鸞宮。

他跑進浴室,舉起一桶冷水,從頭頂一直澆到了腳下。

他顫抖的伏在地上。

“你要恨他……”

“你要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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