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多情撇撇嘴,“還有你玄老闆不知道的事兒。羅小姐就站在你面前,你自己問她好咯。”
玄武朝我看過來,我像個逃難者一樣,疾步往外走去,“我真的還有事,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玄武似乎還想喊我,可是卻被聶多情一把拉住,“女人的心事,不想告訴你的時候,你就是把她肚子扎破,她也不會坦露給你看的。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不陪我多聊聊吶……”
我從樓梯上往下走,走得太急,生怕被任何人追上,一不小心,摔了下去,連續在水泥臺階上打了好幾個滾,才終於扶住扶手,膝蓋上大腿上,到處都是傷,疼痛無比,但是我一點也不敢多做停留,吃力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玄武正站在走廊上,眯着眼睛朝我看來,臉上不悲不喜,沒有任何表情。
我逃也似的趕緊扭頭走出了院門,往小巷外走去。
天空越來越灰,我本以爲那是霧霾,沒想到是烏雲,沒過多久,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初冬的雨水,就更冰冷了。一滴滴落在身上,透骨的寒冷。我出來的時候走的太過匆忙,連厚外套都沒有穿上,摸了摸口袋,手機,錢,什麼都沒有帶。
其實我當時是想着,也許馮書橋只是最近壓力太大,想和我開個玩笑,或者跟我鬧個脾氣,我這樣的出來,他一定知道我沒法生存,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一定會給我送點錢什麼的——其實我不想承認,我是多麼想他能夠追出來,拉住我,抱住我,告訴我一切都是誤會而已。
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來,雨點漸漸變成了雪花,寒冷碰撞上身上的傷痕,越發痛得刺骨。我咬咬牙,走到路邊,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面善的女孩子,“您好,請問您能把您的手機借給我打個電話嗎?”
那女孩撐着一把傘,正低頭趕路,一擡頭看到我落魄不堪的樣子,再加上臉上還有傷,嚇得尖叫一聲,把傘一扔就跑了。
我不僅愣住了,路邊有很多店鋪,店鋪的玻璃門上映出了我的影子,我走過去,對着自己的影子看了看,披頭散髮,額角、眼角還有顴骨處都是淤青和傷痕,滿臉沮喪,眼神失神,像個神經病一樣。我不禁苦笑了出來,怪不得剛纔那個女孩兒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就連我自己,都
被嚇到了。
我本想喊那女孩子回來把傘撿走,沒想到還沒招手,她已經跑到路邊,招了一輛面的,像躲鬼一樣躲着我跑了。
我哭笑不得,把那把傘撿起來,打在自己頭頂,總算了一塊遮風擋雨的油布了。一路走,一路想着,到底何處容身。剛纔明明已經鼓足勇氣,想借個電話向秦萱求助,去秦萱那裡借宿,可是想到自己把路邊的陌生女孩兒都嚇跑了,這樣去見秦萱,不止要嚇到她,還要讓她爲我擔心。
沒朋友可找,沒家可歸,連錢和手機也沒有,我終於絕望的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個世界太過冷漠,我這樣蹲在路邊半晌,除了駐足看看熱鬧的,並沒有一個人來問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甚至還有牽着小朋友的媽媽告訴小孩子,“你可要好好學習,要不然將來就和她一樣,好手好腳的,在路邊要飯!”
我越發的覺得生無可戀,乾脆連傘也不要了,往雨雪中走了去。
突然,一個矮矮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仰着脖子看着我,不可思議的說道,“咦……這不是羅小姐嗎?嘿嘿嘿,怎麼了,一個人淪落街頭,弄得這麼慘?玄老闆呢?馮小爺呢?”
居然是大麻雀!我暗道不好,人運勢差了,果然什麼事都能遇到!在大馬路上都能遇到大麻雀!我往後退了兩步,連忙四面看了看,果然發現他身後站着一身肌肉疙瘩,綁着一套緊緊小小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皮草的胡大華!
這兩人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到哪裡,都是捆綁行動。又因爲一個是侏儒,一個是異裝癖,倒是很吸引人眼球,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難免要朝我們這邊看兩眼。
我心裡盤算着怎麼甩開這兩個人,大麻雀卻已經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走上前來,咂咂嘴道,“哎呀,羅小姐,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也不回家啊?難道……”
“玄武,你來了啊?”我對着他身後就是一聲喊。大麻雀和胡大華都是一驚,連忙轉過身去看,我趁着這個機會,轉身就跑。這是一個十字路口,這會子正是紅燈,我也不管有沒有車了,橫衝直撞的往馬路中心跑去,好在雨雪天氣,市中心的車子都減速慢行了,饒是這樣我的耳邊還是傳來一聲聲急剎車的聲音和司機要開窗的怒罵。我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看他們追上來沒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現在這個處境,若是落到大麻雀的手裡,
那絕對不如直接在這裡被車子撞死。
剛踩上對面的馬路牙子,就有一隻手伸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扯了過去,我的眼前已經劃過一道紅影,拉我的那隻手纖細而冰冷。擡頭一看,竟是聶多情!
“跟我來。”她在我前面招了招手。
我別無選擇,只好跟着她往前走,有了她在前頭,我纔敢回頭看,只見紅燈已經變作綠燈,大麻雀和胡大華正往我這邊追過來。我趕忙又加快了腳步。
聶多情帶着我隱進一條小巷,很快又穿到另一條小巷,如此幾個穿梭,身後已經再也看不到大麻雀和胡大華的身影了。
聶多情終於抱住雙肩,往旁邊一面牆上一歪,倚出一個優美的曲線,上下看着我,咧開紅脣笑了笑,“好一個鶯鶯小姐,怎麼弄成拷打的紅娘了?”
我還彎着腰,自顧自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喘着氣,半晌,才接上氣,“你、你、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在玄武家裡、嗎?”
我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聶多情就那麼眯着眼睛看着我,一臉的品度和玩味,好像我身上有什麼東西,特別值得她這樣觀察一樣。
“你多大了?”她絲毫沒有要回答我的問題的意思,直接對着我問道。
我不是很喜歡她,更不喜歡她這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樣子,但是剛纔,畢竟是她從大麻雀和胡大華手裡把我救了下來,我又不好不回答她,便簡潔的答道,“二十二。”
聶多情嘖嘖嘴,“豆蔻年華一枝花啊……”說着,她乾脆圍着我打轉,毫不忌諱的,就像是買豬肉的選豬肉一樣的看着我。
我渾身不自在起來,皺眉問道,“你從遇到我就開始這麼看,你到底在看什麼?”
聶多情伸出圖着蔻丹的食指,對着紅脣輕輕一吹,“噓~~讓我好好看看你,找一找故人的影子。”
“什麼故人的影子?!”她越是這樣神神秘秘的,我越是反感,直起身子來,就往前走。
聶多情嘆了一口氣,“你又沒有地方去,走到哪裡不是一樣呢?何不和我做會伴呢?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
我轉過身,看了看她,她臉上的無奈和孤寂,倒不像是裝出來了,她鼓着一張嘴,把兩腮都撐起來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風塵瀲灩的女子,突然展現出少女的情懷,越發的讓男人們心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