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師顯然是怕跟丟了我們,就沒有了徒弟的下落,也一路緊跟着我們。有一段時間,我曾經對他有些些微的好感,覺得他也和很多師父一樣疼愛徒弟,只不過因爲走火入魔心性大變纔會對劉媚下那等狠手,可是待我得知稻花村整整一百多條人命喪在他手上之後,我現在看到他,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心態,是以他現在這樣不依不饒的跟着我們,讓我十分反感,我不禁對馮書橋道,“爲什麼讓他跟着我們?”
馮書橋皺了皺眉,扭頭看了大巫師一眼,我也隨着他一起看了看大巫師,只見大巫師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皺紋,頭髮也好像就在這短短一夜之間白了,整個人看起來既憔悴又頹廢,就像一個失去了孩子而萬分焦慮的父親一般。
我和馮書橋吳陽陽他們相比,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果決,太過心軟,譬如現在看到大巫師這等喪家犬一般的模樣,我就覺得非常難過——也許他也有不爲人知的苦衷和艱難的過往呢?
大巫師見我和馮書橋都在看他,冷冷道,“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糾纏,只想快些找到媚兒。”
馮書橋淡淡一笑,“好。”
馮書橋並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我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不由有些發憷,他這一聲好,似乎帶着深深的寒意……
我們依舊在往前追,直到一個偏僻的路口,纔看到地上一把桃木匕首,孤零零的躺着,木色的紋理上還沾着幾滴血跡。馮書橋撿起那匕首,臉色已經僵了。大巫師對着溼冷的空氣狠狠的嗅了幾口,也是面色大變,“噬魂草的味道。”
“什麼是噬魂草?”馮書橋問道。
“這種草幾乎已經絕跡了,媚兒很小的時候,我帶她進山的時候,曾經撿到幾枚噬魂草的種子,便告訴了她噬魂草的用途。她那時候還小,幾乎還沒學會什麼蠱術,聽了噬魂草的用途之後,覺得噬魂草的用途很大,就撒嬌讓我把種子送給她,噬魂草極難種植,即便是在山間,也是極其難得,我也沒有多想,就交給她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爲她早就把種子丟了,沒想到她居然種了出來。”大巫師說着說着,臉上居然現出了驕傲,“媚兒確實是玩弄蠱術和蠱草極其難得的高手和人才。”
我摸了摸已經由溫潤變得冰涼的桃木匕首,氣不打一處來,“現在不是你誇徒弟的時候,你倒是說說這噬魂草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大巫
師眯着眼睛道,“噬魂草噬魂草,顧名思義,乃是一種可以迷惑人心智、吞噬人的理智的草蠱草,這種蠱草,極其難得,也難以生長,若是能夠得到,連不會蠱術的人,都可以用來去迷惑人,因此當時媚兒想要。”
我兩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大巫師這麼一說,劉媚一定是拿着噬魂草把吳陽陽給迷惑住了,現在不知道將吳陽陽弄到哪裡去了,看來劉媚從自傷來找我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算好了一切後續的計劃,出逃、引出我們分頭找她、再向吳陽陽下手,這一系列計劃,她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我不由得開始痛恨自己的心軟,更恨自己這雙眼睛沒有識人的本事,每次都會因爲自己的錯誤判受人矇昧,就如同現在——吳陽陽生死不知。
馮書橋看出了我的心慌,道,“不必驚慌,劉媚既然廢了這麼大的心思將吳陽陽弄走,說明她沒想把他怎麼樣,我想……她就算是有手段,也不會將吳陽陽怎麼樣的。”
我齟齬半晌,終於道,“她是不是想要天芒?”
大巫師站在一邊一驚,“媚兒她……”
我狠狠的瞪了大巫師一眼,“你廢了她一身的功力,又將稻花村弄得生靈塗炭,你覺得她心裡對你一點很都沒有嗎?”
大巫師的臉上又是一陣震驚,“稻花村生靈塗炭?”
看着他懵了神的樣子,我和馮書橋又是一陣心驚!自從吳陽陽把小春帶出來,告訴我們稻花村所有的人都已經中蠱死了以後,我們只是和劉媚正面質問過,她的反應,是告訴我們那一場血腥是出自大巫師之手,我們也一直都認爲那是大巫師做的,從未真的去和大巫師求證過。現在看着大巫師的反應,顯然,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馮書橋直視着大巫師,“稻花村一百多條人命,不是你下蠱害死的?”
大巫師此時臉上的驚疑之色已經不亞於我們當初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了,他的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村民們怎麼了?”
我雖然也已經動搖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還是忍不住對大巫師又試探的問道,“當初馮書橋和吳陽陽帶着劉媚出得村子,難道不是你斷後給整個稻花村的村民全都下了蠱,讓所有人都慘死了嗎?”
大巫師臉色變得蠟黃,“村民們……村民們全都、全都怎麼了?”
我越發的覺得他的表現實在是出乎
意料,“你不要裝了,稻花村整個村子,現在除了你和劉媚,就只剩下一個劉小春還活着,除非你下手,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本領?”
大巫師聽完我的話,良久都發不出聲音來,最後突然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頹然欲倒。
馮書橋見他這樣,將信將疑的伸手將他扶了一把,可是大巫師臉色蠟黃,嘴角還掛着鮮血,看樣子是真的受到了極重的打擊。這讓我和馮書橋都不得不懷疑起來----難道劉媚一直都在撒謊,那殺死整個稻花村一百多條人命的暮侯黑手,其實是劉媚?
想到此處,我渾身冰冷起來,和馮書橋面面相覷。他現在一定也是和我一樣的想法,道,“我們繼續去找劉媚,她既然想要天芒,一定不會刻意躲着我們的。”
我們看着一旁的大巫師,“你呢?”
大巫師沙啞着嗓子道,“我也要見媚兒。”
說着他就掙扎着挺直了身子,“噬魂草的味道一直瀰漫在空氣中,我們蠱人的嗅覺都非常靈敏,我可以循着噬魂草的味道,給你們帶路。”
看着大巫師走在前頭的背影,我有些感觸,方纔我們還把他當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可是現在,又無形中和他站到了一起……
馮書橋手上握着吳陽陽的桃木匕首,一直都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大巫師最後將腳步停在了一個很簡陋的旅館前,我想了想,劉媚身上幾乎沒錢,住在這裡,也是最最有可能的,便和馮書橋對看一眼,隨着大巫師一起踩着又髒又破的樓梯走了上去,很快便到了二樓拐角處的一個小房間門口。在這個到處都瀰漫着又髒又臭的氣息的小旅館中,這個小房間裡瀰漫出來的淡淡香氣顯得格格不入。
這股香氣讓我們覺得非常熟悉——這是劉媚獨有的香氣,她自幼煉蠱,身體爲蠱,身上總是帶着香草的氣息。
大巫師不等我和馮書橋說話,便已經伸手敲了敲房門,“媚兒,你在嗎?我是師父啊。”
裡面什麼迴應都沒有,我甚至懷疑劉媚是不是還沒有回來。馮書橋看了我一眼,走過去,將房門推了推,低低道,“是反鎖着的。”
這下我們便都能確定裡面一定是有人的了,此時若是破門而入,難免會驚醒旁邊幾個房間裡的旅客,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馮書橋想了想,對着房門內喊道,“劉媚,你有什麼事,我們開門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