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見我沉默,微微笑了笑,“跟這種人打交道,自然得一時像人,一時像鬼,他越是強,咱們越是不能退讓,待他想明白了,咱們又可以讓讓步,給他一點希望,要不然狗急跳牆,難免他幹不出什麼事兒來。”
我低聲道,“你既然能猜到我在這裡,就不該以身犯險,隻身前來,讓他擄了一個,又賺了一個。”
玄武還是保持微,“你應該給書橋一點信心。我都相信他,更何況是你。”
他這兩句話說得我臉上微紅,只是低頭不語。我們一起靜靜的等待着黑暗的到來。我從未如現在一樣,這麼祈求黑暗的到來。
玄武低頭靠在牀幫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猛地想起什麼,對他厲聲問道,“你爲什麼要把天芒給我?”
玄武愣了愣,很快便尷尬一笑,“你知道了?”說着,乾脆開懷一笑,“原本以爲你要猜上些時日,沒想到你這麼快便知道了。”
我直勾勾的望着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要轉移話題。”
玄武靜靜的看着我,半晌才聳聳肩,無謂的道,“我喜歡。”
我無語,沒想到沉穩如玄武,居然用這樣一句話來堵我的嘴,讓我半句也問不下去,話頭全都幹噎在喉嚨說不出來,許久才無奈道,“我活的好好的,要什麼有什麼,又何苦多掙那幾十年的壽命?可是你……你簡直是在胡鬧,萬一你哪天變得和玄玄還有多情一樣,叫我怎麼去面對你?”
玄武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放心好了,若是有那麼一天,我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面前,給你面對我的機會的。”
我怔住了,完全料不到玄武會用這麼幹脆的回答來對付我,這下真的是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剩一聲深深的嘆息。
就在我倆寂靜無聲,不知如何化解這尷尬之時,不知哪裡突然傳來兩聲輕叩聲,那聲音非常微弱,若不是我們處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中,只怕都聽不見。玄武嘴角露出一絲玄妙的笑,起身往一個角落走去。我也跟了過去,才發現原來這保姆室是半下沉的設計,有一半在地表,有一半在地下,只開了一個小小的窗戶,作爲通氣口。那窗戶很小很小,大概能容得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進出,我們這些成人,是很難通過的。
玄武從左手上褪下一枚戒指,用那戒指在那塊玻璃上畫了一圈,一手託着,一手輕拍,那玻璃居然就沿着他用戒指劃過的形狀完
整的掉落下來,乾淨利落,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那玻璃一掉下來,一股溼冷的風便吹了進來,讓人的精神爲之一振,隨之而伸進來的,便是馮書橋的頭!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看我們,低聲問道,“怎麼樣?”只是他問話的時候,眼神分明只看着玄武,看來也不是在問我。
玄武點點頭,“一切正常,這裡確實是洪氏家族的秘密基地,你們這趟來,越算不枉此行。”
馮書橋這纔看了看我,見到我臉上的傷痕,皺起眉頭,“洪天貴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事,這一次,卻把魔爪伸向玄玄和薇薇,乾脆把他一舉端了,不要再遺留這種禍害。”
玄武點頭,認真答道,“你說得對,他既有那張狂的念頭,便能做出更多瘋狂的事情來,還是從此斷了他的念頭纔是。”
馮書橋道,“你們在這裡再委屈一會,我去佈置好人手便來。”
玄武點頭不語。
馮書橋說完,忽然把手伸了進來,對着我的方向一動不動,玄武站在一旁看着,臉上露出不動聲色的微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能把他幹晾着,只好也把手伸出去,與他緊緊牽住,四目相對,並說不出什麼豪言壯志,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一句話,“千萬小心。”
馮書橋只是歪起嘴角,桀驁的笑了笑,“你放心。”
說完,他便鬆開我的手離開了。我依舊貪戀着窗口的風,那風雖冷,卻夾帶着馮書橋的氣息……見我癡癡的樣子,玄武提醒道,“還是快回去坐好,洪天貴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過來,看到我們在這裡,一定會察覺出端倪,到時候加強防備,書橋可就危險了。”
玄武很會說話,他一定看出了我對馮書橋的念念不捨,並不當面拆穿這種依戀,反而說若是繼續在這裡會置馮書橋於危險,讓我一點也不尷尬。
有時候我很感激他這樣爲人着想,有時候我卻又非常痛恨他這樣總是處處爲人着想,因爲我覺得他這一百多年,似乎除了爲別人而活,生命已經沒有了任何別的意義。
我說不清自己的感受,不知道是爲他感慨,爲他不值,還是爲他心疼。
果然,我們剛退回牀邊沒有多久,洪天貴便氣呼呼的推門走了進來,見到我和玄武都泰然自若的坐着,滿臉都是憤懣,“你們在搞什麼鬼?”
玄武裝作毫不知情的聳聳肩,“洪二爺在說什麼,我不是很聽得懂。
”
洪天貴冷笑道,“我院外那些看家護院的家丁,一瞬之間全部都受了重傷,難道除了你們,還有旁人?”
這次不等玄武說話,我便指着洪天貴的鼻子罵道,“好你個老妖物,不止裝瘋賣傻、厚顏無恥,空口白牙賴人的本事也不小,我們兩個老老實實的被你軟禁在這裡,你的人受了傷,你不去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強人,倒是來賴我們!我們長着千里臂順風腿嗎?隔着這石牆瓦壁也能傷人?那你還關得住我們嗎?”
洪天貴被我說得一愣,加之他懷中貓崽不斷嘶叫,頗顯心慌意亂,“真、真的不是你們?”
玄武故作憨厚的笑了笑,“自然不是我們。”
洪天貴見玄武的表情實在無辜,只好轉身怒氣衝衝的離開,就在關門的一瞬間,他忽然轉過身來,警惕的走了回來,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似的。
我緊張的渾身的毫毛都豎了起來,伸手掐住了玄武的手腕,才勉強讓自己不打抖。
玄武一直鎮定的笑着,洪天貴卻已經微微閉上眼睛,好像感受着什麼似的,居然一步步走向了那個露氣的窗口。
我幾乎做好了被他揭穿然後接受他的酷刑的準備,就在這時,那個菲傭卻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對着洪天貴慌慌張張的喊道,“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洪天貴立即睜開眼睛,回頭看了菲傭一眼,怒氣衝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那菲傭急着來報信,卻被洪天貴沒好氣的一頓訓斥,臉上滿是委屈,但是她還是警惕的看了看我和玄武,道,“老爺,借一步說話!”
洪天貴見菲傭的樣子確實是有急事,便也不再責備她了,跟着她迅速的往外走去。
我長舒一口氣,把懸到了喉嚨邊的心臟好不容易放了回去。對玄武問道,“是馮書橋嗎?”
玄武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懷疑似的,“按照我們的計劃,書橋這時候不應該在這裡。會是什麼人來了,弄得洪天貴這麼緊張?”
我一驚,“難道除了我們,洪天貴真的還有別的冤家?”
玄武一笑,“他們洪氏在此地界混世這麼多年,得罪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有幾個厲害的來尋仇,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只是我看洪天貴的表情,大概是個很大的麻煩,只怕不亞於我們呢。這下熱鬧了,我倒要看看,他被左右夾擊之後,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