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凝現快如箭矢激射向羅剎的腦袋,羅剎渾身上下都被神木禁錮根本沒法動作只能瞪圓了三目。甚至連聲吼叫都沒來及發出,腦袋,就碎裂成渣。
那身體還在動作,脖頸血煞凝聚彷彿要重塑頭顱,可船皇沒給他機會,一聲悶哼長槍散爲灰霧將他的殘軀整個包攏,伴隨着彷彿硫酸澆築肉身的悶響過後,那身體迅速碎裂成紅光點點,又隨着灰氣倒流,一股腦,涌入我的身體。
那一剎那,魂體瞬間失去了控制,整個大腦全被一股充斥着憎恨的思維所左右。船皇沉着面色驅使灰霧竄入,一點一點,將那股羅剎的意志抹除。
而後面一干太史家的人,則全都懵了,鴉雀無聲,片刻後爆出如雷霆般惱怒的咆哮…
“你…”
“殺了我們祖上!!!?”
“殺了這兩個雜種!!!”
一干太史家的人在太史藏鋒的率領下如狼羣撲擊過來,血煞滾滾鋪天蓋地。我想解釋,可說不出話,也想不出有什麼解釋的理由,只聽到船皇的聲音在腦海迴響。
“雖然微小,但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既然你們想死,我就成全你們。”
在他冷眸的注視下那漫天血煞全都消散,一聲冷哼,衝在前面的十幾個太史族人當場像氣球一樣,炸掉了…
血液飛濺染紅了老太史的眼眸,也徹底造成我無法挽回的仇恨。
“上!!他們殺了祖上,不殺死他們,我太史族人永世死不足惜!!”
一陣沉默後更多的人悍不畏死前仆後繼,而船皇只是重複着剛纔的動作,一條條生命在眼前死絕,血水肉醬,鋪墊出一條血腥的長道…
我就眼睜睜看着面前發生的這一切,心亂如麻,因爲雖然稱不上友人,但也沒什麼仇恨。而太史族還是將邪的人,我又是將邪最好的兄弟,這事完了船皇多半會帶我遠走高飛,罪責,卻怕會落在將邪的身上。
“夠了…”
他面色冷淡毫無反應。
“我說夠了!!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如果你所想用救我的藉口濫殺無數還扣我一腦門黑,就不用了好嗎!?”
船皇瞪了我一眼,說聲“軟弱”就停下了,但我知道他不是因爲我的話才停的,是因爲這些人體內的清氣實在太微弱,不值得他動手。
可就算已經停下,太史族,這個站在陰陽圈頂端的族派,短短几十秒時間裡,已經死掉了八成…
這個恨,會算在我的頭上,而且會記一輩子!
也就在那時候,魂體裡雜亂的思維已經完全被抹除了,我恢復了自由。
非但如此,身體的力量也回覆了不少,但只限於力量,結晶依然晦暗無光,只是羽翼勉強能煽動幾下而已。
試着舞動下翅膀,我眉頭一皺直接飛了出去。
“小子,你想去哪裡?”
我雖然不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麼,但也清楚他是想利用我完成某種目的,不會就這麼救了我讓我輕鬆走人的,寒着臉我只說去找我朋友,確定他們安全會回來找他。
“呵呵,那你最好快點,否則我真會像你說的一樣濫殺無數哦?呵呵,我在南宮族永恆冰坑等你,儘快…”
聆聽完這最後的威脅,再不管背後太史族的千夫指,只是緊繃着心一路下降,嘴裡不斷咆哮着嘯博的名字。
越過神木塔,越過整片猩紅土地,在策士院門口,我得到了迴應,嘯博就撫着已經頭破血流披頭散髮的公孫徹藏在那裡。
“小黃你的身體…”
“待會說,將邪呢?”
“編謊,引着太史悲他們出黃山了。”
點點頭,正在想把他們帶到哪裡去躲的時候,公孫徹一把拽住我的肩膀,哆嗦着嘴脣問。
“丹兒呢,丹兒呢??她還有沒有生氣?“
看着公孫徹被扣了黑鍋,還是謀害自己最心愛之人包括他家族的大黑鍋,那副可憐的模樣,我真不忍心回答他,但理智告訴我還是得讓他知道事實死心。
“太史紅丹,死了…而且,全屍都沒有留下…“
“啪塌~“一聲,公孫徹當時就軟倒在地上,喉嚨裡嗚咽着,雙眸徹底灰暗。
“但,我已經搞清楚了,是太史儒做的鬼,他想要太祖的地位,想要同族同胞身體裡,仙種的力量…但很可惜現在我已經跟太史族們結下極大又沒法挽回的誤會,所以,沒辦法幫你澄清,他們也調查不出什麼痕跡的…“
“這口黑鍋…你背定了。“
牙齒登時咬得咯吱響,但還沒站起來就被嘯博一拳頭砸暈過去。他看着我,問現在怎麼辦?老公孫是他爹的故友他不可能撇下不管,是不是…
要叫上小天他們,一起離開幽冥殿…
看着他面龐的苦澀,我也苦澀的搖搖頭,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切故往功勳都已煙消雲散,事到如今就連嘯博他們恐怕也被烙印上罪人的印記。
皺着眉實在想不到該躲到哪裡去,要是我結晶復原尚且不怕太史族的追殺,但現在這模樣真怕前腳出了紫幽大門,後腳就被血殺隊給圍殺了。
想了一會,我還是讓他們跟着我去哪個冰坑找老船皇,雖然剛纔那一幕讓我認識到他既無情又冷血,還在預謀什麼瘋狂的念頭,但現在也只能找他幫忙。
不管讓我做什麼也好,我只要我最重要的人兒們的安全…
領着兩人一路飛奔到南宮家的領地,這裡離太史家族太近他們也不會想到我們會來這裡,沒人來搜尋。而冰衛隊也聽到風波,都被老南宮調遣到外面去搜尋我們了,一路有驚無險的奔到那寬闊的冰坑邊沿,嘯博就驚呼了聲小夜。
小夜此時受了重傷躺平在冰面上,渾身都是血跡乃至膝蓋那裡都能看到白骨別出的茬子,看到我們他艱難的探出手想要尋求幫助。
“你怎麼了小夜?誰擊傷你的?“
“有…有不速之客擅、擅闖冰封陵墓,快…快去告訴爺爺…“
嘯博看他傷的那麼重起身就要去找老南宮,畢竟南宮胖老頭和我們關係很好,興許還會聽我們解釋化解這場誤會,但我卻一把拽住了他。
因爲我知道打傷他的是老船皇,叫南宮老頭來,只會白送命…
刻意冰冷了面龐,在小夜極爲不解的注視下我直接拽着嘯博往冰封深處而去,他躺在地上怔了下,似乎明白了什麼,呲牙咧嘴,眼裡帶着戒備,強壓劇痛在後面匍匐着跟來。
“恩?他是誰?”
“等等…“
“他是那年在大地獄,擺渡我們去往地獄之門的擺渡者,那個老船皇??“
等我們到核心地帶時老船皇已經站在那裡了,靜靜看着詫異的嘯博沒說啥話,只是等我靠近的時候,手輕輕一揮。
“咔嚓~“
那冰棺的棺蓋立時就被削斷。
“咳咳,咳“
“他在幹什麼?不許冒…犯我們南宮世家的祖上!嘯博?小黃?快幫、幫我阻止他啊!快啊!“
聞聽身後小夜虛弱的聲音我神色未改因爲知道此刻的我什麼也做不了,嘯博看看小夜再看看我,嘆口氣,也沒動作。
“接引…“
“呵呵,冥陰,好久不見。“
“是你不想見而已…”
“等等??這是…這是羅剎的氣息…“
“你殺了羅剎???“
冰棺內那通體冰藍的生靈發出一聲咆哮,沒得到迴應,一股能哈氣成冰的極冷氣霧頓時蔓延而出。瞬間讓我和嘯博面罩寒霜。卻在老船皇冷哼一聲後,被吹飛到長空而去。
“爲什麼,到底爲什麼啊接引!!?“
“吾等都爲老祖締造維持六道秩序平衡之聖者,你實力最強,爲兄,你想得到什麼我們都會應予!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甚至不惜瓦解吾等誕生之故土也要將我們鎮封於此??甚至,還要我們的命…“
聽到這話船皇一點反應都沒有,興許是他知道說什麼也跟與羅剎的交流一樣白費功夫,我卻懵了一下。
瓦解故土…
天道聖者誕生的故土,不就是蓬萊?那是老祖留下等沌界徹底崩毀後,儲存沌界生靈火種的地方,但現在看來…
早在近萬年前就被船皇摧毀了??
那這樹,這坑…
大腦一陣空白,我聯想到六道父老給我灌輸的影像裡,孕育他們的七彩仙樹,和那汪沌氣之池…
怪不得,怪不得…
我很早就知道幽冥殿是個單獨的空間,而不是固定陣點構建出的陣法遁術。
因爲上次轉移的時候甚至能從喜馬拉雅那麼遠的地方一次遷入到黃山這裡,而且擎天石上面這太史南宮家族的居處,加起來至少也有黃山市七成那麼大,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奇門遁甲製造的乾坤陣那麼簡單?
現在啥都明白了。
幽冥殿,就是蓬萊;蓬萊,就是幽冥殿。這座奇妙的擎天石,就是那傳說中的仙境島嶼…
除了老船皇,其他三個天道聖者從來也沒有離開過蓬萊島…
“你不會明白,你現在,也不能明白,我只會告訴你老夫從未忘卻我們存在的意義,甚至我擔負的,遠比你們想想沉重萬倍。“
“可是…“
“冥陰,去吧,走吧…去到那虛無之境,和羅剎等着老夫。老夫會在那裡,爲你們造下彼岸。到時候一切怨恨,吾,都會束手給你們償還…“
話音落下,同樣的灰氣長矛被他從胸腔拽出,臉微一顫動,狠狠的衝胸膛紮了下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接引…
大哥…
我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那是冥陰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那一刻,船皇再也無法保持那種冷血無情,儘管面色不改,眼角,卻落下一滴渾濁的淚珠。我心中同樣揪起思緒,是在很難明白,既然這麼痛苦,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
“不、不、不!!!“
“姓黃的,你跟他是一起的???你、這、個、雜碎!!!老子看錯了你!!“
當看着那冰藍的身體一絲絲瓦解,變成千絲萬縷藍色氣流涌入我的身體,小夜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在他們這種世家族人眼裡祖宗比生命還重要!可這一刻,祖宗非但在眼前被殺死,他遺軀化作的力量,還被他最好的兄弟之一所“掠奪“…
對不起小夜,我也,無能爲力…
“嘯博,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啊啊啊!!“
嘯博聞聽他的怒吼,複雜看我一眼,苦澀而無力的搖搖頭。
小夜的神情在那一刻僵硬,他咬着牙齒,蹦出那樣撕心裂肺的三個字。
“我恨你…“
“我恨你們!啊啊啊啊!!!“
船皇就那樣淡漠的,重複之前抹除意志的動作,掃眼眼裡殺意濃稠的小夜,淡淡的說他跟你已經恩斷義絕,而且他十分了解你,留着,會是個禍害。要不要我現在,就幫你除掉他?
我只是攥緊了拳頭如狼般瞪視着他。
“別逼我…別、再、***逼我!!你救了我的生命,卻毀了我的一切!船皇,接引,你到底想幹什麼???“
船皇沒有回答我,陷入了沉默。當半晌後冰坑外傳來響動的時候,我的身體再次恢復行動的能力,而且有種很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在身體裡突然多出兩股強大到我無法想象的力量,而且,是真真切切與我共融;但是,我卻無法去觸碰驅使到他們,就像中間隔着一堵牆一樣。
那堵牆,應該就是盤古留在我身體裡的東西。
望眼遠方攢動而來的數百身影,船皇在我膛目欲裂的瞪視下還是停下欲重複神木塔上那殺戮慘劇的行爲。閉眼感查遍我身體後,就說走吧,現在需要去一個沒人打擾的僻靜地方,思考如何分離出那不屬於我的東西。
跟着船皇漫步走開,路過小夜時我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到的只有***裸的殺意和憤怒。
當嘯博想要用修羅裡去醫治他時,他還是同樣的猙獰,自知沒辦法立地抗衡,只是咬牙切齒的讓我們滾,但別忘記今天我們犯下的罪行,日後就算尋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將我們斬盡殺絕!!
昔日溫和的眼眸此刻那麼無情,那麼冰冷,就像後世,他對師傅的那種態度一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心中無比的苦澀,看着身後連步伐都變得十分沉重的嘯博,我突然感覺自己那麼的對不起他,那股歉意,甚至讓我想哭泣..
天災人禍,罪孽輪迴…
一切,都因我而起;一切,都因我而生…曾幾何時渺茫到不可捉摸從未信過的命運,此刻化爲現實的巴掌,狠狠抽打着我脆弱的心靈…
跟着船皇走出冰坑,當看到南宮老頭領着一幫人不明所以看着我們的時候,他只是一拂長袍將我們籠罩其中,緊接就感覺整個人都凌空飛起,隨着他跨越空間般的急速,去往那未知的地方。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呵呵,老夫開鑿而出欲躲避這次註定毀滅的輪迴的地方。一個最僻靜無人打擾的地方。老夫要在那裡,將你鑄造成一尊新神,到時候…“
“老夫也會死去..“
死去…
心頭變得空白,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只知道在灰袍下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當雙腳落地,灰袍扯開的時候,他已經帶着我們,到了一個很奇妙的地方。
這裡,沒有天空,如果說又的話那只是個彷彿深井般望不到盡頭的漆黑空洞。四面圍着橢圓的牆壁,奇妙就奇妙在這牆壁上。如果把它看成天空,那這裡的天空就是分層的。
落腳一層,一片漆黑,往上看,是五彩斑斕,再往上,是七彩斑斕,再往上是一片乳白,最高處,則是彷彿烏雲般的灰色。
船皇知道我的好奇,他告訴我這就是沌界與時空亂流之間的一條通道,能讓他最快掌握整個混沌裡發生的大多變化。
黑暗爲沌界空間裡的星空,五彩爲沌界六道接口夾縫的色澤,七彩,則爲所謂沌界夾縫後的時空亂流,也是我們人類所謂的,第四空間。
那裡的時間在沌界陰面的牽引下十分快速,相比沌界的時間就流動的十分緩慢。所以據說只要速度快到能在老死前穿越那裡,就能穿越時空,回到沌界故往的過去,因爲在那裡,時間等同一條可以觸摸到的線。
我,就是從那裡而來的嗎…
感嘆在片刻後,就煙消雲散,因爲我突然詫異的發現,這個船皇開鑿出來的空間,那麼的熟悉…
熟悉到,完全與記憶裡的淮陰鬼坊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