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文成進藏

“沒天理!實在是沒天理!”孫悟空悲哀地搖頭嘆氣。

李元霸問道:“怎麼就沒天理了?”孫悟空道:“俺老孫主動要求公主給順便捎帶些靈丹妙藥,可結果呢,八成給忘了。你有一個疼你愛你的好姐姐,不用開口就吃到了仙丹,難道還有天理嗎?”李元霸道:“這不能說沒有天理,只能怪你命不好,要是你也有一個疼你愛你的好哥哥、好姐姐,相信你就不會再這樣發牢騷了。”孫悟空道:“俺老孫認你做好哥哥,行不行?”李元霸躲他遠遠的,“不行,那樣一來姐姐豈非全將好處給你了,到那時該大叫大喊沒天理是我,可誰肯理我。”

洞房內,全無一絲喜慶氣氛,個個傷悽慘慟,敖亮亮似之前那樣栩栩如生地坐在牀榻上,敖羽不準別人碰他,包括他自己在內,萬年常青花神色愉快,步履輕鬆,向吳剛、繁百財點點頭,示意二人可以放開敖羽了,“太子哥哥,本公主回來了。”敖羽陌生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從來就不曾認識她,冷漠地把臉又轉了回去。萬年常青花蹦至他面前,“本公主在和你說話呢,太子哥哥,你聽到了沒有?”敖羽淡淡地道:“你回來了,亮亮可以活過來嗎?”萬年常青花興奮地拿出大還丹在他眼皮底下晃悠,“彌勒佛說了,它叫大還丹,能解世間所有的毒,神水也不例外,一定能把一閃一閃亮晶晶救活過來,不能獨自留太子哥哥這個滿天都是小星星孤單地活在世上。”敖羽古井不波,“是嗎?試試看吧。”

萬年常青花將大還丹遞至敖亮亮嘴前,正待塞進去,“等等!”彌勒佛匆匆來至,“該死,忘了一件要命的大事沒提醒公主。”萬年常青花明知故問,“哪個公主?這裡包括即將被救活的一閃一閃亮晶晶在內,總共有十個公主,說具體點。”

彌勒佛道:“除了你這個幽冥公主,哪個還能勞我的大駕親自跑此一趟!”喘了口氣,又道:“賜丹之時,佛祖留下了話,他只救得了你一次,公主若接受大還丹救活了九公主,往後你自身若是有什麼不測,佛祖不再出手相救,公主只有一次機會,我已把話帶到,何去何從公主自己拿主意。”

萬年常青花道:“多此一舉,這還用說嗎,本公主當然不能見死不救,至於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當着彌勒佛的面親手喂亮亮服下大還丹。彌勒佛搖頭嘆息不已,轉身走了。敖羽很想勸阻萬年常青花不要浪費此唯一的一次機會,卻又抱有一線幻想,希望大還丹果真有效,能救活亮亮,私心作祟,稍一猶豫,萬年常青花已喂敖亮亮服下了大還丹,黯然長嘆,從心裡發誓,若果真能救得了亮亮,他將以自己的生命確保萬年常青花永**安,絕不會出現一絲半點的閃失。

佛家至寶端的是非同凡響,在衆人的焦急等待中,敖亮亮腹中咕隆隆的雷響不斷,萬年常青花喜道:“大還丹發生作用了。”敖亮亮張口吐出大約半碗粘稠液體狀的東西,敖羽道:“太好了,神水都吐出來了,亮亮有救了。”萬年常青花端至眼皮底下仔細探究,“似水非水,似湯非湯,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傢伙弄出的這種要命的東西?”

敖羽道:“這是西海龍宮內的某一個地方天然出產的,至於具體位置,大概只有西海龍王才知悉。”

“西海龍王呢?本公主好似一直沒看見過他,妹妹都死了,他這當父王怎麼看都不來看一眼,太反常,太不應該。”萬年常青花令道:“二位統領,帶人到處去找,非得把這條無情的老龍揪出來問個明白不可。”

敖亮亮總算醒了,睜開眼左看右望的,“公主姐姐,這裡是天下第一鬼門關嗎?”萬年常青花詐然道:“非常正確,正是姥姥書院本姥姥院長的書房裡。”敖亮亮眼圈一紅,哭道:“太子哥哥,我真的死了,再也當不成一閃一閃亮晶晶了,再也不能永遠和太子哥哥在一起了。”萬年常青花好奇道:“喝了那麼多神水,你以爲你自己還能活得了,什麼真的死了,難不成死也會有假的?”

敖亮亮道:“死了就是死了,沒有真假之分,但死人是可以復活的,上次公主姐姐不是把我救活了嗎?所以我想,這次公主姐姐一定也能把我救活過來,沒想到卻真的死了。”敖亮亮偎依在敖羽懷裡,大哭特哭,哭得李元霸煩躁不已,吼道:“別哭了!吵死了,真是禍害千年,長命萬歲,你沒死,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敖亮亮道:“你騙人,難道我對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嗎?”這時吳剛、繁百財來到,吳剛道:“我等已搜遍整個西海龍宮,未找到西海龍王。”萬年常青花自問道:“他究竟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會不會已經離開了西海?”

敖亮亮道:“父王沒離開龍宮,我知道他在哪裡。”

萬年常青花道:“現在你曉得自己在什麼地方了,不會再認爲自己已死了吧。”敖亮亮道:“我不是在天下第一鬼門關嗎?公主姐姐是這麼肯定的回答我的,大家都聽到了的。”萬年常青花道:“看來你仍未脫離鬼氣,好吧,姑且當這裡是天下第一鬼門關,可以帶我們去找你父王嗎?”敖亮亮道:“不可以帶你們去,最多不得超過我和公主姐姐兩個人。”萬年常青花道:“太子哥哥呢,也被排除在外?”敖亮亮歉然道:“太子哥哥,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但是父王交代過,除了我和父王,只有幽冥公主方可去得。”敖羽笑道:“太子哥哥不會怪你,放心的和妹妹去吧。”

敖亮亮將萬年常青花領至龍宮後花園的假山羣裡,在最中間一座假山前立住了腳,指着位於噴水口左側的一方巴掌大小的石頭,道:“公主姐姐,你去把它左轉三下,右轉三下,然後提起來!”萬年常青花充滿好奇,一一照辦,噴水口突然不再噴水,往內深陷,形成一個雙人並進大小的入口,二人方一入內,入口便自行封閉,萬年常青花忽然失聲驚呼,“糟了,我把控制機關的那塊石頭也帶進來了!”“亮亮,是你嗎?”驚呼聲驚動了裡面的人,西海龍王跌跌撞撞地扶壁而出,才幾日工夫不見,敖閏一下子完全蒼老過去,敖亮亮動情地跑過去攙扶,“父王,是不孝的女兒,女兒現在是鬼,以後不會再惹父王生氣,也不會再到處闖禍,惹父王發脾氣。”

敖閏緊緊抱她入懷,老淚縱橫,“胡說,亮亮分明還活生生的站在父王面前,天天惹父王生氣,天天給父王闖禍,哪個說你死了,跟父王講,父王定將她的烏鴉嘴用石頭堵嚴封死,活活的餓死她。”敖亮亮道:“公主姐姐說的。”

萬年常青花哭笑不得,襤褸不堪,發作無方,西海龍王始看見她也在場,忙賠禮道:“本王一時情急,口無遮攔,還請公主見諒。”“無妨,本公主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萬年常青花向他展示手中的石頭,“本公主不小心把它也帶進來了,應該請你不要怪罪纔是。”

敖閏反倒被萬年常青花弄糊塗了,“本來就必須把機關的開啓鑰匙一併帶進來的,公主以爲有什麼不妥嗎?”萬年常青花暗自責怪:早說嘛,害本公主擔了半天的心。“一點不妥的地方都沒有,本公主完全是庸人自擾,只是好奇於你進來時怎未一併拿走這塊石頭?”敖閏道:“本王另有開啓之法,用不上它,只是公主爲何告訴亮亮,說她已經死了?”說到底還不是興師問罪,萬年常青花道:“她的確真死了,喝神水自殺的,但第二次被本公主救活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本公主自始至終沒說過一閃一閃亮晶晶死了,是她自己硬要把這個念頭強加給她自己的,不信你可以問她自己。”

敖亮亮悄聲問道:“父王,女兒真的還活着?”

敖閏亦悄聲回道:“你仍是血肉之軀,自然活着,一般道行的鬼是沒有形體的。”

敖亮亮咬了咬舌頭,很痛,始相信她沒死,或者說死而復生,頓改可憐巴巴、人見猶憐之態,兇巴巴轉向救命恩人恩將仇報般的問道:“我既然被公主姐姐救活了,當我問公主姐姐我是不是在天下第一鬼門關時,公主姐姐爲什麼說是,回答的那麼堅決、肯定,害我白白的傷心,白白的流淚。”萬年常青花暗裡爲自己叫屈,“聽你這麼說,是在責怪本公主救你救錯了不成!”

敖閏微責道:“公主乃兩度伸援手救你的救命恩人,不得無禮,父王什麼都能容忍,但絕不能容忍你是非不分,忘恩負義。”敖亮亮意識到了她的過分言行,抱住了萬年常青花,“公主姐姐,你是最瞭解我的,我這人就愛口是心非,知道公主姐姐大人大量,不會跟我這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抱一抱,公主姐姐十年少,說好了,不許生氣,不許記仇。”萬年常青花未及說上一句話,敖亮亮說完即離,想想,算了吧,小丫頭片子強詞奪理的挺招人喜歡的,原諒她了,“本公主一點都不生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氣,卻很生西海龍王,你父王的氣。”敖亮亮道:“爲什麼?父王並沒有得罪公主姐姐的地方。”敖閏道:“公主這氣生得對,亮亮,公主在責怪自從你死後,父王連探都未曾去探視你一下。”

敖亮亮道:“公主姐姐,是這樣的嗎?”萬年常青花道:“姜到底還是老的辣,老龍王一語中的。”“父王很辣嗎?”敖亮亮吻了敖閏一口,舔舔嘴脣,“一點都不辣,好像有點鹹。”逗得二人油然生笑,敖亮亮奇怪地道:“是一點都不辣,有一點鹹嘛,有什麼好笑的,不許笑,不然本公主可真要生氣了。”“好了好了,我們不笑了,堅決聽從一閃一閃亮晶晶的號令。”萬年常青花執彼之手,寧忍毋笑,“你父王的確不辣而鹹,倘若拌些辣椒上去,就又辣又鹹美味可口了。”敖亮亮努嘴哼道:“公主姐姐取笑人,本公主纔不要理你。”

敖閏對這個寶貝女兒又疼又愛又無可奈何,“日後你就跟着公主姐姐出去闖闖,總把你關在家裡也不是長久之計,一段時間之後,待你見聞一廣,就不會再弄出像今天這樣的大笑話,令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敖亮亮愈加生氣,不高興了,“父王也取笑人家,本公主不幹,公主姐姐、父王必須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向本公主賠禮道歉。”萬年常青花才懶得和她瞎胡鬧,“老龍王扔出了燙手的芋頭,你自己倒是好過了,卻將本公主放在了火頭上烤,老滑頭!”

敖閏嘆道:“只有把亮亮託付給公主,本王才真正放心得下,在這世上,除了四海龍王、八太子,就剩公主真心對待亮亮。”萬年常青花道:“所以老龍王才額外破例允許亮亮帶本公主來這裡。”敖閏搖頭道:“並非純粹是因爲這個原故,公主裡邊請,我們去裡面詳說細談。”卻對敖亮亮道:“你先在這裡呆一會兒,沒叫你不準進去。”

敖亮亮不依了,“不要,我也要進去,聽聽你們到底說些什麼。”萬年常青花道:“每個人都有他自身的秘密,不想爲外人所知道,換成是亮亮,你也不想這樣,是不是?”敖亮亮道:“我沒有秘密,所以不怕被外人知道。”敖閏微慍,有生以來頭一回對亮亮發小火,“在這裡好生呆着,沒什麼討價還價好商量的。”敖亮亮頓時眼圈一紅,嗚嗚哭了,邊哭邊往外走,邊走邊說:“父王不再疼愛我了,我找太子哥哥去,再也不理父王了,壞父王!惡父王!”敖閏怎堪忍心看見亮亮如此傷心,他亦難過非常,幾次想要衝上去將她抱在懷裡柔聲哄慰,卻又幾度打消了此念頭,亮亮長大了,該到她努力去面對,去適應外界生活環境的時候了,當先進入內洞。萬年常青花望着敖亮亮逐漸遠去,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之內,欲言又止,黯然一聲嘆,隨後跟了進去。

內洞其實非常狹小,僅存一條倚靠洞壁不足三尺寬的空地,面前是方高七尺寬八尺的石池,幾乎塞滿整個內洞,從石池正上方不停地滾滾而流洪大水系,注入池內,石池靠另一側洞壁有一斗大缺口,通過它源源不斷將水注入西海,萬年常青花看畢,猜測此必是西海的水之源頭,西海龍王才如此謹慎,除他和亮亮之外,自己是第三個知情者,可見敖閏對她的信任已至何等程度。水源乃西海命脈所在,一旦受到破壞,後果不堪設想,整個西海都會爲之枯竭。

敖閏躍上石池邊緣,“公主請上來一觀!”萬年常青花隨後也跟了上去,敖閏指向水池四周,“公主看出四沿的水有什麼不同嗎?”萬年常青花覺得不過是灘活水,沒什麼特別的,搖了搖頭。敖閏道:“從動和靜的角度來着眼,公主再好好的仔細看看。”

萬年常青花不好再敷衍了事,勉爲其難權當做個樣子,其實不過是隨便瞧瞧,“一眼見底,至清至澈,乾淨無比。”

敖閏不再故弄玄虛,直截了斷點明道:“水池四沿三尺餘寬是靜止的,不似其它地方的水,均往缺口此同一方向流去,看似水,卻非水,很像銀子熔化時的樣子,這就是神水。”“原來神水就出自這裡。”萬年常青花充斥好奇,無論換成是誰,此時都會生出伸手去撫摸的衝動,萬年常青花也這樣去做了。“不可!”敖閏連忙制止,“神水是種極其霸道的巨毒,觸者皆亡,以前是無藥可救,但亮亮喝了它卻被公主救活過來,也是有藥可解的,足見以往僅是未尋獲對症的解藥而已,不僅神水如此,其實其它的絕毒也一樣,根本不存在解不了的毒,只有尋覓不到的對症的解藥。”

說得輕巧,絕毒之所以稱之爲絕毒,自有它絕的地方,並非是你想解便解得了的,本公主是以失去唯一的一次重生的機會才換取而得一粒大還丹,可以說是本公主以自己再生之命換取了亮亮的重新復活,但衝龍王對自己的絕對信任,姑且送給他一個面子,附和道:“此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是一樣的,天地萬物,無不相生相剋。”話鋒急轉,“但令本公主不解的是,老龍王何以忽改前態,那樣對待亮亮,執意留她在外洞,以致她傷心的離開。”敖閏道:“本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有些事還是讓亮亮永遠矇在鼓裡的爲好,本王怕她聽後一時接受不了,時下她的承受、抵抗能力十分脆弱,恐會做出走極端的傻事,過一段時間,等她經過磨鍊,意志力增強了,若有此必要,本王會瞅個時機向她解釋此中的詳情。”

萬年常青花洗耳恭聽,敖閏道:“本王實際上只生了八個女兒,亮亮是上天賜給西海消災解難的,自從她來到了西海,一切都很順氣,日子過得平平安安、順順當當,她是西海的福星,祖先遺訓,她這一生將爲西海化解兩次大災難,一次是方麻子之災,另一次是西海滅頂之災,她還沒來到這世上,上天已註定了她的命運,生爲西海而生,死爲西海而亡,因爲她終究難逃爲西海而犧牲的命運,所以本王在她生時放任她胡來,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是對的,本王允許她放手施爲,恣意生事,犯天大的錯事,只爲彌補對她的愧疚。”萬年常青花芳心對亮亮生出莫大的悲哀、同情,“四海一體,西海遭難,其它三海應該好不到哪去。”

敖閏道:“話是說的不錯,但東、南、北三海仍存一線生機,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四海之中,唯西海地勢最高,最易枯竭,水源極易死亡,水源一死,如同敲響了西海的喪鐘,祖先遺訓絕不會錯,西海此劫是躲不過去的。”

萬年常青花問道:“西海的祖先應該不會僅能預見到災難,同時應該深諳消災解難之法,不然豈非很說不過去?”

敖閏重重地點了點頭,“祖先一併也留下了破解災難的法門,但似乎與公主牽扯上了關聯。”萬年常青花愕然道:“怎麼可能會與本公主扯上關係,說來聽聽。”敖閏道:“祖先留下了四句破解災難的偈語,它們分別是:十日扛天大地焦,****水寥寥。西海滅頂看命數,星星不亮常青花。”萬年常青花仔細加以琢磨,似乎有所心得,“詩的最後一句是說若要拯救西海,又不傷亮亮性命,唯有本公主方可勝任。”頓了頓,又道:“本公主實在想象不出自己能爲西海做點什麼,全然百無一用。”

敖閏道:“公主莫急,此詩共有八句,本王只念了前四句,後四句是:火龍沖天更猖狂,聖佛神鬼皆束手。天眼震怒顯神通,長青花下魔劫消。”萬年常青花愁眉緊鎖,“怎麼連天眼哥哥都給扯了進來,後四句詩似與西海沒什麼關係,說的是三界。”敖閏道:“三界遭大難,西海難逃劫,乍看之下,二者無所關聯,實則息息相關,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萬年常青花道:“本公主明白你的話中之意,三界遭難,西海自然難以逃脫、置身事外,別的不是很明瞭,此必與火龍殭屍王有關,爲了除此大患,防患於未然,本公主必須馬上去天宮走一趟。”至於詩裡所蘊含的具體寓意,前四句尚可馬馬虎虎領會一鱗半爪,到了後四句,敖閏就不得要領了,暗自責怪祖先太過賣弄文墨,咬文嚼字的,何不明裡說來清楚明白,藏藏掩掩令人看不清事情的真面目,僅可隱約見及一團模糊的雲裡霧裡的黑影。

然,敖閏卻不知道,此乃天機,不到時候僅憑思維是揣度不透的,等到劫數應驗之時,始恍然徹悟,爲時猶未晚也!敖亮亮哭哭啼啼的不答理沿途的任何人,四家將只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除了你瞪我,我瞪你,僅剩眼問鼻,鼻問眼,啞巴似的屁股後面跟隨。敖亮亮東哭哭、西哭哭,好不容易纔哭出了八太子敖羽,心疼萬分將她摟抱在懷裡,“亮亮莫哭,告訴太子哥哥,誰欺負你了,太子哥哥將他抓來給你磕頭認錯。”敖亮亮在敖羽的哄慰下似乎顯現山雨欲止之勢,吮動嬌鼻,擦乾眼淚,開口驚人,“父王兇我,罵我,給我臉色看,我以後再也不要理父王,再也不要待在西海龍宮,太子哥哥,你能收下我這個被父王狠心拋棄、攆出家門的苦命的可憐的落難公主嗎?”

敖羽頓時暗裡大叫頭疼,小丫頭片子淨會睜眼說瞎話,她若苦命、可憐、落難、被攆被拋棄,三界之內絕無幸福之人,西海龍王若不疼不愛她,天底下再無他所疼愛的人,卻道:“亮亮莫哭,是西海龍王伯伯不好,不該讓亮亮這麼傷心難過,以後亮亮就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太子哥哥絕不會讓亮亮受到一絲半點的委屈。”“還是太子哥哥對我好,好心收留了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敖亮亮聳動香肩,喃喃自語中徑直在敖羽懷裡睡着了。萬年常青花匆匆來到,“天眼哥哥,陪本公主到天宮去走一趟。”

“我陪公主去!”敖羽在兌現他暗暗發下的誓言。李元霸笑道:“八太子,你還是留下來照顧九公主要緊,至於姐姐,有我陪着一起去就可以了。”萬年常青花道“本公主有天眼哥哥陪同前往就可以了,其他的人即刻出發,在神犬的帶領下相助李靖、哪吒、楊戩誅滅最後的惡鬼——活殭屍,這是命令,執行吧。”孫悟空道:“俺老孫好像不用去了吧,去了也是累贅,不若留在這養傷爲好。”

萬年常青花見敖閏也已來至,對他道:“老龍王,大聖重傷在身,恐怕要在府上打攪一些日子,還望老龍王多多包涵,不要見怪。”敖閏道:“非見怪,乃公主太見外了,且不說大聖是爲力戰方麻子而受的傷,本王和大聖是幾百年前早已認識的老朋友,僅衝公主此番解西海之難,救亮亮重生,恩同再造,本王已報答不了,只怕大聖過不慣水裡的生活而有所怠慢。”孫悟空忙接言道:“過得慣,只要有酒喝就行。”“大聖過得慣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敖閏言罷,走向敖亮亮,深情地喚道:“亮亮!”敖亮亮的氣還沒消,哼地一聲轉首望向別處。萬年常青花知悉敖閏的苦衷,“一閃一閃亮晶晶,老龍王在叫你呢。”敖亮亮道:“沒聽見,一點都沒聽見。”萬年常青花只得轉而安慰敖閏道:“等過一陣子,亮亮氣消了,本公主再幫你勸勸她。”

敖閏好生難受,“如此,有勞公主了。”

湘西活殭屍與衆鬼分手後奔往深山老林,專挑陰暗潮溼之處棲身,不同於其他七鬼,藏身之所日日在換,汲取陰氣納爲己用,藉以修煉邪功,絲毫不敢大意,時刻處於高度警惕狀態,逐漸進入樹林深處。李靖、哪吒、楊戩及神犬一路仔細追躡,發現了一個又一個活殭屍曾經用來棲息過的地方,陰溼之氣愈追愈重,活殭屍留下的氣息越來越濃,越來越新鮮,預示三人和獵物正在逐漸拉近距離。“快看!這裡有血跡!”在神犬的指引下,哪吒發現不遠處有灘血跡,顏色僅略爲發紫,三人圍繞血跡所在四處打量,這時神犬在向一佈滿葛藤的叢林犬吠,二郎神用三尖兩刃槍撥開擋眼的矮樹,裡面是個黑幽幽的山洞,股股腥臭氣味撲鼻掩至,三人捏緊鼻孔進去搜尋,只見遍地狼藉,到處是野狼獵豹的殘肢斷骸,洞很淺,一目瞭然,顯而易見活殭屍已先一步逃離,三人急忙奔出,楊戩神功在體,尚能忍受腐屍之氣的侵蝕,李靖、哪吒乾嘔連連,吐出的卻是苦水,好一會兒始感覺舒服了些。

楊戩擔心道:“還未見到活殭屍你們就已如此,倘若與其正面遭遇,近距離交戰,你們怎麼受得了他的殭屍腐氣!”李靖道:“這個本天王早有準備。”掏出一粒夜明珠,“將它含在嘴裡,就不會再有所畏懼於活殭屍的殭屍腐氣。”楊戩問哪吒道:“三太子,你呢?”哪吒支吾了半天,才道:“到時本太子用衣服浸水遮住鼻孔,準保萬事大吉。”楊戩笑道:“活殭屍道行深厚,一旦遭遇必是場生死惡戰,合我等三人之力能否對抗得了他尚是個未知數,哪有工夫等你拿衣服浸水遮鼻。”自袖兜裡掏出粒避毒丹,遞與三太子,“我的功力修爲較深,能忍得了殭屍腐氣一時半會,你把它吃了,就會不再畏懼殭屍腐氣。”李靖尋思再三,道:“這怎麼可以,誅滅活殭屍並非一時三刻就能完成,我等三人少了誰都對付不了活殭屍,不若這樣,本天王這裡還備有一粒夜明珠,原本是預防一顆掉了另一顆補上,既然活殭屍的腐屍之氣如此厲害,本天王先借給三太子一用,等誅滅了活殭屍再還給本天王。”

“好你個托塔天王,不見兔子不引弓,想害死我不成,有此寶貝也不早點痛痛快快拿出來同大家分享,藏藏掖掖的十分小氣。”楊戩老實不客氣地這邊夜明珠入手,那邊交給了哪吒,同時強盜似的搶回屬於他自己的避毒丹,“三太子,別聽托塔天王扯七搭八的,其實這顆夜明珠是他特地爲你準備的,只是他愛惜自己的天王面子而下不了決心親手給你,我這一逼,把他給逼得現了原形,老實說吧,避毒丹我也有兩粒,但絕不會有剩餘,另一粒是爲神犬準備的。”

李靖被楊戩說中了心事,不由得老臉一熱,忙轉換話題道:“依本天王看,種種跡象表明,我們已非常接近活殭屍,大家要時刻、分外小心。”楊戩扯扯哪吒,“針對你說的,聽到沒有,托塔天王何其的擔心你。”“胡扯八道,小心活殭屍將你的貧嘴撕了去當晚飯享用。”哪吒嘴裡雖不信、不在乎,眼神卻掩飾不了他的真實情感,滿含感激地瞟向李靖,托塔天王似乎沒感應到,也未看見,“當務之急還是追活殭屍要緊,最好能在天明之前追上他,在白天,他的殭屍功必定大打折扣,比在晚上好對付多了。”言罷,逃避似的走在前面。

楊戩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公主當真好計謀,一石二鳥,妙計,妙計!”

哪吒已追出去三步,似乎有所耳聞,回首問道:“你在那裡嘀嘀咕咕的嘮叨些什麼呢,以前怎未見你這樣,是不是提前中了活殭屍的殭屍毒,以致神志不清,意識模糊,胡言亂語,全然身不由己。”

楊戩呵呵樂道:“別以爲你們父子二人仗着人多就想欺負我一個人,告訴你,我並不勢單,我有神犬相助,以二對二,看誰纔是最終的贏家。”“活殭屍纔是最後的贏家,我們,包括神犬在內,都將是他的腹中餐。”哪吒大搖其首,丟下這麼一句話,大步而去,“三太子,托塔天王一時半會出不了事,走那麼急幹什麼。”楊戩緊走兩步攆了上去,與哪吒並肩疾走,“我們聊聊!”哪吒好笑道:“開什麼玩笑,你是不是真的中了殭屍之毒,我們這一路上聊得還少嗎?你似乎一直就未停過嘴。”“是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楊戩頗感意外,脫口又道:“我們聊聊!”哪吒以一種極端怪異的眼神盯着他看,楊戩呵呵不自在地乾笑,“看來我是真的中毒了,不過不是殭屍毒,而是花毒!”接着小聲輕語道:“該死的萬年常青花的花毒,讓我醜態百露,出盡洋相。”

“花毒?什麼花的毒,竟有如此厲害,幾乎將整個楊兄的人都改變了,要不要緊,會不會有危險?”哪吒由極端的怪異轉爲極端的驚駭,進而極端的關切。

楊戩現在不能說,皆因時機未到,還不成熟,“天機過不了多久再泄露,此花毒僅控人心智,不危及人的性命,有勞三太子擔心了,我實在過意不去,爲了表示歉意,我決定,等追上了活殭屍,允許你們父子聯手對敵,先行抵擋活殭屍一陣子,等你們體力不支時我再上前幫忙,三太子,你看如何,我很對得起你們父子吧,放着功勞不去搶,讓你們父子獨吞。”重點只有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他們是父子,非偶然,乃必然。“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我和你無話可說,你去找樹木花草陪着說話、聊天吧。”哪吒正說着,忽聽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吼,繼而神犬犬吠聲大作。

“會不會是天王追上了活殭屍,二人遭遇了?”哪吒心下大急,加快了步伐。“也許、可能吧,趕快去支援你的父王!”楊戩十萬火急的叫囂着讓哪吒快點,快點再快點,他自己卻慢了下來,指手畫腳的衝經過的花草樹木談天說地,“去吧,記住,不許再稱天王,應該改口稱父王,聽清楚了嗎?你們給我重複一遍。”

花草樹木當然不會說話,楊戩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的幫它們說了又說,講了再講,沒完沒了。哪吒心急如焚、風風火火的趕至,只見地上躺了只死老虎,顯見是被李靖的寶塔砸碎虎頭而亡,暗道不過虛驚一場,卻見李靖在認真、仔細地研究已死之虎的傷口,問道:“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李靖想事想得入了神,直至哪吒開口相問始意識到他的到來,“普通的山虎見到神仙均會主動退避三舍,而這隻老虎卻襲擊神仙,剛纔我察看過它身上的傷口,均爲利爪堅牙所致,必是從活殭屍手裡僥倖逃得性命,卻也因此深中屍毒,發了狂,纔會神鬼不分,做下侵犯神仙的萬劫不覆之事。”哪吒立時警惕地打量四周,“聽你所言,活殭屍應該已離我們不遠,說不定就隱藏在附近的某一個地方。”

李靖點頭道:“本天王也是這樣認爲的。”往後面看了看,“二郎神呢,怎沒和你在一起?”哪吒因擔心李靖一陣猛趕,亦沒察覺於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把楊戩落下的,“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

“記住!不許再叫天王,應該改口稱父王,聽清楚了嗎?你們給我重複一遍。”楊戩指點途經的花草樹木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李靖問道:“二郎神這是怎麼了?”哪吒見他的狀況變得越來越不對勁,“聽他自己說是中了花毒,所以纔會變成這種樣子,不知是不是真的。”逼近過去大聲說道:“楊兄,我們已經追上活殭屍了。”立時,犬吠之聲大作,楊戩猛然清醒,“在什麼地方?”哪吒說的本是誑語,孰料弄假成真,“沒聽見犬吠聲與以往歷次都不一樣嗎?這次恐怕是真的遇上活殭屍了。”

哪吒、李靖相互照下眼色,往犬吠處趕了過去。

楊戩清醒之態稍現即逝,卻也不再囉裡囉嗦,迷糊地跟了過去。神犬在賣力地向山洞從左邊吠至右邊,又從右邊吠至左邊,可就是不敢接近洞口,哪吒一如既往欲先行前去查探,卻被李靖伸手相攔,搖頭不已,“不必探了,活殭屍必在裡面,他暗我明,進去會很危險。”哪吒道:“我們就這樣和他耗着?”李靖思慮再三,道:“是鬼都怕火,活殭屍也是鬼,眼看天將大亮,用火把他逼出來,趁白天他功力不濟時全力加以誅滅。”“看來只能這麼做了。”哪吒點頭贊同,二人不再指望楊戩,合力往洞內遠擲乾柴,直至幾乎擠滿所能力及的洞處,哪吒再聲長嘯,應勢俯衝而下的兩隻火鳳凰,化風火輪衝入洞穴,未幾,點燃乾柴,蔓延至熊熊烈火,從中傳出一聲大吼,堆積在洞口的乾柴烈火被擊得飛濺四散,急速衝出一人,緊隨其後,兩個風火輪時前時後,時上時下,時左時右的對其實施夾擊。

“果真是活殭屍!”哪吒一經確認,二人立時將夜明珠含在嘴裡,並喂楊戩、神犬服下避毒丹,活殭屍之前因爲身上多處燃有大火,急於撲打,始爲風火輪逼成手忙腳亂,一旦撲滅了身燃之火,破袖揮處,將風火輪擊退很遠,受到輕創,哪吒吹起唿哨,縱身騰空,風火輪飛向他的足底,哪吒再抖長槍,凌空刺向活殭屍,李靖怕他獨木難支,寶塔當作鐵錘使,砸了過去。哪吒長槍正中活殭屍額心,李靖寶塔亦砸中了他的六陽魁首,但活殭屍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歪首看看李靖,擡首望望哪吒,忽生狂笑,從他口中噴出股股強勁氣流將二人吹得跌向三丈開外,肩並肩躺在一處,“你沒事吧?”二人幾乎同時問出口,又幾乎同時攻向正在狂笑中的活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