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還想說什麼,卻發現黃徵煜眼神複雜的看着她身後,她心裡一緊,難道是通道出現了嗎?她猛然的轉過身體,背後一條漆黑的通道出現在眼前,一時間,驚喜和恐懼的情緒交替出現。
“是……是通道嗎?”琉璃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
“恩,應該是的。”黃徵煜將手電打開,手電微弱的光線瞬間被黑暗吞噬,光束以外的地方更加黑暗。
“暈,我都忘記帶手電了。”琉璃雙手抱頭,有些自責的說。
“好了,我帶就好了。”黃徵煜突然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琉璃有些驚訝,黃徵煜雖然一直喜歡自己,但是卻從沒對她動手動腳,像這樣摸自己頭髮還是第一次。
黃徵煜歪着頭看着她:“怎麼了,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琉璃有些尷尬的收回目光,撫了撫額前的頭髮說:“沒什麼。”
然後大步的向前走去,以前她只是把黃徵煜當成好哥們,所以對他根本就沒有害羞過,而現在只是因爲他的一個動作就臉紅心跳,懷裡像是揣了只小鹿。
黃徵煜看到她那麼着急的向前走,慌忙的追上去,拉住她說:“你走慢一點啊!這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你最好是呆在我身邊。”
突然,她又想到他和張欣雨之間的事情,她猛然的甩開他的手:“不要你管,去看管好張欣雨就好了。”
黃徵煜皺眉無奈的說:“這和張欣雨有什麼關係啊?你不要耍大小姐脾氣好不好?”
琉璃一下子被激怒了,她瞪着他大聲的說:“是啊!我就喜歡耍大小姐脾氣怎麼了?你看不慣可以滾,我不會像張欣雨那樣小鳥依人,沒有她溫柔,我只會耍大小姐脾氣,你去找她啊?你跟我來這裡做什麼?”
黃徵煜被琉璃的話弄的一愣一愣的,他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翻臉了,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讓他奇怪的是,以前的琉璃從來沒有這樣過,她最近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害怕嗎?
黃徵煜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髮說:“你怎麼了?”
“我沒事!”在冷靜一會兒之後,琉璃也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淡淡的說。
黃徵煜更加不知所措了,看着琉璃緊緊的繃着一張臉,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跟在她身旁爲她照亮前面的路。
氣氛一旦陷入沉默,就很難再被打破,在寂靜如死的黑暗中彷彿說一句話就可能驚醒黑暗中隱藏的恐怖存在,然後將他們撕碎。
太過安靜,總會讓人的心情變得沉悶,讓人的神經變得緊張和脆弱,雖然有手電筒,但是黑暗就像一張巨大的密不透風的網將他們死死纏繞,直至窒息死亡。
胸口的沉悶讓琉璃壓抑的難受,她小心翼翼的吸口氣,然後緩慢的吐出來,雖然很小心,但是卻還是發出了聲音,而伴隨她聲音發出來的還有一聲幽幽的嘆息,帶着哀怨和悲傷。
猛然的停下腳步,她驚恐的看着前方空洞洞的黑暗。
“你……有沒有聽到嘆息聲?”琉璃的聲音顫抖的已經聽不出原來的聲音了。
黃徵煜皺眉:“嘆息聲?那不是你發出的嗎?”
琉璃更加恐懼了:“我是深呼吸,但是並沒有嘆息啊!”
她有些生氣,卻不知道自己生氣的原因是什麼,這一刻她的心情很複雜,對站在面前的黃徵煜有怨恨,有感激,如果他沒有跟着自己一起下來,單獨只是她一個人的話,也許她並沒有勇氣走進這個通道里。
似乎是爲了驗證琉璃的話,通道的四面八方再次傳來一聲嘆息,讓人不由的想到幽靈。
琉璃終於忍不住了,她慢慢的後退,和黃徵煜站在一起,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
黃徵煜拿着手電照着周圍,除了黑乎乎的井壁什麼也沒有,琉璃的掌心裡都是汗,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如果害怕,我們就返回吧!”
黃徵煜的心裡也在打鼓,這種地方任誰都會感到恐懼吧!
“不行!”
讓黃徵煜沒有想到的是,琉璃竟然堅決的否定了他要返回的想法。
“既然已經下來了,我就一定要找到錦兒,不然我不會回去的,就算是死在這裡也好。”
她在說“死”字的時候,聲音很明顯的抖動。
“好,我陪你。”
琉璃轉過臉看着他,心底一陣柔軟,但是她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笑容。
兩人繼續前進,通道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的延伸,沒有拐彎,沒有傾斜,有的只是無限的延長,彷彿通向黑暗而恐怖的地獄,那裡只有恐懼和死亡。
十幾分鍾之後,手電筒的光束中出現了他們在井底看到的第一個畫面,那是一條斷掉的手臂,手臂就那樣躺在通道的正中間,擋住他們的去路,血還不斷的從斷口處流出來,彷彿手臂的主人剛剛還在痛苦的嚎叫,於是,他們的耳邊很清晰的傳來一聲聲痛苦的慘叫和哀嚎聲,尖銳刺耳。
琉璃鬆開黃徵煜的手,狠狠的捂着耳朵,但是那聲音依然清晰的穿透耳膜傳入大腦,神經一條條的繃緊,拉扯着痛。
黃徵煜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同樣雙手捂着耳朵,手電筒的光束在井壁上亂晃,將井壁照的一片慘白,如同一張張猙獰恐怖的臉。
慘叫聲突然中斷,像是被人猛然的掐斷了喉嚨,就那樣硬生生的斷裂在空氣中,聲音停止了,兩人疲憊的坐在地上,像是經歷了異常殘酷的生存遊戲,只有不斷戰鬥,才能活下來的生存遊戲。
兩人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額頭上滿是汗水,琉璃的顏色慘白,原本紅潤的嘴脣也失去了色彩,乾的就要裂開。
雖然聲音停止了,但是他們的大腦裡卻像是經過了一場戰爭,轟鳴的聲音刺啦啦的在大腦裡迴響。
一陣冷風吹來,汗水被蒸發,寒冷隨即侵入身體,琉璃抱着肩膀捲縮成一團,黃徵煜想要挪到她身邊抱着他,但是身體卻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怎……怎麼回事?”他顫抖着聲音說,聲音沙啞難聽。
琉璃擡起眼睛看着他,只是一瞬間,她驚恐的瞪大眼睛,在她的眼睛裡除了恐懼,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她大大的張着嘴巴,像是在吶喊,但是卻沒有聲音,如同無聲電影。
她的眼神看着黃徵煜的身後!
身後,有東西?
這是黃徵煜心裡的想法,然後他明顯的感覺到一雙異常冰冷的手悄然的摸向他的脊背,冰冷的感覺從腳底直竄到頭頂,他全身發麻,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細細的感受那雙手從他腰部慢慢的向上移動,將那冰冷的溫度傳遞到他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
而他能看到的只有琉璃驚恐發直的眼神,和她那扭曲到恐怖的面容,他想說話,張了張嘴巴,喉嚨裡卻只是涌起一股苦澀。
那雙手還在繼續移動,很慢很慢的速度,這讓黃徵煜覺得自己會一直被這樣撫摸直到生命的盡頭,而手的主人似乎非常享受這個過程,黃徵煜很想問問琉璃究竟看到了什麼,但是卻無法發出聲音,喉嚨堵的難受,他希望琉璃可以看到他眼睛裡的詢問,但是琉璃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看着他的背後。
背後究竟是什麼?
一雙泛着青色的乾枯的手?還是一張慘白的沒有眼珠的臉?亦或者兩者都有?
各種猜測,各種想象,黃徵煜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種死亡前絕望的冰冷讓他的恐懼已經達到了極限。
心臟在膨脹,放大,血液在血管裡沸騰,他原本冰冷的身體突然開始發熱,汗水順着臉頰滑落,儘管身體熱的難受,但是心臟卻異常的冰冷,彷彿他的整個人躺在火裡,但是心臟卻被放在冰窖裡,冰與火的兩重天,讓他難受到想死。
眼前琉璃的臉開始旋轉起來,那種旋轉不是整個人的旋轉,但是隻有一張臉的旋轉,從開始扭曲,像是人在哈哈鏡中的感覺,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看到琉璃對着他笑,嘴角帶着血,鮮豔刺目,帶着冰冷的溫度刺激着他的瞳孔,一瞬間,巨大的悲傷潮水般的將他淹沒。
琉璃就要死了,她在流血!
背後的那雙手依然在繼續撫摸,只是他已經感覺不到恐懼了,有的只是無限的悲哀和絕望,琉璃死了,那麼他活着還有意義嗎?他眼睜睜的看着大量的血從琉璃那扭曲的嘴巴里流出來,然後,她整個人被血液包裹,成爲一個真正的血人,最後倒在他面前,帶着絕美卻扭曲的笑容。
胸口劇烈的起伏,氧氣變成了鋒利的刀子,一刀刀的剜着他脆弱的心臟,極度缺氧的大腦讓他的整個腦袋發脹發麻。
那雙手終於到了他的後頸,他全身顫抖,他感覺到了那雙手上乾枯粗糙的皮膚。
“哎……”
又是一聲幽長的嘆息,這一次不是來自四面八方,而是來自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