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重症監護室一如往常。
“這是哪裡？”
vivian緩緩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景象——白的刺眼的燈，一塵不染天花板。
應該不是天堂吧，天堂是沒有電燈的……
隨着她能看到的越來越清晰，她的頭卻越來越痛，最後竟像是快四分五裂一般。
她輕輕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上穩穩地罩着一個的罩子。胸口也貼着無數冷冰冰的東西，不遠處傳來一陣規律的滴滴聲。
那是什麼聲音？是我身體發出來的聲音嗎？
vivian這樣想着。
“病人醒了！”這時她聽到一個護士小聲的驚呼，那聲音好像是從幾百米外飄來的一般，空靈而漂浮不定。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vivian的眼前出現一個陌生的臉。
她艱難地點點頭，感覺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醫生熟練地翻開她的眼，再仔細看了看她牀頭的儀器。
“這是幾？”醫生說完，舉起了一根食指，立在她的眼前。
“一……”vivian氣若游絲地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醫生繼續提問。
vivian愣住了。
我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
她開始有了一些片段式的模糊的記憶，可那些記憶如風過境一般，飛快地溜走了，彷彿一張浸了水的老照片，一幅褪了色的舊年畫，拼湊出的是她看不懂的答案，而當她越是努力回想起溜走的片段，她的頭就越是疼痛。
“你不記得了？”醫生問道。
vivian無助地看着醫生，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眼睛滿含淚水。
“沒關係，你休息會兒吧。”
醫生輕輕說完，又離開了。
vivian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葉翎和秦方一同坐在醫生辦公室裡，他們都得知Vivian醒來了，可是具體情況只有主治醫師才知道
，兩人都心急如焚地不停向門口張望。
終於，主治醫師大步走了過來，兩人騰地站了起來。
“秦薇薇基本已經脫離危險了。”主治醫師說道。
葉翎和秦方同時鬆了口氣。葉翎發現放鬆了之後，飢餓和疲憊的感覺就如同洪水般衝進全身，若不是他年輕力盛，恐怕早就被這道洪流衝倒了，可秦方顯然沒有他那樣的體力，他向後一個趔趄，還好葉翎及時扶住了他。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請兩位作好心理準備。”主治醫師繼續說道。
葉翎和秦方都警覺地看向醫生。
“秦薇薇可能失憶了。”
秦方瞬時如一根失去了脊柱支撐的海蔘一般，軟綿綿地靠在了葉翎身上。
“請不必擔心，目前的狀況來看，秦薇薇對數字等基本常識的認知依舊健全，所以推測可能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具體情況還得等她完全清醒過來後，才能再下定論。”醫生不忍心看到秦方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又補充說道。
秦方點了點頭，但並未因醫生的安慰而寬心。
“已經是家屬探視時間了，你們可以去看看她。”主治醫師擡頭看了看房間上的掛鐘，說道。
葉翎點了點頭，扶着秦方，緩步往重症監護室走去。
走到門口，秦方停了下來，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他鼓足了勇氣，纔敢擡起頭從玻璃窗向裡望去。只看了一眼，他便扭過頭去，眼淚便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不斷涌出。
葉翎看着他，扶住他肩膀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幾天後。
vivian徹底清醒了過來。身上的儀器也拆除了大半，醫生說再觀察一段時間後，她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秦方和葉翎雖然感到鬆了口氣，但深藏心底的不安卻如同即將破繭而出的惡魔一般，發出了恐怖的咚咚聲。
在踏進病房之前，秦方猶豫了。
他害怕自己的女兒忘記了自己，害怕她睜着大大的眼睛問他：“你是誰？”
可葉翎用
力捏了捏他的肩，對着他露出了鼓勵的微笑：“秦叔叔，我們走吧。”
秦方看着葉翎，緩緩點了點頭。
秦薇薇的病牀被搖起來了，她背靠着靠枕，半坐在那裡，安靜地等待護士爲她測量體溫。
“秦薇薇，有人來看你了。”護士收撿好儀器，轉頭看到了門口的葉翎和秦方，於是笑着對vivian說道。
vivian扭過頭去，看到緩步走來的秦方，霎時愣住了。
她的眼中幾乎一瞬間就充盈了淚水，她微微抽搐着，仿若一朵在寒風中的瑟瑟發抖的嬌花。
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於是她又頓了頓，叫了第二聲：“爸爸……”
這兩個字，如同一記重拳，砸中了秦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握住vivian的手，將頭埋在她的手中，嗚咽地哭了出來。
vivian也是泣不成聲，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護士眼看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只好讓葉翎扶着秦方先離開了。
葉翎將手放在秦方的雙肩，正欲扶他起來，卻不經意地扭頭看到了vivian。
vivian也正睜大眼睛看着葉翎，滿眼的淚更襯得她的眼睛明亮清澈。
葉翎不覺渾身一抖，這樣的眼神，他從未見過——這根本就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vivian的眼神。
他心裡浮現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vivian看着他，忽然開口問道：“你是誰？”
葉翎看着vivian，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這三個字如同山谷的回聲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秦方此刻也是渾身一顫，猛地扭頭看向葉翎。
葉翎苦笑了一下，對着vivian輕聲說道：“我叫葉翎。”
vivian歪了歪頭，好像是在回想這個名字到底在哪裡聽到過。可想了一會兒，她又皺了皺眉，放棄了。
葉翎看着她，心就像是被泡進了深冬的冰湖，霎時間便涼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