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清音,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將頭深埋進她的頸窩,呼吸聲都很弱,怕驚醒了這一刻的溫馨。
“皇上,你回寢殿歇着吧。”清音雙肩微動,想要推開身,便被冥帝壓了回去。
“清音...... ,朕有點怕了,如今,就連荼兒都快留不住了。”他腦袋動了一下,側臉貼上女子的粉頰,輕觸摩娑着。
“不會的。”她鶩定的單手攀上冥帝的脖子,“公主她會好的,不要擔心......。”
雖然清音自己也很怕,她抓起冥帝的手,指向窗外,“忘了麼,方纔皇上說要抓着我的手,如今?????”。清音星眸奪目,握着的手堅定不移的指向上頭,那瞳仁中,冥帝的身影黑亮有神的閃動,“如今,有我陪着你”。
她望着兩人緊握的手被拉成一條直線,清音閃動到冥帝身前,將手放了下來,“這樣子,還真是傻呢”。
她努力的想要讓哀傷散去,冥帝聽罷,雖是沒有笑出聲,嘴角卻已然輕勾起。
清音不放心,望了榻上的靈荼一眼,見她的鼻血沒有再留,心便踏實多了。
“皇上先回去吧,我在這邊守着。”清音見他臉上有了倦意,況且明日還要早朝,便要將他向門口推去。
“朕......”。
清音搶住話語,她將冥帝的前襟理順,用手撫了扶,“皇上,要是別人照着着,你不會放心,我也同樣會擔慮,你先回吧,明日再來”。
冥帝望向清音的眸中,帶着一份欣喜之色,他心中所想的,她果然是懂得。
“皇上,皇上......” 她輕喚,便將掩實殿門打開,“你回吧,再說公主是女孩子,你在,我也不方便啊”。
冥帝這才點了點頭,在清音的推搡下,走出來殿門。
她將門關上,回到了靈荼的牀榻前。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靈荼竟是睜大着眼,死命的瞪着自己,那眸中的怒意,更是恨不得將她焚燒。
“公主,您醒了?”清音絲毫不在意,她彎下身子,湊到她跟前,“您餓不餓,要不要用些什麼?”
靈荼不知是說不出話來,還是壓根就不想搭理,她看了一眼,便將頭轉向裡側,生悶氣。
清音早就習慣了她的脾性,見她領口下方都是血跡 ,便想給她換上一件乾淨的衣衫。
她將靈荼的錦被掀開,雙手朝着她脖子上的盤扣伸去。
“你?????不要。”她說話還是沒有什麼力氣,每吐出一個字都是一場艱難,恨不得喘上半天,“走開......?”。
“公主,奴婢只不過給您換件衣衫罷了,您身上這件都是血漬,粘在身上,等下會很難受的”。清音一手解開了一粒,果然,那白皙勝雪的肌膚上面,都是乾涸的血。
“不......”靈荼卻是排斥極了,她似乎在找尋着冥帝的身影,如此的孤獨無助,自己又像是回到了躺在石棺中的那段日子。
“皇上先回去了”。清音拿着一條沒有擰太乾的毛巾,就着有些溼漉的邊角,仔細的俯下身去。
“哥哥”靈荼那肯答應,她只差沒從牀上蹦起來,身子想要仰起,卻絲毫沒有力氣,只能憋紅着臉,厭惡的朝着清音喊去,“不要你,走開走開”。
“公主”清音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她眸光堅定不移,卻不是那種強勢。軟的就像是一汪春水,“奴婢知道您討厭奴婢,但奴婢還是要服侍您”。
這句話停在靈荼的耳中,奇怪極了,但更加詫異的便是,她聽後,竟少了先前的排斥,一種異樣的情愫,慢慢在她心底注入。
從小,除了冥帝,除了妖妃,她就沒有親近過任何人。
靈荼眼見着清音的手放在自己鎖骨邊,像是證明什麼,她狠下一口,咬在了清音彎起的手上。
尖利的齒毫不猶豫的穿透皮肉,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靈荼聚起了全身的力量,她恨不得雙手撐起,能夠更加用力的咬下。
直到那劇痛襲來,清音才反應過來。
手背上的血順着凹入的齒痕流了下來,那溫熱的感覺明顯的滑落到了她手部的邊緣,聚成一股便‘滴答滴答’的快速落下。清音眼見着那血又要滴到靈荼的脖子裡面,她想也不想的就拿起邊上的溼巾,想要去擦拭。
靈荼見她另一手伸過來,以爲是要阻止自己,她雙拳緊握,將力氣都聚了起來,再度將利齒深入。
清音疼得悶哼,那眉兒毫無預警的緊緊皺起,差點便站不穩腳步。她將溼巾放在靈荼的脖頸處,正好將自己留下的血吸附掉,不落在女子的身上。
脖子上面一涼,讓靈荼咬着的貝齒猛的一縮,她沒有放開的意思,口中卻暗暗鬆緩了些。
清音一手仍在解着女子的盤扣,手落在她的腰際,便將外衣向兩邊翻開。
靈荼慌忙鬆口,由於咬的太緊,鬆開之時口吃猶豫了一下,她下巴一仰,便要制止,“誰讓你多管閒事來着,把你的手拿開......”。
語氣,恢復了幾分嬌慣,也有了力氣,卻還不能爬起來,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清音,逞逞嘴皮子。
她取來一身乾淨的寢衣,一邊換,一邊將靈荼身上的血漬擦乾淨。
榻上的女子只管咒罵,卻還是隻能像個傀儡般被換上。
處理完了一切,清音累的差點便虛脫過去,一隻手疼得使不上勁,只能全靠着另一手。
她將錦被給靈荼蓋上,順便把放在她脖子裡面的溼巾取走。女子罵的累了,便別過頭去,不理人。
清音只得苦笑着,走到桌前,她將毛巾放在水裡洗乾淨,再一下下的擦着手背上的血漬,儘量不要去碰到那些猙獰的齒痕。
鑲嵌在銅柱上的鶴立雲舒燈,那本該明亮的燈光被隱去一半,整個籠罩在了清音的周側。
靈荼見許久沒有動靜,便將腦袋轉了回去,透過牀頭的白色紗幔,靜靜的落在清音恬靜的小臉上面。
她只是小心而細緻的擦着,偶爾幾下弄痛了,便咬住脣,也不喊出來。臉上更加沒有絲毫的怨恨或是不滿,彷彿一切加註在她身上,她都能安然接受似得。
靈荼倒不是打從一開始就討厭清音,只不過是因爲冥帝對她的不同,以及後來在祭臺上的一幕,她認定了冥帝對清音的不同。清音的侍寢,讓靈荼對她更是厭惡,甚至恨。她嘴脣乾裂,卻又難以啓齒,不肯張嘴喊上一句。
清音一擡頭,便見靈荼尷尬的收回視線,她的眼落在了女子的脣上。
她放下手上的溼巾,便走到一旁拿了一條幹淨的,打來水浸溼擰乾,將她嘴角的紅色擦去。
清音端來一碗水,一手從她的脖子下面穿過,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公主,喝點水吧”。
她將碗口靠在靈荼的嘴上,一起脣,便傾斜着喝了下去。
直到碗底朝天,靈荼才潤了潤脣,放開嘴。
“還要嗎?”清音壓下腦袋,一條腿坐在榻上,拿碗的手由於疼痛,抖個不停。
靈荼閉上眼不理,臉色倒是比方纔好了許多。
清音將她放下來,見着她這般,心裡也踏實了,她望向窗外,時辰還早呢。
將身子靠向牀架,清音的上半身倚在上面,不敢睡着,只能小憩一會,深怕靈荼有個萬一。
榻上的女子,眼皮一動,便微微張開一條線,仰躺的角度望去,正好落在清音側歪的小臉上面。
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未換去,頭髮上面也是狼狽的幾縷凝固在一起。她像是累及了,一閉上眼就睡着。手上,一邊的齒痕印子已經開始紅腫,手掌與手背的交匯處,還在透着血絲。另一手,翻開的掌心上頭,也好不到哪裡去。
靈荼嚥下口中淡淡的腥味,她再度對上女子的面容,倦意襲來。
安心的眨了幾下眼睛,她不在害怕,睡覺的時候有人守着自己了。
哥哥就不會再將自己關起來了。
莫名的,,就是那般信任,她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終於支撐不住,便閉上了眼睛。
清音睡的模糊,時而醒,時而又像是在夢中,奇怪的意境,折磨着她的神經,可是一醒來,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哥哥????? ,怕?????血。”清音忙的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公主,您怎麼了?”
靈荼全身是汗,額上的汗流淌着,順着臉頰滑入衣領,腦袋不安分的亂晃着,像是做了噩夢,又醒不過來。
清音忙的抽出袖內的錦帕,一手要去撥開她額前的碎髮。
手一觸到上頭,便縮了回來,好燙。
見她一臉的痛苦,清音更是不敢耽誤,將她被角掖好,便跑出殿去了御醫院。
等到御醫急急忙忙趕來會診、配藥、再將藥熬好,大半夜都過去了。
清音守在榻前,手上的藥滾燙,散熱極慢,她只能不停歇的吹着,自己試了一口,直到確定不會燙到靈荼的嘴,纔將她攙扶起來。
濃烈的藥汁,剛撬開她的嘴,便被那苦澀的味道給嗆到,靈荼一個勁的往清音懷裡躲去,怎麼也不肯喝。
下意識的,便覺得清音的身子很暖,讓她使勁的向前鑽去。
清音原先摟着她肩的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面,一邊輕撫,一邊安慰道,“荼兒不怕,把藥喝了身子纔會好,纔可以有力氣見到哥哥啊......”。
清音語氣放的很軟,幾乎便可以稱的上是軟磨硬泡了,她耐性十足的勸說着,靈荼意識模糊,聽着,便不再向先前那般強硬,身子不在緊繃,表現出了幾分乖巧。
清音見狀,忙的將手中的藥汁湊到她嘴邊,雖是苦不堪言,但還是強忍着嚥了下去。
她由衷的笑着,將靈荼放回到了繡枕上。
身子纔要離開,邁了一步,便又縮了回來。腳上的衣裙被她拽着一角,捏在手裡。喝下藥,也安分了點,清音只得蹲着身子,守在邊上。
她再不敢閉眼,只能一手撐在牀沿,盯視着靈荼的臉,只要她一聲嚶嚀,或是咳一聲,喘一下,清音都會緊張的爬起來,細細觀察。
她將前額抵在靈荼的額頭上面,熱已經慢慢退下去了。
像是卸了一身重擔般的輕鬆,心情愉悅不已。
黑夜的帷幕,被慢慢拉開。
先是一角,有極弱的光照了進來,只是逗留在殿門口,從那合起來的縫隙中透進來一縷,頑皮的跳躍着,隱約還能望見舞動的晶亮。
逐漸的那亮光,夾帶着朝陽特有的氣息,推開層層的鑾殿,射入道道宮門。一路滿鋪,均勻的灑在清音身後。
蜷縮的身子動了一下,後背上氣暖融融。清音向後望去,將滿臉的倦意迎向朝陽,她瞳眸嗖的一亮,原先的頹廢一掃而空。
閉上眼睛,深呼入一口氣。
女子展顏,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愛上了這個動作。
將新的陽光攝入,陰霾的統統都扔掉。
清音轉身,見靈荼還在睡着,便不忍打擾,繼續守在邊上。
“皇上駕到”。
通報聲傳來,清音努力撐起身子,腳下麻的厲害,她一個踉蹌便撞在牀架上。
一手把在上頭,她不聽使喚的向牀側倒去,幸好及時撐住,沒有碰到靈荼。
清音不想讓冥帝見到她在地上坐了一夜。
她纔將設子調整好,殿門便被打開,福公公守在一邊,並未跟進來。
“荼兒怎麼樣了?”冥帝顯然是剛下早朝,他疾步上前,做到了清音身邊。
“應該是沒事了”她將袖子往下拉,蓋住了自己的手背,見靈荼熟睡着,便將聲音放的極低。
冥帝猶有擔慮,他見女子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便點下頭“等下讓御醫再過來看看”。
長臂一收,便將清音攬了過去,下巴習慣的落在她肩上。
清音被他拉近,手一撐便疼的急忙縮起來,生怕冥帝起疑,便放在了他的身後。
“順便,也讓御醫給你瞧瞧”。
清音想着自己的只是小傷而已,隨便包紮幾下就行了“我不用”。
“不行”冥帝一手執起她的手,攤開,“到了今日還未好,還是讓御醫開些藥吧”。
清音拗不過剛要點頭,冥帝的另一手便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頭,“還有這裡”。
她跟着望去,小臉嬌俏的惹上緋紅,頭一別,便對上了冥帝滿含笑意的眸子。
“皇上,還早着呢”。
“還早?”冥帝不滿的望向她的小腹,“難不成,那藥白喝了?”
“皇上,這種事,是急不來的”。清音咬着脣,哪有那麼巧,一兩個月便一定要有的。
“可是,朕急!”冥帝的語氣中宣誓着霸道,以及那勢在必得。他雙手在女子的小腹上交疊,湊近她的耳畔,“朕只想快點要”。
如此的直白,甚至是旁若無人。
清音小臉一埋,冥帝的那份迫切,也感染到了她,只是她並不覺得有找御醫的必要“皇上,還是緩緩吧,等個個把月”。
她將手覆在了冥帝修長的指上,“這也是同孩子的緣分,急躁不得”。
冥帝轉念,便也不再吱聲,只是盯着女子的小腹。
“清音,你沒有喝別的藥吧?”
孩子是兩人的結晶。
冥帝第一次,對那還是虛幻的孩子有了一種悸動,掌下彷彿有什麼透過清音的小腹,在踢向自己。一下一下......。
他自己也不信,但那感覺確實那麼強烈,驚得他猛的縮回了手。
清音被他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皇上,怎麼了?”
“有東西,踢了朕一下”他的表情帶着幾分迷惘,一副震驚的樣子,瞅向清音。
冥帝皺了一下眉,便要將腦袋貼上去聽。
清音見狀,躲開身去,將背部對着男子,“皇上別鬧,怎麼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