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雖然那次腳傷不是特別嚴重,但是還是給我帶來了困擾,目前還是不能強行用力,否則以後就難做高壓力的動作了,所以司少臻直接給我配了輪椅。
我走路的聲音不大,但是多有不便,司少臻還是聽見了聲響,擡起頭來。
他的臉還是像往日一樣俊逸,但是眼下的黑眼圈還是顯露出他休息不足,焦心的狀態。
“你來了。”司少臻輕聲的說道,只是蹙眉看了一眼我不便的腳,像是不滿,但是還是什麼也沒說。
“先喝點東西吧,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我把熱牛奶遞到他面前。
司少臻接了過去,沒有立即喝,而是放到了桌子上。
“嗯,我知道了。”司少臻繼續埋頭工作還是讓我內心有點惴惴不安。
畢竟這件事是因爲我而起,因爲我而損害了公司利益,我多少有點責任,但是更多的,還是擔心司少臻因此厭棄我,或者聽多了外面的言論,對我有了新的想法。
司少臻從文件裡擡起頭來,看見我還沒走,似乎讀懂我的心事一般勸慰:“不用把別人說的話放到心上,你好好養傷。”
我低低的應了一聲,也再沒說什麼。
司少臻是說一不二的人,不會騙我,他既然這樣說了,我這顆心就放了下來。
而且,他大概,也知道這件事是誰的手筆。
再加上上次的事情,施凝珊簡直是興風作浪,根本不知道悔改,這次又牽扯到了公司的利益,想來司少臻不會再任由施凝珊胡作非爲了。
“把牛奶喝了早點休息吧,我先上去了。”我見他忙於工作也不再多問,只是目光放在那杯牛奶上,再不喝就冷了。
說完轉身又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房間。
剛走到門口,屋內那人又說話了,聲音是異樣的冷:“你放心,那些言論對公司不會有多大傷害,而且,它們很快就會消失。”
聽着司少臻陰森寒冷的語氣,我順手關上了門。
這些興風作浪的人,很快,就知道亂說話的後果了吧。
畢竟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兀自笑了笑,在傭人的攙扶下坐上輪椅,被推着上了樓。
果不其然,第二天輿論就被壓了下去,也鮮少有人報道我跟司少臻的事,雖然沒有洗白,但是事情被沖淡了,以人的本性來看,沒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遺忘這件事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討論這些事情的人越來越少。
然而管家告訴我的是,司少臻去找過施凝珊,隨後施凝珊就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安安分分起來。
我冷笑一聲,施凝珊也算是個蠢的,每次下手也不知道藏着點,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她做的。
憑着司少臻的手段,加上施凝珊的偃旗息鼓,輿論很快就被掀過去,司少臻的公司也投入正常運作中。
只是,司少臻卻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施凝珊的事,也沒有給予我任何解釋。
每次下班從公司回來,我們照常的吃飯,看起來跟以前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我跟他之間,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坐在飯桌上明明前一秒還是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能沉寂起來。
他也不再提讓我回公司的事,除了早晚,我們基本見不到,只是囑咐管家照顧好我。
又或者,他看我的時候,溫柔的目光裡多了點別的東西。
又或者,我們說話的時候,他會避開我某些問題,開始下一個話題。
即使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抱着我,也不像原先那樣,親切自然。
我們之間,有什麼類似於信任,坦誠的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塌陷。
我知道,他肯定也能感覺到,但是我們誰也不說,只是依舊憑着原本的默契,說着無關緊要的玩笑。
我心裡,不是不涼的。
原本我已經動搖,但是這兩次的事,讓我看清了我在司少臻眼裡的地位,或者說價值。
司少臻的公司,他的聯姻,跟施氏的聯手,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但是身爲他的枕邊人,有些事已經牽扯到了我,我從一個看戲的觀衆,變成了臺上的戲子。
只是司少臻還是一直自欺欺人的把我當成觀衆,不想我捲進去。
可是,他不知道,自從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法獨善其身了。
或者說,更早,在施凝珊第一次想置我於死地的時候,在我愛上司少臻的時候。
或者更早吧,從我見到司少臻的第一眼開始,我跟這個男人的命運,就已經綁到了一起,現在,我又怎麼可能脫離命運的洪流。
我看着窗外,想起管家說施凝珊被司少臻教訓了一頓,之後就乖乖的待在家裡不出門。
不知道司少臻對她說了什麼,她這些日子總算平靜下來。
也只有司少臻能製得住她。
餐廳裡溫暖的燈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連食物的顏色也變得美麗起來,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司少臻坐在旁邊看我吃的狼吞虎嚥的樣子,忍不住發笑,手上還是不停的把我喜歡的菜夾到我碗裡。
“沒人跟你搶。”司少臻都忍不住嘲笑我,更何況站在周圍的傭人。
我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繼續埋頭大嚼盤子裡的食物。
病了半個多月,可苦了我的胃了,天天不是流食就是清淡小菜,讓我一個重口味的人熬了好一段日子,今天終於可以好好吃一頓了,我當然得把這半個多月的補回來。
醫生說我的腿傷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是不要劇烈運動,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輪椅就能行動自如了,也算恢復的不錯,注意不要吃一些敏感的食物就行。
於是監督了我半個多月的司少臻,終於肯點頭讓我好好吃一頓飯了。
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擺了我喜歡的食物,全是重口的,我甩給司少臻一個“你又沒經歷過吃半個月的流食和青菜你怎麼知道我的痛苦”的表情,心滿意足的填飽自己的胃。
“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一週。”司少臻冷不丁的說出這句話,我心裡一愣。
停下咀嚼的動作偏過頭看他,那人眉眼俊逸,依舊是保持着優雅的吃相,好像對待文物一樣對待他手裡的食物。
明天要去出差?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深感鬱悶,連同食物也變得味如嚼蠟,低着頭悶悶的叉着盤子裡的食物,悶悶的說了一聲“嗯。”
沉默了片刻,司少臻才說“我讓管家留下照顧你,你最好少出門,要出去的話就把司機還有保鏢帶上,我一週就回來。”
出門帶着保鏢,這算什麼事嘛,這還能好好的出門嗎?
當然這些話我是不好跟他說的,只能自己默默的腹誹,嘴上還是應着他“哦,知道了。”
我情緒一下子低了下來,氣氛也變得沉悶,但是司少臻卻如同恍然未覺一樣,依舊慢條斯理的切着盤子裡的牛排。
“爲什麼突然要出差,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嗎?”我悶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司少臻突然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司少臻從來不喜歡我過問公司的事情,是我越界了。
本來以爲司少臻不會回答,我悶聲對着盤子裡的肉亂戳了一通,卻聽見旁邊司少臻淡淡的說了句:“有個項目要談。”
我正驚異他的回答,有些敷衍,但是已經不同於以前般的怒氣,以前每次我問到公司的事司少臻的臉就拉下來了。
“我去書房處理事情,你先睡吧。”司少臻撇下一句話,自顧自的用餐巾優雅的擦了嘴角食物的痕跡,然後起身離開。
我怔然的看着司少臻離去的背影,他盤子裡還沒有開動的蛤蜊,桌子上精緻的食物泛出金黃的光來,隨後擦了擦嘴角,也拉開了椅子站起身。
“把這些菜撤下去吧。”我吩咐了一旁站着不作聲的管家。
“是。”
起身邁開腿走了兩步,腦海裡突然略過剛纔司少臻盤子裡剩下的食物,於是又開口“等會兒給…給你們少爺做份夜宵送到書房。”
後頭的管家頓了頓,半晌才溫和的開口“是。”那語氣裡分明帶着愉悅和笑意。
我沒理他,徑直上了二樓房間,心裡始終煩悶。
司少臻,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啊。
司少臻果然很晚也沒有回房,我一個人趴在牀上迷迷糊糊的就合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間老覺得有東西在輕輕撫摸我,又好像什麼在親我的臉頰,我拼命的想睜開眼睛看一看,但是眼皮好像千斤重一樣擡不起來。
恍恍惚惚的,我竟然看見司少臻那張臉,他俯在我耳邊親暱的喚了聲“念念。”
然後我就醒了,猛然的看見白色石膏的吊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窗外已經豔陽高照。
呼,只是一個夢。
一個有司少臻的夢。
我不禁嘲笑自己。
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上了被子,還仔仔細細的掖好了被角,我才記起來昨天睡着的時候是趴着就在被子外頭睡着的。
傭人這時候推着門進來了,推車上放着早點,還有一人拿着今天我要穿的衣服,看見我醒了,齊齊的稱呼了一聲“蘇小姐。”
我揉了揉眉心,覺得記憶有點兒亂,“少爺呢?昨晚少爺來過嗎?”
“來過,是少爺昨晚過來把您抱進被子裡,衣服也是他幫您換的。”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跟昨晚入睡前穿的不是同一件。
那那些感覺,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