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懂司少臻話裡的意思,但是心裡隱隱綽綽的大概有個猜想,只是不敢把那句話說出來,害怕希望落空。
“傻瓜,我是說你很快就能看見了。”司少臻在我額頭輕彈一下,笑意盈盈,難掩他的開懷。
我猶自怔怔地,半響纔回味過來,不敢置信的問:“你是說,我的眼睛…”
我有些如墜雲端,渾身都激動的顫抖起來。
這些日子,我看似輕鬆,不在意我的眼睛,可是誰不會希望自己是個正常人,更何況我失明的原因…
司少臻說他不在意,可是我不願意配不上他。
“嗯。”司少臻聲音悅耳,繼續說道:“我不會讓自己的新娘在婚禮上不完美。”
被他的話說的眼眶發熱,我顫抖的抓住他的手,呢喃道:“少臻,是秦霜…?”
遲疑不已的話帶了詢問,心裡頭的想法隱隱約約的有了證實,更加明晰了。
上次司少臻知道秦霜被逮捕了之後表現出來的不同尋常的高興,我就有些懷疑了,聯想到今天他是從秦霜那兒回來,我心裡就有了猜測。
“這本來就是她欠你的。”司少臻微熱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眼睛,嚴肅的說道。
我知道,他不喜歡秦霜,尤其發生這件事之後,他對秦霜更是厭惡至極,身爲旁人的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戾氣。
“她的眼角膜給你,正合適,反正,犯下這樣的大錯,她的眼睛是用不上了。”司少臻說的很緩,但是透出來的那股子森冷的氣息就讓我知道,他是真的恨極了。
由愛而生的恨,我很消受,他是一點一點的用行動告訴我,他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的,陪着我同仇敵愾。
“可以嗎?醫生說了?”我拉着司少臻的袖子,有些難言的激動。
如果肯定的話,我就能重見光明,天知道一個正常人被奪走光明之後是多麼絕望,司少臻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多想看見他的神情,知道他臉上生動的表情。
只有失去過,才知道珍惜,知道原本平常的東西有多珍貴。
“念念,手術室可以,但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司少臻說的緩,但是能聽出他也有些猶豫。
我的心一冷,原本重燃起來的希望,暗了下去。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在醫學界不低,但是還是足以讓我躊躇。
“那,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我抓着他,聲音有些不穩。
司少臻似是嘆了口氣,然後纔回答:“失敗了,可能會永久失明。”司少臻說的有些猶豫,聽進我耳邊,猶如驚雷在耳。
永久失明…
就是說,我可能會永遠看不見,永遠變成瞎子…
那樣的我,還怎麼配上高高在上的司少臻,怎麼站在他身邊…
“我不…我不要…”我有些暈,身子一軟,司少臻的手及時托住我。
“念念,這次手術是個機會,錯過了可能要等很久,我問過楊醫生了,時間拖的越久越難治癒,手術成功率越低。”司少臻冷靜的分析,話裡話外的意思明顯不過。
我的心顫動着,不敢應。
“念念,別怕,我會陪着你,我們試一試,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他的手環住我的身子,我的心也跟着暖過來,有了勇氣。
我試探的問:“那如果失敗了呢,如果我永遠都看不見了呢?”
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啊。
“如果不幸失敗了,你還有我。”司少臻握了握我的手,我一顫,心裡一股暖流流過。
“念念,我不介意你是什麼樣,我只希望你自己開心,我知道你介意,所以才促成這件事,我把一切告訴你,就是爲了讓你知道,決定權在你。”
司少臻的聲音清潤,我紅了眼眶。
原來以爲藏得深的情緒,他一直都知道。
“念念,無論你什麼樣,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是你,我希望你快樂,所以要不要手術決定權在你。”司少臻說道。
我倚在他懷裡,突然聽懂了他的苦心。
做這些只是爲了讓我有個選擇,看出我的介意,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沒有安慰我,而是直接動作,給了我選擇,還把決定權交到了我手裡。
“我願意。”我緊握住他的手說道。
就算是爲了不辜負他,我也得試一試。況且,我都倒黴這麼多回了,不會次次都這樣吧,總會轉運的。
司少臻說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我展出笑容,突然想起他那天在警局答應秦霜的話,我知道他不輕易許諾,一旦許下了就不會失言,現在他的作爲又是…
“少臻,你不是答應了秦霜放她一條生路嗎?爲什麼現在又…?”我不解的問道。
司少臻輕輕一笑,一邊說道:“我答應放她一條生路,但是沒保證她不需要付出代價,她敢對你做出這些,就該知道她的結局。”
他說着身子也跟着輕顫起來,我心下一驚,動作就頓了,心裡不大確定,關切的問:“少臻,你怎麼了?”一面說着一面摟緊他。
“沒事。”司少臻輕巧的就略過去,我正皺眉心覺不好,就聽見司少臻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念念,那天的監控,我看了。”
我不解,心想,監控?什麼監控?卻感覺司少臻僵了起來,手也用了幾分力道,心頭一下子驚起來,起伏不定。
監控,他是說監控!
跟我有關的就只有那天晚上游泳池旁的監控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司少臻竟然看了監控。
“念念,你放心,我不會再讓那種事發生了,凡是想害你的人,只有死這個下場,你曾經受過的苦,我也會一一替你討回來。”他鏗鏘有力的承諾着。
我怔怔的,消化他的話。
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對我,即使對誰寵也是有度的,絕對比不上他的事業,但是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幾何,似乎,很重了。
“少臻,謝謝你。”我溫和的靠在他懷裡,溫柔的說道。
謝謝你全心全意的愛我。
心完全被他填滿着,全是對他的眷戀。
我很慶幸我們能走到今天,並且相信我們能一直走下去。
“我說了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字眼,何況你要是真想謝我,嘴上說說可不夠。”司少臻壞笑着,聲音裡帶了促狹。
“嗯?…唔…”我迷惑着,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話都堵在喉頭,堵在我燒紅的臉色裡。
“我的念念要謝我,還是用行動來表達的好。”司少臻的聲音邪魅的繞在耳邊,從喉頭髮出的嘶吼般的笑聲讓我也跟着喉頭一緊,腦子裡驀的想起他那張臉來。
我自然聽懂了他的話,那隻手就挑住我的下巴輕輕的拂過,繞了一圈,我突然就明白了。
腦袋上覆着他的一隻大手,掌控我的動作。這個人,不允許節奏掌控權落入別人手裡。
如此強勢,又如此的…讓人心動。
半晌我才逃離司少臻的魔掌,僵硬着身子,我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的臉。
此時我的臉很熱,氣息不穩,肯定紅的可以滴出血了。
“念念,你要快點好起來。”司少臻喘着粗氣的聲音落入我耳中,直接讓我從頭紅到尾,從耳畔甜到心底。
我又想起那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低着頭,堅定的回了個“嗯。”
接下來的日子,司少臻繼續忙秦霜的事,沒過兩天,手術的通知就下來,三天後進行手術,秦霜那邊,我沒有見到她。
如何讓她答應,心甘情願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其中的曲折我不知道,但是司少臻我是很放心的,他做事一向有把握,就算是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也會製造機會。
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似乎與我無關,我沒聽到任何消息,我不知道司少臻如何做到,但是他廢的心思肯定不少,只是不想讓我聽到閒言碎語,想到這些我的心頭就會暖起來。
越是知道他做的這些,我越是囑咐自己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我的司少臻,現在從身到心,只屬於我。
手術的那天司少臻放下一切事物過來陪我,這次的事情,我在醫院待了近一個月,司少臻也跟着在醫院待了同樣長的時間。
我從來沒有在這種清醒的時候知道自己要動手術這件事,心裡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想起來就會害怕,而這種情緒,終於在進手術室之前爆發。
我躺在病榻上,醫生推着,輪子碾在地上“咕嚕咕嚕”的響,我心裡一慌,急切的喊司少臻的名字。
一雙手在瞬息間握上來,手掌寬厚溫暖,同時司少臻的聲音也跟着響起:“我在。”
簡短的兩個字,我卻有想哭的感覺。
每次在我害怕,心慌,無所依靠的時候,他對我說的都是這兩個字:我在。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蘊含無盡的能量一般,我的心,就這樣靜了下來。
“你別走。”
“我不走,我在這兒。”司少臻的聲音熨帖在心口。
“我出來你也在。”我說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