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縮在被窩裡不停地顫抖,剛纔那觸目驚心的一幕還在她腦海裡縈繞着,特別是寶寶差一點被硬生生的摔在地上的那一霎那,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還好,還好,是他,是他在最危急的時候眼疾手快將快要落地的寶寶給救了起來。
漪漪覺得自己的眼淚又快要包不住了,這個男人總是能在她最無措的時候,伸出那雙強而有力的手,讓她那顆驚魂未定的心安定下來。
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是她始料不及的,很顯然圖藍的母親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居然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成了自己的愛人,這,,,,她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
“凝兒,,,沒事了,沒事了,寶寶沒事。”
耳畔久久的迴盪着圖藍將自己渾身輕顫不已的母親輕擁在懷裡的軟言細語聲,那時的他彷彿就是一個深愛着懷裡的那個女人的愛人。
只是她聽到了他言語裡那無法遮掩的痛,是啊!這樣的情形換做是誰,都無法用一顆愉悅的心來面對的,漪漪這才發覺在這個家裡受傷最重的,最痛的人,不是圖藍的母親,而是圖藍本人。
是啊!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以來獨自一個人承受了太多太多,就像他說的那樣,六歲以前他猶如一個王子,而六歲以後他就像一隻找不到主人的流浪狗,沒有任何的快樂,有的只是母親傳遞給他的無盡的悲傷。
她突然感覺自己是一個罪人,對,圖家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爲她那個像毒蠍子一樣惡毒的母親,因爲自己的貪婪和嫉妒一手造成的。
而自己呢?自己卻是一顆棋子,一個推手,將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圖藍,傷得更是體無完膚,自己和張香玉那個極品老巫婆又有什麼區別呢?都是一樣的殘忍,一樣的冷酷無情。
如今,圖家現在這樣一種局面,她要怎麼辦,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滿是傷痛的男人繼續獨自去承受這一切,還是選擇悄悄地帶着寶寶離開,離開那個隨時有可能傷害到她心愛的寶寶的已經神志不清的女人。
她能這麼做,不,她不能,因爲她在那個蒙着黑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大眼睛裡,看到了她對寶寶的疼愛,聽到了她發自內心的笑聲。
所以,她是絕對不能這麼做的,這樣一定比要了她的命還要難受,這個家,實在是太寂寞了,他的心,還有他母親的心都是寂寞的,或許,或許,這個家有了寶寶,會有奇蹟的出現。
她決定了,她不在離開這裡,她要留下來,留下來爲自己那個比禽獸還要可惡的母親贖罪,留下來分擔他所承擔的那些傷痛,留下來和他一起守護他那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母親。
她知道,這對她來講好難好難,因爲她是那個造成圖家如此不幸的惡毒女人的親生女兒,她知道她會恨她,甚至還會傷害到她,她知道自己一旦留下來,未來的路會充滿荊棘,但她還是決定留在這裡。
因爲在這裡她至少可以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至少可以時不時地偷偷地看他一眼,至少可以聽到他那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這樣,無論即將要面對什麼,她的心裡都會藏着一份小小的甜蜜。
“睿,,,你別走好嗎?凝兒好怕好怕,有好多壞人,他們會欺負凝兒的。”
吃過晚餐,圖藍彎腰將自己的母親抱回了房間,不知怎麼的,他就是很討厭那張輪椅,討厭自己的母親坐在輪椅上面,那樣他的喉嚨裡像是卡着一根魚刺一樣地難受。
就在他打算將她放到雪白的被褥上時,她的手卻挽着他的脖子,一副不許他離開的樣子,美眸裡閃爍着像是鑽石一樣耀眼的光芒,一副完全的小女人撒嬌的味道。
“好好好,凝兒乖乖地閉上眼睛,我不走,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
圖藍滿眼都是寵溺,但是不難聽出他言語裡的無奈,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當成愛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經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母親會時不時把自己當做已經過世的父親。
有時候還會深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他的牀上去,每次早晨起來,一睜開眼睛,母親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有時候睡得很香甜像個小女孩,但大多時候,會用那一雙美得不像話的眼睛,就那麼呆呆地望着他。
那時候,總會讓他感到驚心動魄,卻又完全地無可奈何,特別是自己還在青春期的那個階段,那是他覺得非常難爲情的時期。
因爲,在那段時期裡,他感覺自己的經歷十分的旺盛,早晨起牀的時候,胯下的那兄弟會高高站起,像是一面不倒的旗幟。
有一次,他剛睜開眼睛,就發現母親的手就搭在那兄弟上面,甜甜的睡着,那時,他真有一股想要一頭撞死的衝動。
但是儘管這樣,他卻不敢將臥室的門反鎖住,因爲他試過,如果他將臥室的門給反鎖了,第二天一開門就會發現母親背靠在門上,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像是一隻被主人趕出家門的波斯貓。
這就是圖藍這麼多年以來的生活窘態,二十三歲時,他接管了圖家旗下的所有事務,自己開了一個房地產公司,這時,他決定將母親送到美國做康復治療。
他原本期待經過治療後的母親,能夠迴歸成二十幾年那個活潑開朗,魅力四射的女人,可是,結果還是讓他大失所望,母親的狀態一點起色都沒有,還跟原來一樣,甚至會比原來的狀況更差一些。
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也是讓他最爲痛心的,他感覺自己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困難,因爲,母親現在的狀況,因爲,漪漪母子倆住在這棟別墅裡。
所以,他不得不擔心,漪漪是張香玉那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的親生女兒,而自己的母親很顯然已經知道這個事實,至於她是怎麼得知的,他心裡很清楚,但是他現在不想去深究。
他現在除了要擔心自己母親越來越差的身體狀況以外,還要擔心漪漪母子的安危,他害怕自己那個神志有些不清楚的母親,會將自己所受的傷痛全部算在漪漪母子身上。
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將她們母子偷了回來,或許,她們在外面還要安全一些,這都怪自己太過自私了,太想看到她們母子的身影了,這下好了,本來就亂成一鍋粥的家,一定會更亂的。
本來就討厭自己的漪漪,要是看到母親下午的舉動,一定會不管不顧地馬上離開這個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家,而是一個可怕的狼窩的地方。
耳邊已經傳來母親輕柔的鼾聲,圖藍側過臉一看,母親的雙眼微微的閉着,他感覺她本來就瘦弱的身子,顯得更加地瘦弱。
在天堂上的父親看到母親這個樣子,一定心疼壞了,一定有種想要狠狠揍他的衝動吧。
圖藍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將滾燙的淚水深深地埋進眼裡,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動不動就像個娘們兒似的。
他將環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雙手,給輕輕地放了下來,在爲已經熟睡的母親蓋好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打開門,劉媽愣愣的站在門口,眼圈依舊紅紅的,圖藍跟她做了個手勢,兩個人站在離母親的臥室很遠的走廊盡頭。
“少爺,夫人她,,,睡着了嗎?”
劉媽的聲音很輕,但能從她的語氣聽出她的關切。
“嗯,,,她已經睡了,劉媽,漪漪那邊怎麼樣,她有沒有吵着要離開。”
圖藍儘管很努力地不想讓自己開這口,不想讓劉媽知道他的心裡依舊在乎她,但他的心很顯然沒有管住自己的嘴,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漪漪小姐她,,,她倒是壓根沒有吵着離開,只是她的額頭上受了一點小傷,她,,。”
“什麼,,她受傷了,怎麼回事,她不是在牀上坐月子嗎?怎麼會受傷呢?”
劉媽還沒有說完,圖藍已經吼了起來,像是想起正在熟睡的母親,又立馬將自己的聲音放低了些,只是那眼裡的焦急,是根本沒有辦法隱藏的。
“少爺,,,你先聽我說,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劉媽知道她的這個少爺心裡除了裝着自己的母親,還裝着漪漪,她不能讓他誤會自己的母親,所有將事情全盤托出了。
漪漪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但她並未睡着,腦海裡縈繞着他的身影,他,睡了嗎?他怎麼都不肯來看看她啊!好歹,自己還在坐月子啊。
正這麼想着,一陣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但她又熟悉的不得了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中,輕輕地叩擊她的心靈,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亂,眼睛緊緊地閉着,臉突然發燙,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就在她獨自在被窩裡糾結不已的時候,腳步聲戛然而止,怎麼了,他怎麼不進來,漪漪猛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靜靜地等着那扇門在她眼前開啓,她的呼吸依舊有些不穩。
圖藍的手放在門把手上,但是他沒有扭開,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怎麼這樣不誠信了,說好了,不去打擾她,怎麼還會在深更半夜潛入她的房間,這跟色狼有什麼分別。
更何況,人家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自己這又何必自作多情呢?就這樣就好,圖藍將自己的身體斜斜的靠在門上,這樣他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閉上眼睛他甚至可以聞到那股淡淡的百合花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