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課的時候,靜羽從教室出來,看看清澈的藍天。心想天氣都是秋高氣爽沒有陰霾的,爲什麼自己這麼多年總是這樣的活着。她走到常去的那棵榕樹下,秋天的樹蔭下已經顯得有些寒意了。她蹲坐在樹下,頭扎進自己的雙臂裡,她沒有哭,只是思考該怎麼清楚地表達出自己要說的話。
以這樣的姿勢待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任翼的號。
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次主動打給他,她突然意識到她一直只是在等,她習慣了等,沒有人教會她該怎麼爭取自己想要的,也沒有人教她該怎麼表達憤怒該怎麼說出埋怨。在她的記憶裡,唯一一次表達不滿大概就是自殺的那一次了。自殺的人,也許不是爲了去死,而是想要試圖去說明自己還能掌控一些事情,只少是自己的生命。
此時的任翼在開着會,他看見是靜羽的號碼,就毫不猶豫地接通了,也不管正在做報告的人,就出了會議室。
“還忙呢?”靜羽問。
“沒有。”任翼透過落地窗看着辦公樓外面的街道,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任翼,”她猶豫了一下,一隻胳膊又抱緊了身體,“我們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你怎麼了?”任翼感覺到靜羽的聲音不對。
“你從來不會問我怎麼了,你一看就知道我怎麼了。可你現在在問,問我怎麼了。”她越說越激動,聲音開始哽咽了。
“天兒,你在哪裡?”任翼又皺起了眉,不管工作多忙他覺得自己也能應付,但是隻要是關於靜羽的事,總能輕易地讓他皺緊了眉頭。
“任翼,有個叫金辰的男生,問我怎樣才能追得到我,我竟然沒有說我有男朋友,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是我的誰。”她摸着眼淚,越發感到委屈,以前都是任翼在默默地爲她擦着眼淚的。
任翼只是皺着眉頭,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通常這個時候只要把她擁在懷裡,安安靜靜地聽着,她的抽噎聲就會慢慢減小,有時候還會仰起頭看着他破涕爲笑。可這個時候,他該怎麼辦,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距離的問題,他早就感覺到了。
“任翼,你說你讓我自己去看這個世界,用我的眼去看,可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人生呢,”她是在怨他,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是在怨他,她的抽噎聲更大了,“既然要讓我自己去經歷,你又何必回來找我,爲什麼不再晚一點兒,或者更早一點兒。”
“天兒,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任翼聽着她顫抖的聲音,心一陣陣地生疼。
“你憑什麼決定讓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你憑什麼……”她把頭扎進自己的雙臂裡,一遍遍地重複着。這樣的話,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說,她從來沒有怨過騰遠,沒有怨過紫蘭,沒有怨過奶奶或者爺爺,現在她卻在怨着任翼。
是啊,我憑什麼,任翼這樣自責着。他只是想着以後靜羽不要埋怨他,卻忘了現在靜羽還是會埋怨他,他忘了她畢竟才只有十八歲,再怎麼比同齡人成熟,也只有十八歲而已。
“翼,如果我們算是在一起,那現在,我們分手吧。”靜羽抹着眼淚,停止了哭泣。
“你等我。”任翼掛斷了電話,快速地進了辦公室。
“索菲亞,幫我訂去北京的機票,越快越好。”任翼的語氣裡帶着緊張帶着憤怒,也帶着憂傷。
我一直最怕的是你哭,卻忘了還有你的一句,分手。
原來關於你的一切,到我這裡,都加倍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