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關係,錢一飛再度和唐欣碰面時,交給她一袋東西。
唐欣接過手,問道:“這是什麼?”
“一本日記,從季妍當初上班的夜總會,她專屬的化妝室裡搜出來的。”
“你們已經找到了那家夜總會了?”
“嗯,說來也巧,你應該也知道那個地方,金錢豹,還記得不?”
“記得。當初我爲了查農村少女賣春案件的時候,還將金錢豹夜總會列爲清查對象之一。”
“季妍是那裡的頭牌,非常紅,想點她的臺的人,得排隊,有錢還不見的能點上她的臺。”
唐欣挑了挑眉,有點吃驚。
“這個日記我沒看,我想還是直接交給你,看你決定要怎麼處理。”
“裡頭不知道有沒有提到關於她如何被訓練,進入向家的事?”
“不清楚。總之,東西我交給你了,你看完後,有什麼情況再跟我聯繫。”
“好,我知道。”
和錢一飛組長道別後,唐欣刻意留下來,還坐在原來的長椅上,打開日記本,細細讀它。
裡頭是季妍的字跡,她的字跡清清秀秀的,和本人給人的感覺很不相符。
前面都是一些雜記,斷斷續續的,唐欣又往後翻了幾頁,纔開始有比較連貫性的紀實。
*
人心,是沒有溫度的。
他們都說錯了,我早就知道在那天后,我的人生開始起了很大的變化。
那天,是我的弟弟出生。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是季家的養女。
呵,很可笑吧!
原本結婚多年不孕的爸爸媽媽,在領養了我之後,原本以爲我們就這麼一家三口,快快樂樂,歡歡喜喜地過日子,誰知道,在多年後,老天爺竟然開了一個玩笑。
媽媽竟然懷孕了!
她根本就被醫生宣佈這輩子都不會懷孕的,怎麼會,竟然在肚子裡多了娃兒。
起初,我還傻傻地跟着媽媽開心地期待小寶寶的到來,見到媽媽常常對着肚子裡的寶寶說:“你啊,真好命,有個姐姐能照顧你,要乖乖長大呦,我們等着你呢。”
漸漸地,媽媽會對着肚子的娃兒這麼說:“我的寶貝啊,媽媽等着見你等好久了呢,你都不知道媽媽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好久好久了。”
我遠遠地凝視着媽媽像是在對某個人講着重要的悄悄話,那種心裡感覺刺刺的並不舒服,
可是,看在爸爸媽媽都那麼盼望肚子裡的寶寶出生,我也就算了,就算感覺被冷落,被忽略,也鳴明知道我是在嫉妒那個在媽媽肚子裡的寶寶,可是,我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終於,日子到了弟弟出生的那天,媽媽痛得大呼小叫、死去活來的,爸爸則是焦急地在一旁快把自己的頭髮給拔光了似的無助,完全幫不上忙。媽媽的哀嚎讓我感到害怕恐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爸媽,更別提誰在這個時候還能分神去照顧我的心思。
我只知道,生寶寶,好可怕!
生不出來,更可怕!
媽媽痛了許久,寶寶一直不肯出來,最後不得已只好推進手術室裡。
我偷聽到醫生叔叔說的話,說要在媽媽的肚子裡畫一刀把寶寶拿出來。
在肚子上畫一刀,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事啊,那血淋淋鮮紅的血,好可怕啊!
難道,我之前出生的時候,也是這麼讓媽媽痛苦的嗎?
“醫生,剖腹產會不會危險啊?我老婆年紀也不算輕,這樣真的行嗎?”
“頭一胎生產本來就比經產婦生產的時間拖得久,不過,胎兒始終沒有下到產道來,因此剖腹是必要的。季先生你放心,年紀再大的產婦都能做剖腹產的。”
“欸,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生產啊,又是年過38了,也不知道挨不捱得住?”
醫生和護士們推着媽媽進去了,就在這短短的對話裡,我好像、貌似聽到了一個重點;
媽媽是第一次生產的!
不對啊,如果媽媽是第一次生產,那麼,我又是怎麼生出來的?
難道我不是媽媽親生的?
“爸爸。”我卻卻地靠上前,想要握住爸爸的手,求取心安。
誰知道,爸爸不理我,他煩躁地伸手將我甩開:“走開!到一邊去,沒瞧見爸爸正煩着嗎?!”
我傻了。
從我有記憶以來,爸爸從來不曾對我有過這樣的口氣!
我忍着眼淚,不想哭,往後退了幾步,怔怔地看着獨自坐在手術室外的垂着頭貌似在禱告的爸爸。
然後又擡眼看了看此刻正亮着紅燈的手術室隔離門,突然間,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寶寶的出生,不只是一個娃兒到了季家,而是隔了一道無形的牆在我和爸爸媽媽之間。
那道高牆,名爲血緣。
爲了求證我所聽見的,在弟弟出生後不久,趁着爸爸要給弟弟辦戶口,我也跟着一塊去戶政事務所。
爸爸爲弟弟取了名,入了戶籍,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我偷偷地看到了戶籍簿上,在出生日期欄位旁的兩個字:養女。
養女!
這區區的兩個字,瞬間將我從天堂打落到地獄,硬是把我的世界給劈成兩半,一半是爸爸媽媽和弟弟,另一半是我自己。
只有我自己。
這件事,我不敢告訴爸爸媽媽,不敢讓他們知道,其實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想要假裝那道無形的裂痕並不存在,想要假裝我還是爸媽心裡的心頭寶。
可是,現實依舊殘酷地令我失望。
漸漸地,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血緣關係是無法取代和替換的。
我不能替代弟弟的重要性,也不能再繼續獨享爸爸媽媽的愛。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承載着爸爸媽媽滿心關愛的心頭寶,不再是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直到我16歲那年,遇上老劉。
老劉原是我們中學的工友,因爲幾次喝酒誤事被校方給開除了,由於老劉找不到工作閒賦在家,有時沒事也會回到校園晃晃。
學校因爲老劉是熟人,見他也沒惹事,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隨他四處去晃悠。
我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那天所發生的一切……
那天放學,我一個人收拾好書包
,便走出教室打算回家。
因爲我沒有參加課後輔導,而且也不喜歡學習,對於學校功課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
所幸,我個性算低調,也不主動惹事,所以老師們也不會刻意刁難我,只求我有交作業就好。
討厭的是,踏出教室門外,隔壁班上的男同學又來堵住我的路了。
“季妍,就差你一個了,你就去吧,別掃了我們勇哥的興。”
“走開,我說過了我沒興趣!”
“哎,幹嘛這樣啊!我們勇哥說了,今天一定要你出現,你不去,我們就難交代了。”
“不要!”我揮開了擋在面前的手,嚷道:“我說讓開!你們難交代關我什麼事!”
“喂,季妍,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現在是好好跟你講,再講不聽,保不準等下會出什麼事,我們可不管喔!”
說穿了,這幫人就是要拉我去參加那個叫做“勇哥”的生日派對,勇哥高我們兩個年級,是今年的高三應屆畢業生,仗着家裡有點錢,最喜歡糾纏漂亮的女同學。
我非常討厭這個勇哥,更對參加那個生日派對沒興趣,可是眼前這羣男生把我團團圍住,顯然是不準備讓我離開了。
我心裡又氣又急,又敵不過這幫人的刁難,可是一時間拿不出個好方法讓自己脫困。
就在我想是不是要大聲呼救引人注意時,有個沙啞的陌生嗓音在人羣外圍響起。
“喂!你們這些兔崽子是在幹嘛?!圍着人家女生想做什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老劉。
“老劉,我們警告你,別插手!她是我們勇哥看上的,你最好別管閒事!”
“笑話,什麼勇哥不勇哥的,不就是個毛小夥子!你們這羣傢伙不去念書,在這裡糾纏人家女學生!”
看着他們你來我往的,雖然有點開心,終於有人願意出面幫我了。
可是,那幫人也很難纏,而且,老劉只有一個人,我怕他會吃虧。
最後,我還是說了句:“老劉,我沒事,你別管。反正他們不能拿我怎麼樣的!”
“好了好了,你們該幹啥就幹啥去,別堵在這裡圍着人家小姑娘不放。要是你們再不離開,我就去告訴訓導主任,讓他來處理。”老劉不說還好,一把訓導主任給搬出來,情況就一整個不好了。
那幫人決定先下手爲強,何況老劉只有一個人,他們卻有六七個,人數相差懸殊,怎麼看都是隻贏不輸的局面。
一羣人就這麼打起來。
我趕緊逮着機會逃跑,誰知道我才跑不了多遠,便讓人從後頭給揪住頭髮,痛得我直掉淚,一面用雙手不斷向後方攻擊。
我胡亂抓,也不知道自己抓着了什麼,只是突然聽見有人大喊一聲“痛啊——!”。
感覺對方好像鬆了手,我便頭也不回地繼續跑,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公交車站。
不幸的是,在我跑沒多遠後,卻被人攔腰截住,一把拖進旁邊廢棄的校舍空屋裡。
拖住我的人,力氣很大!
我只好放開嗓子拼命尖叫,結果卻被對方死死的捂住嘴巴,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