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心,也欺騙你了呢?”茗荷眸光慈愛地看着蘇沐月,輕聲問道:“月兒,若是這世間真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認爲人最希望的是什麼?”
“幸福。”蘇沐月垂下眼眸,低聲道:“因爲上一世失去的所有,所以才希望自己能比任何人都幸福,擁有朋友,擁有心愛的人,以及那些自己之前未曾體會到的感情。”
“那就是了,因爲對於幸福的感知太過強烈,所以特別是像你這般本就是盜夢一脈極其難得的天才,很容易沉浸在夢境中不能自拔,然後在夢裡,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樣發展,直至你來到這裡。”茗荷先生輕輕地拍了拍蘇沐月的頭,低聲道:“月兒,人不能沉浸於過往,因爲人要看的是以後和未來,你明白爲師的意思嗎?”
“先生。”蘇沐月看着茗荷先生,一字一頓地問道:“先生又怎麼能確定我一直沉浸在夢中,難道我之前所作所爲都是假的麼?”
“爲師之前就告訴過你,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可摘下手鍊。”茗荷先生搖搖頭,嘆口氣說道:“你記不記得第一次摘下手鍊是在什麼時候?”
“在……”蘇沐月沉默了一會,突然低聲道:“第一次摘下手鍊是上一世給了蘇慕瑤。”
“所以,你又怎麼能確定,你之後所遇到的事情都是真實的呢?”茗荷先生拉着蘇沐月起身,慢慢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直到一個懸崖邊上才停住腳步,“月兒,真正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所以不管你遇到了什麼事,都不要想着交給夢境來逃避,同樣的是,也不需要交給別人來審判。”
“先生?”蘇沐月有些不解地看向茗荷先生,低聲問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麼?”
“那也未必。”茗荷先生嘴角揚起一絲笑,摸了摸蘇沐月的頭,輕聲道:“你要記住一點,夢是人心之所引,當你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之後,就會明白夢境中事也會成爲現實。”
“我不明白。”蘇沐月搖搖頭,不解地說道:“先生說我現在經歷的是假的,那麼我又如何確定自己醒過來之後經歷的就是真實的?”
“因爲……”茗荷突然猛地將蘇沐月推下了山崖,看着她驚愕的表情緩緩的開口道:“你的夢魂,醒了。”
“先生!”蘇沐月下意識地伸出手,卻看着茗荷微笑的面容愈來愈遠,最終消散於霧氣之中。
……
“先生!”蘇沐月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氣,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
“小姐,小姐你醒了?”本來靠在一旁過於疲憊的冬至聽到蘇沐月的動靜,猛地睜開眼睛,在看到蘇沐月真的坐起身來,連忙拿起一件衣衫給她披上,喜極而泣地抱着蘇沐月說道:“小姐你真是要嚇死奴婢了!”
“冬至……”蘇沐月覺得自己的嗓子好像着了火一樣,不禁咳嗽了兩聲,低聲道:“我想喝水。”
“奴婢這就去!”冬至手忙腳亂地跑到桌子前去倒水,還不忘抹着眼淚嘟囔道:“奴婢知道小姐你想進宮去幫五皇子,可是皇上一高興已經給小姐和焱王殿下賜了婚,小姐你怎麼能讓如此想不開……”
“賜婚……”蘇沐月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發現手鍊依舊掛在自己的手上,不禁皺起眉頭,有些詫異地說道:“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有半月了。”冬至端着茶盞走過來,遞給蘇沐月之後才輕聲道:“其實說起來,奴婢覺得焱王殿下比五皇子好多了,小姐您躺了這半月,殿下還是吩咐那些下人好生照顧着,奴婢覺得小姐您也應該想的開纔是。”
蘇沐月將整杯水都喝了下去,又將茶盞遞給冬至,隨口說道:“冬至,我餓了,你去給我找點吃的吧?”
“奴婢這就去。”冬至聽到蘇沐月願意吃東西,頓時開心地就往外跑,自然也沒有察覺到蘇沐月有所變化的事。
而蘇沐月則是看着自己的雙手出神。
她醒過來了。
按照她夢境中所遇到的事情來看,這應該是上一世她被皇上賞賜給了焱王殿下那個時候。
其實,那個時候,她本來是被司空勝哲打算送入宮中的棋子。
結果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進了焱王府。
她自覺自己幫不上司空勝哲,心中萬分愧疚,嫁進來之前便不吃不喝幾日有餘,結果還未上轎便已經昏了過去。
沒想到這一睡,竟然已經過了半月。
而她也沒有想到,在這半個月的睡夢之中,竟然會發生了那麼多事,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夢魂甦醒。
可是……自己的夢魂又究竟是誰?
蘇長詩嗎?
蘇沐月想不通,又想起司空焱在夢中對自己的寵愛,突然想起茗荷先生的那句話。
夢是心中所引。
蘇沐月掀開被子,穿上鞋子便往外跑,這一刻,她只想找到司空焱,告訴他,自己真的好想他。
“站住!”蘇沐月剛靠近司空焱的書房,兩個侍衛便攔住了蘇沐月的去路,待看到是蘇沐月的時候,兩個人才面有難色地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低聲道:“蘇姑娘,殿下這會正在批閱奏章,不方便見您。”
其實,焱王府裡大概沒有人喜歡蘇沐月。
這京城有多少人想要嫁給司空焱,可是偏生這個姑娘竟然在成親時昏倒,雖然是焱王殿下親手抱着蘇沐月進了府,但是也沒有什麼確切的名分,司空焱沒有說,自然也沒人敢問。
“你去通傳一下,我要見殿下。”蘇沐月現在纔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反正她現在所有的心思就是要讓司空焱重新愛上自己,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蘇姑娘。”侍衛到底不能太過爲難蘇沐月,當下只能轉身朝着院子裡走去。
蘇沐月站在原地,這才覺得有些冷,方纔汗溼透了衣衫,現在結果出來的太着急,反倒是忘了這件事。
揉了揉鼻子,蘇沐月探頭朝着院子裡看去,沒一會就看到了擎蒼跟了出來。
“擎蒼,我要見殿下,你讓我進去好不好?”蘇沐月看到擎蒼,頓時眼前一亮,隨後心裡又一沉,因爲她知道,司空焱身邊,擎蒼都是扮演黑臉的那個人,也就是說,司空焱並不想見她。
“蘇姑娘,殿下這會……”擎蒼看到蘇沐月臉色蒼白,披頭散髮的模樣,不禁有些爲難地開口。
“我有要事跟殿下說!”蘇沐月立刻跑到擎蒼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擎蒼臉色微變,皺起眉頭看了看蘇沐月才說道:“那請蘇姑娘跟屬下來。”
“叫什麼蘇姑娘。”蘇沐月跟着擎蒼往裡走,聽到擎蒼這麼叫自己,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沉聲道:“以後叫我王妃。”
“啊?”擎蒼下意識地捂着後腦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經腳步飛快地衝進書房的蘇沐月,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上去,“蘇……”
“焱哥哥!”蘇沐月看到司空焱的那一刻,突然癟癟嘴,像個小炮仗似的直接衝進了他懷裡,一把抱住他,哇哇大哭起來,“焱哥哥,你不要丟下月兒好不好?”
“殿……”擎蒼小心翼翼地開口,唯恐司空焱一怒之下將蘇沐月扔出去,說到底,蘇沐月也是皇上賜婚,雖然沒說是什麼身份,但是這也不是隨意能打的人啊……
“你先出去。”令擎蒼沒想到的是,司空焱垂下眼眸看着懷裡哇哇大哭的蘇沐月,竟然意外地揮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一頭霧水的擎蒼只能行禮退了出去,還不忘關上門。
“焱哥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蘇沐月覺得自己眼睛都腫了起來,這才抹乾淨眼淚抱着司空焱低聲嘟囔道:“焱哥哥,你不要離開月兒好不好。”
“好。”司空焱低聲應道。
“哎?”蘇沐月一愣,下意識地擡起頭看着司空焱,一臉迷惘地問道:“焱哥哥你不是應該很討厭我麼?”
“爲什麼討厭你?”司空焱微微揚眉,看着蘇沐月問道:“難道不是你替本王解了夢魘?”
“啊!”蘇沐月眨眨眼睛,突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空焱,詫異地問道:“焱哥哥,你也夢到了什麼?”
“夢到了自己有多愛一個丫頭。”司空焱伸出手抱着蘇沐月,沉聲道:“你昏睡這段時間,石先生髮現你的夢魂甦醒了,所以他幫我入夢,看到你在夢中都做了什麼,而我也或多或少的參與了其中。”
“焱哥哥,那……”蘇沐月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頓時有些不滿地抓住他的衣襟問道:“那你明明記得清楚,爲什麼讓他們叫我蘇姑娘?而且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嫁進焱王府的了,這太不公平了!”
天下間,女子的想法總是與常人不同的。
比如現在他們本應該想到的是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可是偏生蘇沐月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那裡,惹得司空焱也不禁笑了起來,吻了吻她的額頭問道:“這天下,焱王府只有一個焱王妃,難道不是小月兒你嗎?”
“焱哥哥,你……”蘇沐月心花怒放的時候,理智開始慢慢回籠,有些詫異地看着司空焱問道:“不對啊,就算石先生是盜夢師的護法,可也不能輕易幫人入夢,焱哥哥你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