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時間就這麼一天天地流淌。
轉眼春歸,忽爾春風,歲月向榮,萬物至此皆生長,京城一掃冬天的懶倦,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少爺,您讓查的東西都已經調查好了。”阿祿揹着光向江寒深稟告。
江寒深負手立於窗前,動了動脣:“嗯,我果然猜的不錯,只是這相府嫡女……嘶……“
“報——少爺。”一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少爺,皇宮舉辦了賞花宴,邀請京城世家的青年才俊前往,這是請帖。”
“你拿過來罷。”江寒深摩挲着請帖邊緣,意味不明的牽動了嘴角: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此時,洛府內,洛淺拿着那鎏金請帖愣愣發呆。
”小姐,您在想什麼呢?“少女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瓊,你說,我……“洛淺欲言又止,百思不得其解,”爹爹讓我這樣到底是……“
“小姐,多想無益,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吧。”
聽了這話,洛淺幽幽嘆了口氣,“就先這樣吧……”
幾天後,惠風和暢,微風輕輕地撓在人的臉上,讓人直直地感受到春的活潑。
此時,皇宮內,羣英薈萃,才俊雲集。
”寒深兄,幸會幸會……“
”早就聽說宋府公子一表人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不敢當,不敢當啊……“
清晏園中,人聲鼎沸,京城世家公子皆集於此,好不熱鬧。
江寒深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的洛淺,今天的她與初見竟判若兩人。
只見她着一襲月白襖裙,披一杏色繡梅長披風,髮帶亦是素白,霧鬢風鬟,脣紅齒白,神清骨秀,仙姿玉色。初見俏麗若三春之桃,今見清素若九秋之霜。
洛淺忽地覺得一道灼熱的視線盯着她,使她如芒在背。順着視線回過去,竟是江寒深,洛淺心思百轉千回,瞳孔緊縮,但神色又極快地恢復如常,彷彿之前爲他臉紅心跳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果然如此……江寒深正揣度着,“好久不見啊,”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江寒深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收回,望向來人,兩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此人看起來貌似放蕩不羈,一雙溫柔的眼眸最是有情卻也最無情,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轉瞬即逝,笑如彎月卻又不真實,身形頎長,穿着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繫着犀牛帶,只綴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氅,風帽上的白雪狐狸毛隨着風微微晃動。
“原來是懷王,失敬失敬。”他雙手作揖,眼神略帶歉意。
“哎……寒深兄,你我還見外什麼呢。不如還像幼時,你應喚我一聲其晟罷。“蕭其晟笑得頗有深意。
”那我就不推辭了,其晟。“江寒深拱手道。
”好好好。“懷王發出一陣狂笑,聲音裡透着一股肆意妄爲的無忌,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今日賞花宴,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小王不才,想借此機會舉辦一次文風大賽,不知各位仁兄可否賞臉給小王這個機會?“蕭其晟笑眯眯地說道。
”今日這滿園春色,若能飲酒作詩,品茗撫琴,豈不快哉?“底下有人附和道。
話說這邊,洛淺感受到背後那道滾燙的視線消失,暗暗鬆了口氣。
一轉頭,看一少女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水晶參銀髮簪,身着一雪青藤紋琵琶襟,下着祥雲曳地長裙,步步生蓮。
”靜樂,“洛淺微微起身,朝韓靜樂走去。
韓靜樂眼前一亮,拍了拍胸脯:“洛淺,太好了。還好遇到了你,不然這麼多人,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話音未落,便聽見江寒深那邊傳來聲音 :”哎……那邊的才女們,不如加入我們,好一起切磋切磋,可不能吝嗇啊!“
這邊的少女們都開始三兩成羣的向那邊涌去,畢竟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誰人不仰慕呢?
”走,我們也過去吧。“洛淺拉起韓靜樂。
”既然是在下先提議的,那就由小王先來吧。春日遊,杏花吹滿頭。各位見笑了。“蕭其晟輕聲笑道。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人羣中有人抱拳,”各位承讓了。“
”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
”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嫋嫋春幡。“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
氣氛漸熱,興致漸濃,有人起鬨道:”早就聽聞京城才女如雲,不知可否露一手,給大家漲漲見識啊?”
“對呀,對呀。之前不是有京城兩大才女遠近聞名,不知今天是否有雅興吟詩一首呢?”
洛淺緩緩向前,落落大方的面向衆人,通身清透的氣派讓周遭人一時間噤了聲,目不斜視地盯着這妙玉般的人兒。
”那小女子獻醜了,初桃麗新採,照地吐其芳。”
“好詩,好詩。想不到竟真有如此才思敏捷的女子,“懷王囅然而笑,”這是我的好友江寒深,詩詞造詣也算人中翹楚,不知姑娘可否與他切磋一番,好讓我們大家開開眼界?“
談笑之間,只見一少年緩步走來,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垂感極佳,腰束月白祥雲紋寬腰帶,其上只系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烏髮用一根銀帶隨意綁起,額前幾縷髮絲被風吹散,與銀帶交織飛舞,顯得輕巧靈動。
這秀目閃閃的少年,讓在場衆人都直觀地感到何爲庾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
他向懷王虛行一禮,”懷王謬讚,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自是極好的,“洛淺道,”青梅如豆柳如梅,日常蝴蝶飛。"
江寒深信步前來,“結葉還臨影,飛香欲遍空。怎樣?“
洛淺刻意避開了江寒深漆黑的瞳仁,“這位公子見笑了,這詩自然是極好。”
由於兩人掩飾極好,衆人竟絲毫沒有感到暗處的劍拔弩張,只覺得一人清喉嬌囀,韶顏雅容;一人長身玉立,眉目疏朗,一時間衆人的眼都不知該往哪轉。
“真是精彩絕倫,妙哉妙哉……”
“是啊,是啊……”
周邊的讚歎聲不絕於耳,然而這兩人卻處變不驚,一句“見笑了”後便又隱於人羣。
……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衆人卻絲毫興致不減。
“天色已晚,諸位興致盎然,小王便預備了一些果腹之食,還望各位不要嫌棄纔是。”蕭其晟朗聲道。
“謝懷王好意,大家感激還來不及呢。”只聽得一公子向懷王拱拱手,引得底下的人們都紛紛贊同。
“那小王敬諸位一杯。“懷王端起酒杯,朝衆人一舉,”祝大家玩的盡興。各位姑娘們的桌上暫沒置酒,沏的是梅佔茶,望諸位姑娘都能獨佔花魁,請見諒。”
說罷懷王便先行落座,衆人便紛紛坐下。
宴會酣暢快活,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真可謂是競春臺榭,媚東風、迤邐繁紅成簇。
正在舉杯暢飲,飄飄然如瑤池盛宴,形態畢露之際,只聽得門外傳來一聲音,宴會衆人皆動作一頓,呆在原地,愣怔半晌,卻不知如何是好。